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級監護病房的隔音效果甚好,於昊炎並沒聽到兩個被恩怨情仇糾葛大半生的老人在裏麵談了什麽、深深交流了什麽。他隻看見,於伯雄兩側眼角各掛著兩滴大而濁的淚,停留了片刻,驀然而下----一生糾葛,不知道承載了多少!


    “爸爸!”於昊炎也不可思議的叫了一聲於伯雄。於伯雄依然無知無覺,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好像剛才他是看錯了。


    淩兆乾被送上手術台的時候,秦老爺子,在秦岩的陪同下,秘密趕來。


    “兆乾?!”疆場上槍林彈雨,血雨腥風闖過來的秦家老爺子見到淩兆乾這一身大大小小的槍傷,也著實頭皮一緊,隻想想,都能猜到和納沙那一戰,有多激烈。


    “秦老……”淩兆乾躺在手術台上,虛弱的回頭,卻是極敬畏的稱呼了一聲進來的人。


    秦老附身靠近手術台。周圍早就做了全麵警戒,此時安靜的手術室,就隻有麵前這位大佛和即將進行手術的淩兆乾。


    “你有什麽話要說?”被他尊敬的稱為“秦老”的人問出的話有些冰涼。淩兆乾心裏忽然淒涼了一下,可是,轉瞬即逝。現在,他沒有第二種選擇,就算是賭,也必須是賭了!


    “秦老,您的心頭大患我幫您鏟除了,以後淩、於、白、宋四家的事,還望您多周全!”淩兆乾壓上性命做賭注,他的目的再明確不過。


    秦老目光炯然,看著手術台上的已經隻剩下小半條命的淩兆乾,略遲疑了一下。轉而微微閉目點頭,麵露些許讚許之色。


    “那是自然。”他說。


    淩兆乾心頭的一塊大石沉沉落下。


    醫生護士再次進來的時候,帶來了在手術室外一直淚流不斷的胡皎月。主治醫師拿著手術刀焦急的催促:“淩太太,要快。不然董事長性命堪憂!”


    胡皎月隻是哭著,緩緩趴到他耳邊,叫了一聲:“大淩子,我來了。有什麽話,你就說吧。”


    大淩子……


    這是個太久遠的稱呼。


    淩兆乾沉沉閉著的眼皮,慢慢抬起。他像是被喚回到幾十年前的青春歲月。一個裙擺飛揚的小姑娘,甩著長長的馬尾,一邊跑,一邊喊:“大淩子,你追我啊,追上了,我就嫁給你……”


    那些脆生生的青春,到底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他轉頭,胡皎月一臉的淚,恣意縱橫。她哽咽,撫著他花白的頭發,再也說不出半句多餘的話。


    “月兒,我的月兒。我最終還是辜負你了,要先走了。”淩兆乾沉而虛弱的聲音裏滿是遺憾。


    胡皎月拚命搖頭。


    “月兒……下輩子,下輩子,不要遇到我了。我是你的劫數,苦你一輩子,也就夠了。下輩子,找個平凡的普通人,和他相愛相扶,簡簡單單的過一生。好嗎?”


    胡皎月無聲的哭泣著,卻是很依順的點頭:“好。我聽你的----我會按照你想要的,好好的,幸幸福福太太平平過完這一輩子,然後在下一世,找個普通的男人,嫁他,和他過平凡普通的日子----我都聽你的。所以,你要走好,不要牽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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