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些個小混混一走,小七才軟了下來,覺得身上東痛西痛的,突然想到完蛋了,定是要被易舒念叨死了。


    林氏兄弟忙圍過來看他的傷勢,又是連聲道謝,小七忙道不要緊,看了看天色,卻是快誤了回家的時辰,便拉著林家兄弟急急往鎮子裏趕回去。


    走了沒幾步,小七聽得林仟的呼吸聲不對勁,仔細一瞧果然這孩子臉色不正常的緋紅,又摸了摸他的額頭,居然發燒了。這兩個兄弟原先身形就比較單薄,今日又被嚇了嚇,弟弟估計是害病了。


    見到弟弟病了,林佰著急起來,小七卻道:“不要緊,我帶林仟回書院,先生會治病,你回家和你爹娘說一聲,莫讓他們著急。”說著背起林仟便往書院走去。


    易舒看著天色漸暗,左等右等的不見小七回來,正有些著急,心想著是不是這小狐狸玩得忘了時間,卻聽外頭一聲喊:“先生!”是小七的聲音。


    易舒忙去開門,卻是嚇了一跳,小七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身上的衣裳也破爛不堪,背上還背著一個同樣狼狽的林仟。


    小七看到易舒驚訝的神色忙道:“我不要緊,林仟病了。”


    易舒從小七背上把林仟接了過來,這孩子卻是暈暈沉沉,半昏半醒的。易舒抱他到客房的榻上,拉了他的手腕把脈,片刻道:“不打緊,就是受了驚,又吹了點風。”說罷喂了一顆藥丸到林仟嘴裏,又左右查看了一下,這孩子身上倒是沒什麽硬傷,就是臉上吃了兩拳,看著狼狽罷了。


    易舒診脈的時候小七湊在他身後看,等易舒匆匆弄完了轉身過來尋小七的時候,小七一陣心虛忙一轉身往後屋跑去。易舒心裏著急便一把拉住小七的胳膊,卻隻聽小七“嘶”地一聲倒抽了一口冷氣。


    “小七!”易舒喊道。小七脖子一縮,苦著臉轉過身來,可憐兮兮地看著易舒。


    易舒皺著眉頭,推他回了臥房,拉了他在椅子上坐下道:“給我瞧瞧,哪裏傷了?”


    小七孥了孥嘴,輕聲道:“一點點擦傷而已。”


    易舒也不管他,湊近了仔細看他額角上的傷,又輕輕地拉了他的手起來,卷了袖子查看他手肘上的淤青,眉頭始終鎖著,沉聲道:“還有哪裏?”


    “沒有了……”小七見易舒果然生氣了,便低著頭喃喃道。


    “好好說,不然就把衣服脫了。”易舒道。


    小七偷偷瞥了一眼一臉嚴肅的易舒,隻得老老實實地卷起一隻褲腿,指指膝蓋上的擦傷,小心翼翼道:“這下是真沒有了。”


    易舒附身看了看小七的膝蓋,又卷了他另外一隻褲腿起來看,見都是些皮外傷,才放下一顆吊著的心,站起身來,看著小七歎了口氣道:“還好,都不打緊。”


    小七抬頭睜著兩隻大眼睛,一眨一眨討好似地望著易舒,又偷偷拉了他的袖子搖了搖道:“星君……我錯了。”


    易舒見他這副裝乖巧的模樣,心裏早就軟了下來,先前也不過是擔心他,如今看了都是些小傷,便也放下心來,搖著頭走到一旁,在水盆裏擰了毛巾,又在小七身旁坐下,輕輕的幫他把額角的傷口擦拭幹淨。


    “怎麽回事啊?”易舒柔聲道。


    小七見易舒消了氣,便傻笑起來,往他身上蹭了蹭,軟著嗓子道:“今天有人欺負林佰林仟,我看不下去就幫了幫。”


    易舒瞥眼看了看小七,嘴角雖是繃著,但眼裏的溫柔寵愛卻再也遮不住,道:“出息了,還會打架啊。”


    小七笑起來,伸手抱住易舒湊到他懷裏道:“我小時候在青丘的時候常常打架的。”


    “輸得多還是贏得多啊?”易舒輕輕撫著他的腦袋故意逗他道。


    “嗯……一半一半吧!”小七道。


    “那看來你們青丘的狐狸,倒真是弱得很。”易舒笑道。


    “呀……”小七撅起嘴道,“我姐姐打架厲害的很,沒人敢欺負我麽,自然練得少些。”


    易舒笑了起來道:“原來你打架靠你姐姐。”邊說邊拿出藥箱幫小七包紮。


    “不過景苒更厲害!她剛去蕭先生殿裏的時候,一個人便把我姐姐還有別的妖精們都打趴下了!我覺得蕭先生大約覺得丟臉,才遣了別人各自回家。”小七說得得意,卻見易舒瞥了他一眼,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揭了蕭先生和夫人的老底,忙一下捂住嘴,道:“我什麽都沒說!”


    “比武招親啊,倒像是蕭池的脾性。”易舒悠悠道。


    小七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隻聽得院子外頭“篤篤”的敲門聲,有人喚道:“易夫子,易夫子,是我,林佰。”


    易舒和小七便出去開門,之見林佰和他父親兩人頗有些著急的站在門口,易舒忙迎了他們進來,讓他們瞧了吃了藥正睡熟著的林仟,道:“二公子受了些驚嚇,不過不礙事,已經吃了藥了,大約明後天便能好起來。林先生若是放心得下,今日便讓他宿在我這兒,明日醒了再回家不遲。”


    林仟的父親倒也是念過幾年書的人,忙千恩萬謝的,說今日若不是範公子搭救,兩個孩子也不知會出什麽事。


    第二日早晨,林仟醒後果然再沒什麽大礙,他哥哥和父親又好一陣子感謝,接了他回家,這日下午林家兄弟休課一日,小七陪著易舒看了會兒書,便背了個小籮筐出門去山腳下撿些柴火。


    小七走了沒多久,隻覺得背後有人跟著他,回頭一瞧,竟是昨日那個與他打架的黑衣少年,小七一愣,心想不是吧,又來打架啊,再打真的要被易舒念死了,心裏一縮,便是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卻見那黑衣少年朝他微微一笑,隻動了半邊的嘴角,笑容看起來透著一絲壞,小七皺了皺眉,想這人定沒有好事,便轉過身去不理他繼續往前走。


    那少年見小七不理他轉身走了,便喊道:“小七。”


    小七不想搭理他,就裝作沒聽見般繼續走,卻隻聽背後連續的喊了幾聲:“小七,小七,範小七!”小七心裏一陣煩,想著讓他自己去鬧騰一會兒大約便會作罷。


    可不一會兒,小七隻覺得小腿上一麻,這少年居然用石子踢他,小七猛地轉過身,怒氣衝衝沒好氣道:“幹嘛!”


    那少年卻是笑開了,明眸皓齒,笑容燦爛,小七不禁愣了愣。


    “我隻當你今天變成聾子了呢。”那少年道。


    “你又要做什麽?!”小七依舊沒好氣道。


    “長得那麽好看一個人,脾氣倒是大得很,”那少年朝小七走了幾步笑道,“今天又不打架,你這麽凶做什麽?”


    小七剜了他一眼道:“我愛凶便凶!”


    “我隻聽說鎮裏的人各個都喜歡新來的教書夫子和他帶來的學生,說什麽待人好,脾氣好,又有學問,倒沒想到,私下裏凶得像隻小老虎。”那少年說著又踢起了一顆石子,不輕不重的踢在小七的腳上。


    “有病!”小七朝他翻了個白眼,心想真是遇上無賴了,多說無益,哼了一聲便走了。


    小七一邊撿著柴火一邊往山上走去,那少年一路也不知與他說了些什麽話,小七隻當聽不見,一想到昨日這人把林佰林仟打得那麽慘,就實在一眼都不想見著這人。


    小七剛彎□撿起一根柴火,才一起身,那少年也不知從哪裏竄出來,突然站在他麵前不到半尺的距離,小七嚇了一跳,卻隻聽那少年道:“咦?你額角上的傷這麽快就好了?”


    小七一怔,昨日易舒幫他敷了藥,易舒配的草藥定是極好的,外加他原本便是妖,這樣破皮的小傷自然是睡一夜便能好的。但對於凡人來說,卻似乎是好得太快了些。


    “我家先生醫術高明!”小七繞開他走了幾步道。


    “你昨日額上的血都流到衣服上了,哪可能現在就連個疤都沒了?”少年道,又快走幾步湊近他瞧道。


    小七扭過身躲開道:“我傷在頭皮裏,頭發遮住了!”想了想又提高聲音道:“要你管!”


    那少年站子啊原地插著手歪著腦袋想了想道:“哈,我曉得了,你怕難看,用那姑娘擦的珍珠粉抹過了!”


    “你!”小七一咬牙,剛想衝著那人一頓海罵,又一想到若是再打起來,易舒定是不饒他,便生生的把火氣壓了下去,胡亂撿了幾根柴火,便往回走著下山,心裏暗念今日真是歲破月破,不宜出門。


    卻隻聽得那少年在身後大笑起來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小七狠狠的一瞪眼喊道:“你才擦粉了!”


    那少年笑得前俯後仰,好一陣才收住笑,喘著氣道:“你已經夠好看啦,就算破一塊皮,也好看的,不用擦粉啦!”


    小七一扭頭,再不理他,快步往回走,那少年一路跟著他糾纏,小七卻是頭也不回的再也沒說過一句話,直到一腳踏進書院的門,便趕緊把大門給關了起來,惹不起還躲不起麽!


    傍晚的時候,易舒又給林仟配了一份藥,差小七給送過去,可小七才剛踏出門不過十幾步路,那少年竟又纏了上來。小七真是一個頭比兩個大,隻得依舊頭也不回地匆匆趕去林仟家。小七在林家坐了一會兒和林仟林佰聊天,吃了林家母親燉的桂圓蓮心紅棗湯和幾個甜食,卻沒想到,一踏出林家大門便見到那黑衣少年還蹲在街角等他。


    “衰!”小七心裏暗念,埋頭快步趕回了書院。


    小七心裏想著隻要他不搭理,那人估計沒兩天就厭了,這事兒便算是過去了,卻沒想到小七遇上的,可不是如此省心的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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