那和尚死心眼地認定我是因朋友去世而要自尋短見,我隻想說“多謝大師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盡,就此告辭了!”,奈何這句話太長,倘若用葉子拚成,得花不少功夫,我絞盡腦汁地尋找言簡意賅的詞匯,卻聽那個和尚道:“既然施主醒了,小僧就帶你去見方丈罷。”


    我擺擺手,表示不必,轉身往門口走。


    和尚喊道:“施主,您要去哪?”


    當然回去找林鬱文了!我加快腳步往寺院門口走,那和尚追過來一把拉住我,道:“施主,世間萬物,一切皆有定數,您何必過於執著,就留在靈音寺,讓無邊的佛法來化解你心中的悲痛罷!”


    我懶得聽他唧唧歪歪,掰開他的手拔腿就跑,那和尚在後邊追邊喊:“施主,你別跑啊!”


    我跑得更加迅速,眼見就要跑出寺門,眼前忽然一晃,冒出一個身穿袈裟,長須及胸的老和尚。他端著一副老神在在的姿態,雙手合十,朝著我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在我身後狂追的和尚見了他,立馬規規矩矩地站定,回了一句“阿彌陀佛。”隨後道,“方丈,這位施主執念太深,一心求死,小僧已經竭盡所能了。”


    那老和尚高深莫測地一笑,道:“佛無不可渡之人,施主悲傷過度,一時難以自控也可以理解,不如在寺廟中住上一些時日,定能令心境平複許多。老衲正要去禪房給弟子講課,施主不如一同前往。”說罷,也不管我願不願意,拉著我就往禪房走。


    這老和尚看似輕輕一抓,誰力大如牛,任我如論如何用力也掙脫不了。我默默在心中淚流滿麵,暗道這根本不是寺廟,這裏是強盜窩是罷!


    這寺廟規模並不大,統共也就六七個和尚,我被老和尚強拉著到禪房,廟裏的弟子已經坐在蒲團上等候。


    這些和尚穿著跟我一樣的僧衣,腦袋上的頭發全都剃了,燒了幾個點,不過有一個例外,就是坐在最前頭的那名弟子!那名弟子雖然穿著僧衣,腦袋上卻是有頭發的,我心說這可憐的孩子該不是跟本座一樣遭人陷害,讓人丟入這賊窩的罷?


    我心中忽然生出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悲涼之感,十分想上去攀談一番。


    老和尚把我丟在後邊的蒲團上就去講課了:“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色~bb……”


    老和尚講得是舌燦蓮花、口若懸河,小和尚們是聽得如醉如癡、忘乎所以,我一個人坐在後邊無聊之極,昏昏欲睡。


    正準備睡上一覺,忽聽前排那名帶頭發的弟子道:“方丈,您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可弟子始終無法參透這句話的真諦,還請方丈開釋。”


    這個聲音太過熟悉,我自認那個人不可能出現在這,心中驚疑不定,十分想衝過去掰過他的臉瞧一瞧,又怕自己太過冒失,十分焦急。


    方丈道:“色、受、想、行、識、這五蘊代表有的存在,與有相對的,就是空。眾緣所生法,是即無自性。色是緣起的,其本性為無自性、空。”


    那名弟子悶悶地道:“弟子還是不懂,喜歡一個人,想要跟他在一起,得不到他,所以色|即是空,倘若得到他,不是應該十分高興麽?為甚麽色還是空呢?”


    我越聽越覺得這個聲音就是我認識的那個人,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撲上去把那名帶發弟子轉過來一瞧,真的是我認識的那個。


    --方天生!


    我大吼一聲:“你為何在這!”可惜讓人點了啞穴,隻發出“呃呃呃”的奇怪聲響。


    方天生見到我也嚇了一跳,道:“蕭大哥,你怎麽會在這!”


    這句話正是我要問你的!


    方天生見我不答,驚道:“莫非方丈說的那位救下的施主就是蕭大哥?”


    我含淚頷首。


    方天生聞言,眼中噙上了淚珠,道:“方大哥,你為何要想不開呢?我聽說蕭大哥是為了朋友過世而想不開,你死了的朋友是林鬱文麽?他真的已經死了麽?那真是太好了……不對,那真是太慘了,蕭大哥你節哀。可是蕭大哥,人死不能複生,他死了你還有我啊,我願意隨你去天涯海角,你為何不來找我!”


    這都甚麽跟甚麽啊!我心裏萬般無奈,偏偏不能開口,要聽他胡言亂語,真是急煞人也!


    方天生道:“蕭大哥,你為何不說話?你是不是不能說話了?莫非你是服毒自殺的!蕭大哥你實在是太癡情了,我真是自愧不如。不過你放心,我是真心喜歡你的,不管你是男人還是女人,嗓子是不是真的啞了,我都不會介意!我喜歡的都是你這個人,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說罷,也不管我願不願意,向著老和尚道:“方丈,您讓我考慮一個月,一個月後再決定自己是否要出家。我今日就要告訴你,我已經決定了,我要跟蕭大哥一起還俗!生命如此美麗,我卻拿來出家,這樣不好,一定是如來佛祖聽到我請求,把蕭大哥送到這來的,我一定會好好珍惜他的!蕭大哥,我們去浪跡天涯罷!”


    他肯帶我離開這裏真真是極好的,但他扭曲整件事情的真相,要跟我在一起這是不能容忍的!倘若讓林鬱文曉得了,還不得氣得吐血?本座是個從一而終的男人,不能幹左擁右抱的事!


    我一把扯開方天生的手,想要說話又不能說,心急之下走到佛像前,抓了一把香在地上寫道:“我們不能在一起!”


    方天生的一張笑臉登時跨了下來:“哇……哇……蕭大哥不願意跟我在一起,蕭大哥為甚麽不願意跟我在一起,蕭大哥就算孤獨一個人都不願意跟我在一起麽?”


    他倒在地上,一蹶不振地爬向老和尚,道:“方丈,弟子錯了,這世上已無掛念弟子之人,弟子要剃度出家!”


    老和尚道:“你不後悔?”


    方天生深深地望了我一眼,道:“弟子不後悔,隻是弟子還有一心事未了。”


    方丈歎息一聲,道:“你有心事,說明你塵緣未了。你且說說,你還有甚麽心事未了?”


    方天生道:“蕭大哥對我有救命之恩,他雖然無情,但我不能無義。懇請方丈一同收蕭大哥為徒,用佛法點化他。”


    方丈欣慰一笑,道:“你心懷大愛,老衲十分欣賞。老衲今日就破例,收你二人為徒!慧明,你去準備一下,為師要為他們剃度。”


    方天生一臉的萬念俱灰,聽天由命。


    我一聽,登時淡定無能了。剃度,出家?誰敢動本座頭上的頭發,本座就跟他拚命!我立馬拔腿就跑,誰知兩個和尚早有預料,一左一右地擋住了門口,讓我出去不得。


    我左衝右撞,還是讓他們困在了禪房。


    一盞茶後,一個和尚端了剃度的家夥出來,方丈瞧了瞧我和方天生,道:“就從你開始罷。”說罷,就要把我按在地上削頭發。


    我氣得嗷嗷大叫,險些吐血身亡。


    我昨日上茅房的時候隻著了褻衣褻褲,讓人丟到寺廟後,又換上了一襲僧衣,季清之給的寶貝全都不見了。倘若藏在身上,隨便撒一把*藥也能放倒他們呐!我正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方天生忽然喊了一聲,“等一下。”


    方丈望向他,道:“你後悔了?”


    方天生搖頭,可憐兮兮地朝著我道:“蕭大哥,這一刀下去就反悔不得了,你就真的這麽討厭我,就算剃度出家也不願意跟我在一起?”


    好漢不吃眼前虧,本座立馬咬破手指頭,在地上寫上三個血紅的大字:我願意!


    方天生一見,立馬破涕為笑,道:“太好了,蕭大哥終於接受我了,蕭大哥終於肯跟我在一起了!”


    我心說你這個卑鄙的小妖精,膽敢威脅本座,待本座脫險了,一定翻臉不認人!


    方丈道:“你們還出不出家?”


    我期望方天生說不出家了,我們去浪跡天涯。誰知他道:“是佛祖撮合我跟蕭大哥在一起的,我一定要潛心修佛報答佛祖。既然蕭大哥不喜歡剃度,那我們就帶發修行罷!”


    方丈忽然變得好說話得不得了,道:“也好,那老衲就為你們起兩個法號,你就叫慧空,他就叫慧明,往後你們就在靈音寺內潛心修佛罷。”


    方天生規規矩矩地在地上磕了一個頭道:“慧空多謝師傅賜名。”


    我瞪著方天生目瞪口呆,你到底是怎麽回事!本座答應跟你在一起,我們不應該是離開寺廟浪跡天涯去麽?你適才怎麽跟本座說的!如今本座都答應你了,你居然還要拉著本座出家,你的人性何在!


    作者有話要說:林鬱文:綠茶婊(╰_╯)#


    李玉林:方天生同學,你逼著蕭定出家的行為本太子十分欣賞,不過你動本太子男人的主意……本太子十分不高興!現在正式通知你,你死定了!


    季清之:╮(╯▽╰)╭我終於在小劇場露臉了,我沒有其他想法。


    江策:阿定,你保重(﹏)~


    宋玉表示:對於大家把偷褲子這種幼稚行為聯想到我身上,我表示十分無奈。╮(╯﹏╰)╭


    裴逍:~~~┭┮﹏┭┮苦逼就兩個字,我不止說了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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