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點亮了她的身旁,將她可憐落魄的模樣映得那麽清楚。[]模糊間,聽到了一個不真切的聲音:‘父親,這孩子好可憐啊,這麽冷的天,身上穿這麽點衣裳。’然後感到什麽東西蓋在了她的身上,一陣溫暖漸漸的在某一處化開。她無意識的抓住那溫暖,緊緊的不鬆手,然後沉沉的睡了過去。


    當她第二天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一個滿是兵器的屋子裏,旁邊還有一個未燒完的爐火。她被冰冷的刀劍槍戟嚇到了,這時屋子的門被打開,她沒有猶豫的用一旁的狐裘衣裳裹住自己,躲了起來,進來的士兵高大,也或許是粗心,並沒有發現她,隻是大驚人跑了,便立刻離開了,似是要去通報。她趁著門沒有關,離開跑了。與將自己從死亡邊緣就出來的少年擦肩而過。


    少年是大將軍的兒子,是碰巧見到一個快要死的小乞丐的人。他勸服自己的父親,將人帶進了城,更求大將軍把人帶回家中以侍女的身份存在。他是個好心的人,可惜,小乞丐的膽小,讓他們錯過了許多。”


    “是雲澈從城外將你帶進城的?”雖然紫凝冰一直用‘她’來說,但是,說的是誰,根本不用解釋。而少年,也一定就是雲澈。雲澈講的故事,大概也隻有遇見,沒有更多。


    紫凝冰點了點頭,美眸泛起一層層漣漪。


    茗煙卻在心底深深的歎息,他們究竟錯過了多少?“冰兒,那你與易宣的相遇,難道就是進城的那一天嗎?”突然想起了,茗煙驚詫的問道。


    “是。錯過了王爺,遇上了年少的宣。我感恩了多年的四皇子。”紫凝冰輕柔的話語,卻不知道究竟透了幾分滋味。


    茗煙的心底,更是深深的被這一連串的偶遇震驚著。前一夜雲澈要將她帶回府裏,卻錯過了;第二天她們想救下她,也錯過了。<strong>.</strong>但輾轉這些年,最後還是遇上了,更結成了許多剪不斷的牽絆。眼前的這個女人,看來是注定逃不掉的。逃不掉雲澈將她帶回府裏的決心,躲不掉她們幾個女人之間的真心。


    紫凝冰和蘭香剛下了馬車,就見雲絕站在府門前。有兩日沒見,卻見他平素溫潤平和的麵容帶著幾分疲憊。


    紫凝冰正在想著雲絕這是怎麽了,又是在等誰,就見他迎了上來,恭敬的說道:“王妃,雲竹姑娘想要見您。”溫純謙厚的聲音裏,也是頗為疲倦的。


    紫凝冰聽了頗為吃驚,還在納悶著,一旁護主心切的蘭香立刻冷冷的回絕道:“她現在是個罪人,還想見王妃?不可以!”


    雲絕苦笑著搖搖頭,卻不曾多言。紫凝冰看著雲絕,心裏大概猜到了些。王爺應該是知道的,但是,大可以讓護念通知,卻偏讓雲絕來說。怕是護念,也在鬧著脾氣。她拍了一下蘭香,說道:“蘭香,去看看飯菜好了沒?我餓了。”輕柔的話語,完全沒有王妃的架勢。


    可是,就是這樣的紫凝冰,才是蘭香最無法反駁的。用最柔軟的方式,克製蘭香的剛硬。以柔克剛倒是不二法則。


    蘭香撇撇嘴,知道紫凝冰是下定主意去見雲竹了,臉上露出頗為不悅的表情,應了一聲,便先進府去了後廚。


    “雲絕,帶路吧。”紫凝冰衝雲絕溫和的笑著,但她的心裏卻是不安的。這兩日,她多少聽說了一些,也猜到了一些。暗衛們審訊的手段,卻都不及她柔弱的一聲低語。王爺心裏終究是放不下湘竹的,否則,也不會因雲竹的一句話而軟了心,更不會因雲竹的一句話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麽心情去見她,她的要求,王爺默許,都讓她覺得,事情遠比她猜想的複雜。


    “是。”雲絕恭順的應了一聲,便帶著紫凝冰一路往府裏最深處走去。


    直到這一天,紫凝冰才知道,府裏竟然也有這樣的一個地方:掉了漆的大門,雜草叢生的院落,一間間屋子的窗戶都殘破著,透過這些殘破的窗戶,可以看到屋內規矩的擺放著許多刑具。看來,每個豪門的庭院裏,都有這樣一個破敗的角落。隻是,不同的或許是這個角落裏擺設的東西。大學士府裏的,是犯了錯自生自滅的仆從;閑王府裏的,則是讓人恐懼殘忍的刑具。


    “王妃,那些是多年前對奸細使用的。大將軍去世後,便沒怎麽用過。”雲絕見紫凝冰的目光一直落在屋內各式各樣的刑具上,眸子裏更是流露出厭惡和恐懼,便溫聲解釋道:“王爺並不喜歡這些東西,但是,有時候,必須要用到。”


    紫凝冰收回了目光,聲音也沉了下去:“我明白。”每個勢力,都有其潛在的危險。不論是已逝的大將軍或者是現在的雲澈,隻要他們是臣子,隻要他們還為這國家、這個朝廷效力,就避免不了這些。“雲竹姑娘前幾日便被安置在這裏了嗎?”她沒有直接問雲竹是否受刑,而是簡單的問什麽時候安置在這裏,卻其實已經很明確了。


    雲絕點了點頭,說道:“是的。那日之後,雲竹姑娘便被安置在這裏,王爺讓人把最裏麵的一間屋子打掃的很幹淨,給雲竹姑娘住下,並命令暗衛保護左右。”


    雲絕的回答,卻更是巧妙的。紫凝冰看了一眼雲絕,笑了笑,說道:“王爺想的周到,這裏倒是個極為安全的地方。”


    雲絕聽了,卻是沒有再敢接話。兩個人沉默著一路走到了盡頭,果然如雲絕所說,屋子打掃的很幹淨。至少,從外麵看,與這整個庭院,是格格不入的。門前有兩個穿著素黑衣裳的男子。眉目間,太過濃重的肅殺,讓紫凝冰微微皺眉。


    見到紫凝冰和雲絕,那兩個男子隻是恭敬的施禮,然後便消失了。雲絕站在門前,說道:“王妃,雲竹姑娘說有話對您說,我便在門外等候。”


    “嗯。”紫凝冰點了點頭,這才推門走了進去。屋子裏濃濃的藥味參雜著血腥,紫凝冰的眉頭緊皺,一扇素屏風擋住了內室,她放慢了腳步繞過屏風,床前有一盆燒的正旺的炭火,烤的屋子裏暖融融的。不知道是屋內極簡的裝飾,還是炭火的升溫,紫凝冰忐忑的心,稍微平靜了些。靠近床邊,雲竹躺在床榻上,或者用趴著會更貼切一些。


    她那張好看的臉上,此刻全是蒼白還有鞭痕。果然,那些刑具,她還是受了。紫凝冰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站立在床邊,靜靜的看著雲竹。


    雲竹漂亮的眸子緩緩的睜開,平日裏的狠辣全都沒了,反倒是柔柔弱弱的,往日裏的嫵媚音調也變了,看著紫凝冰說道:“我以為,他會不準你來見我。”唇邊蔓延著苦澀,卻不讓人厭煩。


    紫凝冰愣了。當年的歐陽竹香,是不是也是這副樣子?


    見她不答話,雲竹依舊是柔著語調說道:“王妃,你可知道,為什麽我會在這個時候才出現?”


    一句‘王妃’才將紫凝冰從歐陽竹香的影子裏抽出身。雲竹的問題,正是她這幾日最不解的。歐陽竹香死了一年,為什麽偏偏這個時候,雲竹才出現?如果宣的目的是複國,那麽,在歐陽竹香剛死的時候,在雲澈最傷心悲痛的時候,派出雲竹,不是最明智的嗎?“你想說什麽?”


    “王妃,如果你沒有嫁給他,便不會有我的出現。”雲竹溫順柔和的聲音,透著絲絲的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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