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逐漸升起,已是三竿之時。秦王嬴斐眼底掠過一抹凝重,隨及一擺手,忍不住朝著法場四周看了一眼。


    他心裏清楚,那怕是他部署了五萬衛尉軍,但是驪山北麓刑場之上的危險程度,依舊不小。


    故秦遺族與世家大族的反撲,就在今日。正因為如此,秦王嬴斐心頭才會有一絲沉重。


    一旁的大秦朝臣,神色也是凝重無比。他們都清楚這一場驪山北麓的刑殺,從根本意義上,就是一場秦國內部政治勢力的交鋒。


    位於秦王嬴斐身側的魏浩然得到示意,進而高聲下令:“將人犯押進法場!”


    典韋一擺手中令旗,鐵鷹銳士讓出一個門戶,一隊長矛步卒分兩列夾持著將長長的人犯隊伍從四麵八方押進法場。


    人犯們穿著紅褐色的粗布衣褲,粗大的麻繩拴著他們的手腳,每百人一串,緩緩蠕動著走向法場中央。


    八千多人犯,形成了一片紅褐色的海洋。他們有點憤怒,有點悲哀,有的垂頭喪氣……


    人間百態,就在這一刻上演!


    ……


    四野高地上的民眾鴉雀無聲,這一幕紅褐色海洋的衝擊,讓他們心頭忍不住顫抖。從小長這麽大,他們第一次看見如此成群結隊的,如此規模的刑殺場麵。


    更是第一次看見戰場方陣一般的紅巾短刀行刑手,每個人的心都不禁簌簌顫抖起來。


    八千多人犯,不分男女老少,每一個人都有一個行刑手。鋼刀在太陽光照射下,發出森冷寒光,凜冽殺氣衝天而起!


    人犯們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狂妄浮躁,個個垂頭喪氣麵色煞白。


    特別是最頭前的故秦遺族以及世家大族的長老和三十個縣令,五個郡守他們有的是六十歲上下的老人,一片須發灰白的頭顱在陽光下瑟瑟抖動。


    有的是意氣風發,正處於黃金年齡的中年。隻不過這一刻,他們不分尊卑,不分老幼。此時此刻,他們隻有一個名字,那便是囚犯。


    他們中的有的人曾經在戰場為嬴斐廝殺過,為秦國流過血拚過命。


    直到昨天,他們還對晚年的生命充滿了希望。相信秦王嬴斐絕對不會一意孤行,在這樣的緊要關頭大開殺戒。


    畢竟他們都是一方大員,都是大秦的中流砥柱,亦或者是故秦遺族與世家大族竭力培養的人才。


    他們自然清楚如今天下大勢,幾乎可以說是有了定數。秦王嬴斐統一天下,已經成了一種大勢。


    隻要大秦帝國統一天下,不論是故秦遺族還是世家大族,都能夠看到家族長盛不衰的大局。


    剛開始他們堅信,在大秦統一天下的關鍵時刻,秦王嬴斐一定會為之妥協。就算是等到未來算賬,但到了那個時候他們已經與大秦朝野休戚與共,不死不休。


    就算是秦王嬴斐有魄力出手,也要看一看對大秦的影響。隻是終究是失算了,秦王嬴斐的狠辣與果決,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驪山北麓的刑場,讓所有人人犯心頭發涼。從未有這一刻,讓他們感受到死神距離他們如此之近。


    ……


    此刻,當他們從一片死一樣沉寂的人山人海中穿過,走進殺氣彌漫的法場,他們才第一次感到了秦王嬴斐的決心,感到了家族勢力在國家麵前的渺小。


    巨大的法場之上,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木樁,每個木樁上都寫著一個名字,名字上赫然打著一個鮮紅的大勾。


    一眼望去,看不到邊際。這一刻,他們心頭油然生出了深深的恐懼,雙腿發軟地癱在地上。


    這一幕的發生,代表著必死無疑。作為各大家族的中流砥柱,昨夜就被黑衣衛告知,秦王嬴斐親至,驪山北麓處決。


    在這凝重甚至於有些恐怖的氣氛中,堅不可破的道心,終於卸下了層層偽裝。他們都清楚,家族或許出手過,但是已經無能為力。


    看著一個個木樁,看著一個個名字,不論是大秦官吏,還是故秦遺族眾人,亦或者世家大族眾人,都充滿了恐懼。


    兩個兵卒將為首的故秦遺族的長老們,夾持起來靠在木樁上。這個時候,他們終於終於明白過來,秦王嬴斐這是要殺雞儆猴。


    突然,故秦遺族長老們嘶聲大喊,道:“刑不上大夫,法不責眾!”


    刹那之間,在場人犯仿佛找到了宣泄點,在無盡的黑暗中看到了希望。紛紛一片大嚎,挺身而起,嘶聲齊吼:“刑不上大夫,法不責眾!”


    巨大的喊聲在驪山北麓回蕩,一時間,頗為震撼人心。八千人的怒吼,讓四野山頭的民眾深深震撼。


    變起倉促,魏浩然大是愣怔。但是秦王嬴斐對於這一點,早有預料。他心裏清楚,這些人一見到家族無能為力,必然會誓死一搏。


    此刻的怒吼,本來就在他的預料之中。心中念頭閃爍,秦王嬴斐沉吟了片刻,從坐塌上站起。


    “噌!”


    長劍出鞘,一道劍光閃過,鮮血說著手掌滴落而下。這一刻,秦王嬴斐仿佛感覺不到疼痛,高聲,道:“秦法昭昭,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今日孤以血而誓之:大秦之內,刑上大夫,法責眾!”


    這一刻,典韋頓時清醒,高聲,道:“大秦之內,刑上大夫,法責眾——!”


    與此同時,四野山頭的民眾被秦王嬴斐這震驚天地的誓言深深震撼,竟跟著喊起來:“刑上大夫,法責眾!”


    一時間,喊聲在驪山北麓回蕩。看到這一幕,故秦遺族以及世家大族的人都清楚,他們完了。


    如今秦王嬴斐占據大義,手握重軍,刑殺在即,卻不見家族來人。由此可見,各大家族顯然已經放棄了營救。


    大秦朝廷大勢已成,而他們將會成為秦王嬴斐改變一切墊腳石。從這一刻開始,世家大族與故秦遺族與秦王嬴斐的鬥爭,徹底的落入了下風。


    隻要秦王嬴斐在一天,大秦國中世家大族與故秦遺族中人都不可能抬起頭來。這也意味著,在大秦之中,秦王嬴斐真正的做到了威尊無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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