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萌抬眼看了下淩子烈堅硬的背,挪著步子過去。在離病床幾步遠的位置停下不前。


    淩老太太會意,輕輕打了下淩子烈的手:“向旁邊靠靠,我想和我大孫媳婦說會兒話,杵在這兒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


    淩子烈垂目不語,起身連退兩步,直接退到她身後。


    田小萌這才向前又邁了幾步站到淩老太太床前:“奶奶,您好點了嗎?”她吸著鼻子問。


    淩老太太點頭:“且死不了呢,我還等著再抱一個重孫子呢。”


    田小萌頓時頭低的更低,不敢接話。


    淩老太太說著便是一聲沉沉的歎息:“哎呀……看到你們都在我身邊,我就好多了呀。人老了,沒什麽本事了,想見你們一麵,隻能出此下策裝病嚇唬你們了,沒嚇著你吧,萌萌?”


    田小萌破涕為笑,撒著嬌輕聲嗔怪了一句:“奶奶……”


    鼻孔裏插著氧氣管的緣故,淩老太太說話鼻音特別重,再加上剛剛去鬼門關走了一遭,此時人顯得虛弱極了,但她還強撐著精氣神來緩和田小萌的情緒。這讓田小萌頓時心生感動,不自覺的竟又吧嗒吧嗒掉了眼淚。


    淩老太太動了動,示意:她想坐起來。田小萌忙四下去找病床的遙控器。


    淩子烈也恰好領會到,兩人不約而同都朝床頭桌上的遙控器抓去。


    田小萌的手先到,剛摸到遙控器,淩子烈的大手便蓋了上去。


    田小萌像被什麽蜇了似得,猛地一抖,想抽出來。淩子烈卻有意不放,故意摁住。


    淩老太太側目看一眼,一切便了然於心。八九不離十,是因為那天她嚴厲要求田小萌生孩子這事兒,倆人鬧別扭呢。


    田小萌當時反抗的太激烈。而淩老太太一向知道,淩子烈是喜歡孩子的。


    兩下一猜,淩老太太心裏頓時一聲長歎,似有愧意。


    田小萌抽了兩下,沒抽出來。一偏頭,淚光點點的雙眼帶著反感和怒氣便直直射向淩子烈。淩子烈垂目看一眼,心下淒涼,卻也是麵色不善。直接拿掉她的手,抓起遙控器幫淩老太太將床搖了個四十五度角,扶她斜躺著。


    田小萌見他有意挑釁,便更覺委屈。可是,鑒於淩老太太在場,不敢發作。隻能借著剛才的情緒,一股腦將那份委屈化作眼淚,唰唰的留了下來。


    淩子烈看著,心裏別提什麽滋味,可硬是假裝無所謂的樣子,沉著一張臉。


    淩老太太看孫媳婦這幅委屈又憋屈的樣子,收回目光對著自己孫子那張冷冰冰的臉就是一陣剜。


    淩子烈不以為然的回視著奶奶的目光,一副“我又沒把她怎麽樣”的不服。


    淩老太太伸手不輕不重打了他一下,無聲將他推了過去。轉而和藹的對被他擠到一邊的田小萌說:


    “萌萌啊,來,奶奶眼神不好,你再考過來點。我好看清楚……最近你好像是瘦了,烈兒又欺負你了吧?”


    田小萌哽咽著,忙胡亂抹了臉上的眼淚否認:“沒有,是我自己不好,不能趁他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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