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不會是他的小東西。


    他頗失望的想。


    果不其然,第一個打來電話的竟然是壯壯。失望,卻也在意料之中,內心並沒有太大波瀾,反而自嘲一笑,心想:還是得有個孩子啊,到哪裏都牽掛著。比那沒心沒肺,動不動還自以為是將他往外推的小東西強多了。


    沒有固定的行程,第二天一早,淩子烈便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奔向不知名的下一站。


    這是一場孤旅,卻更像是一次徹頭徹尾的梳理。


    他忽然可以理解羅拉“說走就走”且“一去杳無音訊”的決絕。當人被放逐到天地間,不受那麽多凡塵俗世影響的時候,整個人、整顆心都會隨之而變得寬廣、博大、寬容、通透。


    這對於走出來的人來說是一次升華,對於留下來的人來說又何嚐不是一種解脫。


    **


    在得知田小萌懷孕後的第四天。


    一大早她電話安慰了壯壯之後,便去了姐姐病房。


    今天她出院回家坐月子,來接的人除了冷家本家的人,當然少不了各家媒體記者。田小萌作為身份還不明朗的於家二小姐,當然是不能近前的。遠遠看著,心裏也挺高興的。


    於昊炎通過電話,簡單安慰了她幾句,其實重點是恐嚇:“……你最好乖乖聽醫生的話配合輸液,多躺著少走動,不然下午看我會不會帶壯壯來見你?”


    田小萌隔空遠遠看著他說這話時的表情,欠抽樣子一點都不遜小時候。狠狠朝他的方向翻了倆白眼也沒搭理他便掛了電話。


    方楊的醫術還是值得肯定的,他回來才兩天,田小萌肚子裏的小家夥就乖多了。不滲血了,各項指標也漸漸向正常水平靠近。


    田小萌卻依然開心不起來,悶悶不樂的在樓道裏背著手瞎轉悠。小護士喊了半天她也沒聽見似得,悶著頭,不回應。


    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小身板一閃,進了電梯,直接上了頂層vip病房。


    於伯雄的狀況時好時壞,到底能不能撐到找到新的腎源,誰都打不了包票。田小萌坐在他的病床邊,揪心的看著監控儀器上低的讓人心焦的數字,無奈至極。


    兩難的決定她做過太多了。似乎每次做這樣的選擇都會是一次剝骨離肉般的疼痛,可似乎每一次,也沒選到對的那個。這讓她在惱怒和無奈之餘,也陷入空前的迷茫中。


    她忽然伸手,撫著於伯雄溝壑密布的麵容。平靜、親昵且心無芥蒂的叫了一聲:“爸爸”


    病床上深度昏迷的人似乎感知到她,手指幾不可查的動了一下。


    “爸爸……”她接連叫了好幾聲,捧著他的手摁到自己臉上。幼小時候的記憶這幾天時不時會竄進她腦子裏。


    那時候的父親,對她簡直寵到天上。她不明白到底是什麽變故最終讓父親用槍口對準了她。但這些天細細想下來,或許那個時候,他也處在窮凶極惡的兩難境地。


    “爸爸,當時如果我不死,你就會死對嗎?昊炎和姐姐就會成為孤兒對嗎?於家就會煙消雲散對嗎?”她拿著他粗狂的手,輕輕撫著自己的臉,一句接一句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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