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濯唇邊勾起一彎弧度,回道:“我早就說過,我是王妃的故人。[]”提到紫凝冰,易濯的眸子落到了昏睡的紫凝冰身上,還記得第一次見她時的情形:


    易濯到墨翰的第二天早上,帶著羅大羅二往皇宮的方向走去,在經過德宣街口時,見到一群小乞丐圍著誰,拳打腳踢著。他眉頭緊皺,直接跑了過去,道:“住手,你們在幹什麽?”


    或許是他的聲音在這寒冷清靜的街道上有些突兀,那群小乞丐果然看向了這邊,一個囂張的小乞丐衝了啐了一聲,說道:“你這種少爺,滾遠一點吧!”


    易濯覺得自己被羞辱了,想要衝上去狠狠的給那個囂張的小乞丐一拳,卻被趕來的羅大給拉住了。羅大剛毅的臉上有一條長長的刀疤,刀疤很深,又時間久遠,加上本來就溜圓的眼睛,顯得凶神惡煞的像個修羅:“囂張的小子,閉嘴。”沙啞粗獷的衝囂張的小乞丐吼了一句。


    剛剛還囂張著的小乞丐嚇到一哆嗦,甩開步子就要跑,結果,在被冰雪凍結的路麵上打了滑,在地上翻滾了兩圈,竟直接滾到了羅二的跟前。“看什麽?”小乞丐見羅二和善的衝他笑著,以為是個好欺負的人,衝他吼了一聲,立刻跑開了。


    其他幾個小乞丐見他跑了,互相看了兩眼,也立刻跟了上去,其中一個人懷裏還抱著一個披風。


    所有人都散開了,易濯才看清,被他們圍毆的是一個身形單薄嬌小的乞丐,他心生憐憫,將自己的披風脫下蓋在那人的身上,輕拍著他的肩膀,說道:“他們走了。”目光不經意的看到,右邊耳後的一顆小紅痣。


    那人緊緊的攥著鬥篷,小心翼翼的抬頭,那是一雙幹淨清澈的眸子,隻是眸子裏有淚水,有恐懼。易濯驚訝的發現,竟是一個女孩?“你還好嗎?”他柔聲問道,被那雙眸子注視著,讓他覺得心疼。<strong></strong>


    女孩兒不說話,隻是搖著頭,緊抿著唇,目光緊緊的盯著他,小手緊攥著披風,像是在汲取溫暖一樣。


    “你…”易濯還想問什麽,結果羅二給他披了一件碩大的披風,低聲說道:“四皇子,時辰不早了,我們該進宮了。若是耽誤了時辰,怕是不好。”


    易濯聽了,鼓了一下腮,回頭應了一句:“知道了。”又對女孩兒說道:“我有事要辦,能幫你的就這些了。若是你我有緣,下次見麵,我就把你留在我身邊。可好?”他溫柔的笑著,可是女孩兒沒有回答,他有些失落,轉身想走,身形卻晃了一下,驚訝的回頭看著女孩兒,她什麽時候,拽著自己的衣袖了?


    “謝謝。”女孩兒低聲說著,膽怯的模樣,像個受驚的兔子,可愛又讓人心生憐愛。


    可惜,隻是一整個白天,他就找不到她了!想到這裏,易濯唇邊的笑容,多少有些苦澀,如果當時不是急著進宮,那她就不會受到這些苦難了。明明救了她,卻又棄之不顧,這樣的自己,有何顏麵跟她提這段往事?


    雲澈的眉頭又擰成了麻花,他從他的眼神裏,看到了悔意,那是跟自己當時一樣的悔意。他究竟是誰?難道也是錯過了紫凝冰的人嗎?“名字。”冷冷的扔出了兩個字,雲澈想,就算是問了他也不一定會回答。可是,他無法抑製自己強烈的想要知道欲望,這個男人,究竟是誰。又是什麽身份?他的心,不停的再追問這自己。


    “卓一。”易濯收回了目光,同樣冷冷的回了兩個字,對雲絕說道:“我想沐浴。”簡潔明了,頗有雲澈平日的樣子。


    雲絕先是一愣,看了一眼雲澈這才應聲,道:“卓公子請跟我來。”


    易濯跟著雲絕離開,倒是連個禮貌的話語都懶得說。隻是,與護念擦肩而過時,他竟道了一句“與其自責,不如拔除毒瘤。”


    雲澈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易濯走後,他看一眼紫凝冰,說道:“蘭香,你留在這裏伺候。護念,到書房。”冷冷的命令,果然是一絲人情味都沒有。


    “易辰,你說,這一關,冰兒能過的了嗎?”茗煙一襲綠紗衣坐在煙郡王府正發著嫩芽的懸鈴木下的秋千上,望著遠處的天空,眉目間帶著些許愁緒。


    易辰立在秋千旁,剛剛的笑容凝固了。這些日子過去了,紫凝冰卻沒有任何生機。他去看過,可是不忍再看,他怕自己會哭。“閑王不是說,護念已經請了能救冰兒的人嗎?算算日子,說不準那人就要到了。”隻是,易辰大概想不到,救紫凝冰的人,就是易濯吧!


    “你這些日子不去,是害怕嗎?”茗煙瞧一眼易辰,他平素溫和的臉上,果然有些不同了。心下一緊,想到:他果然還是極為在意冰兒的。


    易辰輕輕點了點頭,蹲下身子,頭枕在了茗煙的膝蓋上,說道:“茗煙,我以為,我習慣了失去的。可是,那天在閑王府,看到沉睡的冰兒時,我差一點就想撲過去。我知道,我沒有資格那樣做。可是,我的心那天在哭泣,在咆哮。”


    茗煙楞了一下,纖細的玉手最終安撫的摸著易辰,說道:“那麽在意,為什麽當初你不對她說出你的心意?”茗煙知道,自己說這話時,心裏的苦澀滿滿。可是,她也知道,自己是那個遲來的人。要與另一個女人爭奪那些不可能填補的時間,是多麽不理智的事情。


    易辰斂了眸子,說道:“茗煙,我對冰兒的,不是愛。是眷戀,是貪念。我在西林的日子,並沒有多好。是宣他一直照顧罷了!作為人質初到墨翰,我覺得孤寂,覺得自己可憐。可是,遇到冰兒之後,我的生活多了許多的色彩。就好像,一副素雅的潑墨畫卷上,被點了朱砂,瞬間撕開了黑白。她是讓我重生的人,也是我一輩子不會碰觸的人。”


    這些話讓茗煙覺得難受,卻又覺得輕鬆。紫凝冰於易辰,是恩人,這讓她覺得很好。可是,聽易辰再一次訴說他曾經的悲苦,她的心裏一陣陣的揪著疼。“易辰,我嫁你,可好?”茗煙垂下眸子,她能清楚的感覺到易辰因為自己的話,而僵硬的身體。她是女子,本不該說這種話。可是,她想,這個男人的自卑,或許一輩子都不會改。愛了,也隻是沉默。


    易辰抬頭對上茗煙垂下的眼眸,是嬌羞,也是期待。他知道的,茗煙對他極好,是真心的。以前,他是個質子,他不配。可是紫凝冰為他謀了郡王的名位,他依然覺得不配。娶茗煙的,該是人中之龍,該是天子。就像,茗月嫁給廖若雲,茗煙嫁的,不該比茗月差。“茗煙,你該嫁的比二長公主更好。”他這般說道。


    茗煙楞了一下,易辰以為,她會生氣,可是,卻不想,她竟然笑了。


    “你怎知,嫁你就是比茗月差?”茗煙含笑看著易辰,“我除了生在帝王家,與旁人女子無異。同樣隻願得一人心,與一人白首不相離。我知道,你能給我。甚至給的比我想擁有的還好。這便足矣!”


    茗煙的笑容,驚豔了易辰。素來都姣好的麵容,這一刻,仿佛是樹木間的仙子,純淨素雅,不染塵埃。易辰屈膝跪地,又一次枕著茗煙的膝蓋,沒有說話。茗煙也不追問,隻是含笑的看著易辰。


    第二天,賜婚的聖旨昭告天下,群臣百姓皆是嘩然:墨翰國的大駙馬竟然是屬國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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