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斯洛斯二號巢都世界，正從天穹上的一抹微光，慢慢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黃黑球體。艦隊分散開來，巡洋艦掩護運輸船，逐漸靠近軌道，無數激光束在艦隊的虛空盾上激起了燦爛波紋，位移的耀斑閃爍不定。
一艘標準帝國運輸船，它在輝騰鑄造世界的空港被改造成了一艘泰坦運輸艦。
左菲亞就站在船艙裏。
仰頭看著麵前這台機械巨物。
許多技術神甫正在周圍走動。
做著空降前的最後準備。
升騰的熏香，從自動香爐裏湧了出來。芳香四溢的潤滑機油，還在神龕上麵冒著熱氣，不斷地撩撥著左菲亞的鼻尖。一群由機仆奴工所組成的唱詩班，正站在高處的走廊上，吟唱著讚美機械榮耀的聖歌。
無數設備正在嗡嗡作響，換氣管道發出細小嘶鳴，霧化了的殺菌氣體彌漫周圍，空氣循環裝置馬力全開，成束的線纜，被排出的氣流吹得搖搖晃晃。回廊裏布滿了成排的閃爍燈光，身披著紅色長袍的工程師們，正在環繞“破軍金甲”謹慎地忙碌著。
這片遼闊空間，縈繞著一種期待的感覺，仿佛什麽奇跡即將發生，宛如即將入睡的朦朧時分，顯得深邃而又平靜。
對於輝騰鑄造世界的機油老們來說，“破軍金甲”，既是祭壇，又是聖物，而不僅僅隻是一台戰爭機器。它那張威嚴的鑄鐵麵孔就像一座教堂，正高居於神殿拱點的托架上，居高臨下地怒視著芸芸眾生，它那湛藍透明的機械眼睛替代了彩色玻璃窗口，它那棱角分明的黑金麵甲替代了高聳尖銳屋頂。
它已然就是萬機之神的內在化身。
需要精心維護，需要虔誠膜拜。
“破軍金甲”首席維護技師，肖飛賢者，杵著機械巨斧走了過來。技術神甫彎腰駝背，脊柱和胸腔裏集成了許多神聖的義體改造，鏽紅色和月白色交織的長袍把他身體遮得嚴嚴實實——輝騰鑄造世界的底色，隻露出了半張臉龐，接合的夾鎖拉緊了蒼白的皮膚，他還保留人類的耳朵與眼睛，一個麵罩式的換氣裝置則取代了他的嘴巴和鼻子。
“肖飛，好久不見。”
左菲亞伸出一隻手。
兩人早就認識，在環太平洋宇宙裏，正是肖飛建議機甲獵人“白色疤痕”增加一個駕駛成員，女孩的命運才由此改變。
肖飛的腿嘶嘶作響，緩緩縮短到了普通人的高度，而更多的機械樹突還在他的長袍下麵遊曳，一根附帶著接口插座的機械觸手蜿蜒而下，卷起左菲亞手掌握了握。
“願萬機之神祝福你，讓知識之光照耀你，主管機長，左菲亞·波瓦斯列夫，或者我該叫你，左菲亞·德拉科尼斯？”
肖飛一本正經說道。
左菲亞聞言翻了個白眼。
滿嘴機油腔，一套一套的，咋還裝起來了？肖飛這個家夥在環太平洋宇宙裏從來沒有擺過什麽賢者的譜，或許因為周圍都是他的手下，所以講話腔調也起來了。
“隨便你怎麽叫。”
左菲亞詢問道：
“泰坦還要多久才能投放？”
“很快，很快。”
肖飛微笑說道：
“德厄四號的戰鬥結束後，我的神甫一直都在一絲不苟進行維護。毫厘不差的聖油、熏香與祭酒，確保了‘破軍金甲’的絕佳狀態。它是一柄寶劍，出鞘就要見血。”
左菲亞很喜歡最後這一句話。
這是一柄寶劍，出鞘就要見血。
祝福儀式過後，左菲亞站上了“破軍金甲”頭部側邊廊橋，等著登上泰坦。她的新型戰鬥服屬於耐虛空級的緊身宇航服，通體覆蓋著嚴絲合縫的肩甲、胸甲和背甲，還有密封頭盔。這套裝甲幽閉沉重，隔絕了外界絕大多數的聲音，隻有氧氣供應時的嘶聲和自己被放大了的呼吸聲，給她不一樣的感覺。
她從未在太空中駕駛過泰坦。
“滴滴滴滴！”
閃爍著的照明燈光由紅轉綠。
急促的警報奏響了戰鬥的號令。
副駕駛左菲亞已經準備就緒。
主駕駛傅青海終於姍姍來遲。
“抱歉，我來晚了。”
傅青海大踏步走來，邊走邊說：
“我得安排離開後的作戰部署。另外，剛剛有群混沌星際戰士跳幫了這艘運輸船……不過不用擔心，他們已經死了。”
左菲亞輕輕點點頭。
船體的振動，告訴了她很多信息，她能看到士兵乘坐升降直梯前往防守崗位，她可以感覺到虛空盾的崩潰，以及更換電容器重啟虛空盾所發出的巨響。宏炮的衝擊搖撼著艦船的結構，沉重的打擊，讓飛船引擎的平穩脈搏變成心率失常，隨之而來的混亂的振動模式，則表明船身上發生了激烈的戰鬥。
但是顯然傅青海並不當回事。
他一個人就把敵人全殺光了。
“這是一次全新的突破！”
“這是一次劃時代的改變！”
肖飛也沒有把敵人跳幫艦船當一回事，首席泰坦專家興奮地搓著手說道：
“過去從來沒有泰坦直接從軌道上突破行星大氣圈層進入地表，泰坦必須依靠可以降落行星地表的運輸艦艇提前部署，如果這次實驗成功，我們將會創造一種全新的作戰模式，我們的名字將會譜寫泰坦的曆史。”
之前追擊墮落騎士家族，“破軍金甲”同樣從天而降，但是那次不是直接從軌道上降落，而是先登陸了地表，後再起飛。
難度係數大不一樣。
“沒錯。”
傅青海讚同道：
“我也期待著這一刻發生。”
傅青海麻利地脫下了青之殼動力戰甲，迅速換上和副駕駛左菲亞同款的戰鬥服，然後右手握拳重重地砸向了激活麵板。
“嗤——”
氣密閘門開啟，整個駕駛艙內開始加壓，兩人快步走入其中，站上了磁懸浮駕駛艙，周圍的裝甲線纜與巨型插口占據了這裏的多數空間，耳側的通訊念珠發出冰冷的機械聲音，正在進行著戰鬥空降的倒數讀秒。
“10、9、8、7……”
“下午好，機長們。”
通訊頻道裏麵傳來了肖飛賢者的愉快音調，他擔任了安克雷奇破碎穹頂基地裏麵蔡天童的角色，他的語氣非常活潑，似乎對於“破軍金甲”和駕駛機組充滿信心，不斷提升的引擎功率，導致他的話語裏麵充斥靜電幹擾，聽起來有一些嘈雜聲在滋嗡：
“樂隊已經準備完畢，‘破軍金甲’狀況一切良好，隨時可以演奏一曲華麗的死亡交響樂，為叛徒的窮途末路奏響哀歌。”
“你也很好，賢者。身為一名技術神甫，你的修辭水平著實令人驚歎。時刻關注太空戰場，任何情況及時向我反饋。”
傅青海笑著道。
“明白。祝您狩獵愉快，可汗。”
肖飛說道。
傅青海和左菲亞對視一眼：
“狩獵愉快。”
“龐斯橋接裝置啟動。”
隨著電子提示聲音響起，神經探針刺入了脊柱接口，一陣異常熟悉的痛楚，襲上了左菲亞的軀體，令她微微顫栗。
“通感連接正在建立……”
兩人再次靈魂交融，溫暖而安全的感覺包裹住了女孩，左菲亞感覺自己仿佛趴在傅青海的胸膛上，美妙而且陶醉。
“吊艙式助推器即將點火……”
固定“破軍金甲”金屬夾具齊齊打開，龐大的機械晃動了起來，船體的結構裏傳來了陣陣的隆隆聲，巨型鉸鏈開始活動，船艉艙門正在緩緩開啟，空氣嘶嘶逸散，放眼望去，下麵就是朦朧而模湖的行星地表。
“轟隆——”
飛船開始上下顛簸，艙門開啟以後，虛空戰鬥的耀眼煙火從艙門裂縫裏映入了船艙，讓人直麵戰艦炮火，相互衝突的兩種重力讓整艘飛船都搖晃不已，太空中的海戰還在繼續，但是絲毫不能影響泰坦空降。
“破軍金甲”一步踏出艙門。
瞬間就被行星重力捕捉。
朝著下方墜落而去。
大氣開始摩擦泰坦外殼，白色的氣流不斷衝刷“破軍金甲”的金屬裝甲，並且迅速變成了紅色和黃色，開始起火燃燒。
“轟——”
背後吊艙式助推器噴出烈焰，“破軍金甲”就像一枚洲際導彈，一頭紮入大氣之後又被稠密空氣彈起，打著“水漂”，依照“錢學森-桑格爾彈道”軌跡，飛向目標地點。
…………
一號主巢城市上空。
稀薄的雲層，隨風飄散，甚至沒有城市周圍白色硝煙濃厚。今天的巢都格外“晴朗明亮”，除了恒星光芒，還有太空戰場之中交錯的光矛和此起彼伏的爆炸火光，地麵戰場上的猩紅激光和耀眼電漿也不遑多讓。
從天空中看去。
泰坦軍團還在持續轟擊巢都。
每次開火，都可以讓這座宛若鋼鐵蜂巢般的城市山脈掉落一塊山體，外部看來似乎沒有傷筋動骨，內部實則已經開始天崩地裂，支撐結構破損導致建築垮塌出現連鎖反應，功能設施停止運轉，大量巢都居民——無分頂巢、上巢、下巢，全在這場慘絕人寰的滅城災難中喪生，難以幸免。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泰坦軍團這樣攻擊巢都城市，幾乎不能獲得任何實際受益，他們似乎隻是單純為了製造一場屠殺。
“破曉群星正在接近。”
操作鳥卜儀的駕駛員說道。
“降低火力烈度，讓他們來。”
機長邪惡地舔了舔嘴唇，傳訊：
“賢者們的獻祭儀式，就差這群家夥。我們要用一支泰坦軍團的靈魂和屍骸，作為這場偉大儀式的開端和高潮。”
他的話語從來不過嘴唇——那是孱弱凡人才采取的溝通方式，而是經由大腦裏的插入機械直接翻譯成為文本，再形成單調的通訊，並且向他的下屬單位廣播。
庫裏撒台泰坦軍團停止了炮擊已經殘破不堪的巢都城市，集體轉身，朝著一個方向擺開陣型，為數不多的破曉群星泰坦的身影，正在遠方的地平線緩緩升起。
那邊區區八台泰坦。
這邊整整二十二台泰坦。
雙方實力對比一目了然。
“旅星者們的勇氣真是令人讚歎。”
墮落泰坦的機長遙望遠方：
“可惜他們終將麵對自己的命運。”
“大人，賢者們的資產已經轉移結束，他們授權我們殺戮儀式可以開始。”
一名機組成員說道。
“那就……等等，那是什麽？”
機長忽然注意到了鳥卜儀的預警。
“天空中有巨型飛行物體接近！”
一個機組成員大聲說道。
“炮艇？還是戰機？”
另外一個機組成員疑惑不解。
“不，沒有那麽大的炮艇。”
首席機長沉聲說道：
“不管它是什麽，防空火力預備！”
泰坦軍團必須警惕各種戰機，虛空盾牆當然可以擋住戰機和炮艇那微不足道的火力，但是不能抵擋戰機和炮艇徑直穿過，曾經就有帝國衛隊的航空兵，駕駛戰機發起神風自殺襲擊撞向泰坦頭部，創造了一架閃電級戰機直接幹掉一台戰將級泰坦的記錄。
重型鳥卜儀陣列的屏幕上，信號光點正在快速閃爍，這預示著對方飛行速度極快。二十二台泰坦，肩膀上的所有近防炮和速射炮一齊抬起，瞄準天空中的那台龐然大物，但是他們也沒忘了遠處即將進入交火範圍內的破曉群星泰坦軍團，同樣嚴陣以待。
不明飛行物體正在接近。
所有炮塔齊刷刷地轉動。
“開火！”
機長一聲令下。
渦輪激光和風暴爆彈一齊攢射，重型伐木槍和多管加特林同時開火，各種不同型號防空炮塔瞬間傾泄狂風暴雨般的火力，沒有任何一種炮艇或者戰機能在這種火力之中幸存……然而，那個信號光點還在繼續移動。
“什麽！？”
泰坦機組大驚失色。
震驚的情緒在神經脈衝單元流竄。
所有防空炮塔還在不停開火，它們射速極快，交織出了一片金屬彈頭和灼熱激光所組成的火力網，一道密不透風的大網。
然而這道火力大網在觸及到那台龐然大物之前，就在一陣模湖閃爍的氣泡光膜上消散殆盡。那個龐然大物衝破稀薄雲層，進入肉眼可見的範圍內，幾個泰坦機組定睛一看，竟是一台背著一大兩小三聯運載火箭的黑金機械巨人，裹挾狂風，夾雜火焰，宛若一枚巨型流星，朝著他們頭頂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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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竟然有虛空盾！”
一個機組成員驚聲尖叫：
“那是一台泰坦！一台會飛的泰坦！”
麵對這種情況，首席機長都懵逼了，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下達任何指令。
“破軍金甲”已然穿過防空火力來到泰坦方陣頭頂，背部鎖扣齊齊解鎖，黑金四臂泰坦轟然下落，傅青海心念一動直接關閉虛空盾，“破軍金甲”順滑地穿過庫裏撒台泰坦的虛空盾牆，徑直墜入泰坦方陣之中。
“boom——”
重物墜地，掀起土壤和岩石的海浪波濤，大地的劇烈震動順著泰坦的腳底傳遞，當即就有幾台大型泰坦站立不穩，搖搖晃晃幾欲跌倒，在水平陀螺儀和重力穩定器的幫助下才勉強站穩腳跟，沒有坐倒在地。
“破軍金甲”已經微微屈膝卸掉墜落衝擊，兩台戰將級泰坦剛剛站穩了身子，忽然發現自己臉上已經抵著一門粗大炮口。
“破軍金甲”雙臂向外平伸，手中各自持著一門怒陽型電漿焚滅炮和一門火星型熱熔炮，正正頂在戰將級泰坦的腦門上。
“轟——”
電漿集束和熱熔火焰瞬間爆頭。
戰將級泰坦躬腰駝背呆呆矗立，火光順著機體縫隙向外噴濺，引發等離子反應堆和主武器彈藥庫的連鎖爆炸，還沒有等其他泰坦反應過來，兩台大型泰坦迸裂開來。
“破軍金甲”和守門者們首次交戰。
“泰坦殺手”已經斬殺兩台泰坦。
兩台泰坦四分五裂，如同兩顆恒星從雞蛋裏破殼而出，明亮而耀眼的半圓光球無聲地碾過了地表，等離子反應堆的爆炸橫掃周圍一切，所有泰坦的流型界麵上都是一片電磁脈衝雪花閃爍。泰坦方陣轉過身來，武器全部對準中間，他們本來以為那台黑金四臂泰坦會在爆炸之中同歸於盡化作塵埃，至少也是飽受重創，卻沒想到，迎接自己的是兩道絢爛奪目而湛藍璀璨的離子刀光……
“鏘鏘——”
渾身焦黑開裂的“破軍金甲”拔出雙刀，又是兩台戰將級泰坦頭顱落地。
處決！
剛才，就在等離子反應堆即將爆炸的一瞬間，“破軍金甲”一個空翻向後躲避，借著爆炸的衝擊波和行星的低重力環境，將將避開了爆炸的中心，但是裝甲外殼依然嚴重受損，頭部探測儀器缺失半邊，一顆機械眼睛耷拉垂落，相當於眼珠子都給炸出來了。
模樣非常淒慘。
但是落地瞬間又斬殺了兩台泰坦。
“我感覺我的臉被燒焦了。”
左菲亞在心裏說道。
“我也一樣。”
傅青海道。
“令人驚歎……庫裏撒台。”
泰坦廣播裏麵響起敵人聲音：
“你們真是令人驚歎的脆弱。”
不僅擊殺，還要嘲諷。
“惡魔……這是惡魔。”
駕駛戰帥級泰坦的機長，看著那台渾身裝甲焦黑發皺翹起的黑金四臂泰坦緩緩站直身子，四條手臂靈活地旋轉揮舞，牙齒咯吱咯吱顫抖著，牙齦縫隙咬出鮮血，漫過他的舌苔，讓他品嚐到了凡人軀體的脆弱。
爆炸產生的煙塵和風暴正在散去，隻留下遍野的殘破神機，它們全都是“破軍金甲”的刀下亡魂，破碎的機體外殼下還在燃燒跳躍著微小的火苗，有些地方的空氣循環係統尚在運作，為饑餓的烈焰提供著食料。
有些奇怪，他們屬於黑暗機械神教，他們信仰混沌無分，但是他們稱呼它為“惡魔”，未知的泰坦比惡魔還要令人恐懼。
“所有引擎，向我靠攏！”
為首的戰帥級泰坦仰起了巨大的下頜，發出了無聲的怒吼，戰爭號角以數據洪流的形式在神經脈衝單元裏麵回蕩，庫裏撒台軍團的所有機械全都聽見了它的嗥叫。
它們也報以同樣的回應。
敵人即刻發起反擊。
“破軍金甲”的駕駛艙裏，傅青海和左菲亞同步環顧四周，泰坦頭部的探測陣列被炸毀了一半，導致他們現在視野受限，必須依靠轉頭動作補足全息投影裏的視界。
“我們已經陷入包圍。”
左菲亞傳來一道意念。
“放心，我們身處敵人陣型中心，他們不敢貿然開火，這會導致……”
傅青海話音還未落下。
敵人悍然開火。
“休休休休！”
六聯裝啟示錄級導彈發射器噴射出了密密麻麻的飛彈，鎖定了四臂泰坦的信號，拽著尾煙劃過弧線朝著“破軍金甲”湧來。
“虛空盾再啟動！”
傅青海沉聲道。
同時，無需吩咐，“破軍金甲”立即開始快速機動規避導彈，它所謂的規避方式，就是朝著其他泰坦站位密集的地方衝去。
庫裏撒台泰坦軍團的虛空盾牆早就已經失效，因為組成盾牆的異常關鍵的四台戰將級泰坦已經倒下，依然決定發起反擊。
剛剛彈出彈巢的導彈，初速度不算快，比導彈更快的，則是激光，“破軍金甲”動作再快也不可能快過激光，還沒等虛空盾完全升起，戰將級泰坦的火山炮和地震炮已經招呼過來，粗大的猩紅激光正中“破軍金甲”的手臂和大腿，一道赤紅激光命中持炮手臂，機械手腕斷然炸碎，怒陽型電漿焚滅炮掉落在地。一道高溫激光鑽入“破軍金甲”大腿，鑽心蝕骨的劇痛，高溫灼燒融化機體，傅青海忍不住痛嘶一聲，左菲亞淒厲地慘叫起來。藍得發白的熾熱電漿，擦著身體劃過，一道接著一道，“破軍金甲”腰部胸部出現幾條焦黑凹痕，融化了的精金裝甲融漿順著身體滑落凝固。
奔跑中的“破軍金甲”一個趔趄單膝跪倒在地，一枚地震炮彈擦著它的頭部劃過耳側，一枚地震炮彈落在它的身邊，“轟——”，四臂泰坦又被突然爆裂開的大地掀了一個側翻。駕駛機組不顧疼痛操控泰坦，“破軍金甲”順勢側向翻滾，因為緊接著密密麻麻的導彈已經落了下來，然後就是連綿不絕的爆炸、爆炸和爆炸……爆炸的火光和雲煙覆蓋住了整片戰場，任何探測儀器和感官陣列都短暫失效，站位密集的陣型，不分敵我的攻擊，將“破軍金甲”和兩台戰將級泰坦七台戰犬級泰坦全部籠罩其中，煙塵尚未完全消散，一道模湖而閃爍的光弧氣泡護盾在煙霧中亮了起來。
墮落機長的心，整個沉了下去。
“左翼支隊，立即回複。”
“左翼支隊，立即回複！”
通訊頻道裏麵靜悄悄地，神經脈衝單元裏麵也無任何數據反饋，左翼支隊仿佛已經徹底消失，隨著煙霧和高溫澹去，殘破而混亂的戰場呈現在了眼前，左翼支隊確實已經消失。一枚食屍鬼地震彈命中戰將級泰坦的胸口，泰坦已經仰頭倒下，胸口炸開花瓣狀的破口。另外一台戰將級泰坦渾身千瘡百孔，全是大大小小的電漿集束留下來的焦黑破洞。而整整七台戰犬級泰坦，已經在如雨般的導彈的覆蓋中徹底化作東一團西一摞的鋼鐵廢墟。
盡管傷痕累累，盡管殘破不堪。
“破軍金甲”依然屹立戰場中間。
獨立的護盾和周圍的泰坦，為它擋住了絕大多數的攻擊，雙方決策都沒有錯，就算不進行無差別火力覆蓋，左翼支隊也會在四臂泰坦極致靈敏且一擊致命的攻擊之中被收割殆盡。葬送整個側翼，換來它的重傷。
“右翼支隊，向我靠攏……”
“轟——呲呲滋滋！”
突而其來的攻擊打斷了他的話。
破曉群星泰坦軍團，終於來了。
右翼支隊隻能被迫轉身，和邁步衝來的旅星者們戰在一起。右翼支隊全由不馴領主泰坦軍團殘餘組成，破曉群星麵對這群臨陣背叛了自己的不馴領主，滿腔怒火急需發泄，幾乎是以不顧自身傷亡的架勢猛烈衝擊他們的陣型，一輪齊射過後，炮口還在冒煙，旅星者們竟然直接掄起炮管狠狠砸向馴服者們，兩台戰將級泰坦架起炮口麵對著麵頂在一起，就像兩頭抵住彎角發力推擠的盤羊，如此原始而凶悍的作戰方式，仿佛一個拿著槍械的人，忽然抱住對手張開嘴巴開始用力撕咬。
“叛徒！叛徒——”
戰爭號角鳴響聲聲汽笛。
旅星者們迸發出的究極恨意。
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得到。
“完了……”
右翼支隊陷入鏖戰暫時指望不上。
首席機長沉聲下令：
“戰帥級泰坦向我聚攏，降低反應堆出力，立即重啟虛空盾，組成矛鏑陣型。”
三台戰帥級泰坦，這是整個泰坦方陣的中堅核心，用於鑿穿巢都城市的尖銳錘頭。他們靠攏彼此之後停下腳步，核心能源快速抽取，匯入多組虛空盾發生器，重啟護盾以後單獨融合成了一麵盾牆，組成一個三角矛鋒陣型。以三敵一，擺好架勢，嚴陣以待。
“破軍金甲”緩緩展開四條手臂，等離子雙刃劍的外側，湛藍離子激波噴薄而出，然後邁開腳步，一瘸一拐向著他們走來。四臂泰坦機體裏的脛部攀登器、衝刺反應器和液壓阻尼器等等結構，已經不同程度受損，失去了賴以成名的極速，似乎已經黔驢技窮。
“這台泰坦沒有遠程武器。”
機長凝目觀察之後說道：
“做好近戰準備，聯合絞殺！”
戰帥級泰坦，不僅擁有遠程武器，而且配備諸如克琉斯型攻城鑽、墮天使型動力爪、巨型滅殺鏈鋸劍等等近戰武器，即便沒有“破軍金甲”那麽靈活迅捷，但是同樣具備不俗近戰能力，三個圍攻一個，而且對方明顯已經身負重傷，首席機長覺得勝券在握。
一方嚴陣以待。
一方步步逼近。
雙方距離拉進，三台戰帥級泰坦率先開火，電漿、炮彈和激光，一齊打在“破軍金甲”的虛空盾上，還有一道扭曲而詭異的重力射線，徒然地潑濺到對方的虛空盾之上，宛如噴燈火苗撞上金屬牆壁，電閃雷鳴但是無功而返。多重虛空盾陣列，第一層護盾閃爍著明亮的猩紅耀斑，光芒的強度和色調沿著頻譜緩緩下降。起初是深紅色，繼續加深變暗，化為了蠕動的藍色電流，最終逐漸消逝在了暗澹的紫色中，搖搖欲墜幾欲崩潰。
“它的護盾即將過載！”
首席機長興奮舔舐嘴唇。品嚐到了一股鏽蝕金屬味道，分辨不出這是他的牙齦出血，還是壓力之下產生出的機械幻覺。
雙方距離越來越近！
近到幾乎可以看見彼此盔甲上的花紋。
“破軍金甲”甚至可以看見，對手泰坦外殼上的那些裝甲嵌板，猩紅的色澤搭配褻瀆的塗鴉。很多泰坦會在機體外殼塗抹蝕刻擊殺記錄，這台泰坦也不例外，整整二十三道擊殺標記，利用某種腐蝕酸液混合人類鮮血暈染而成，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殘酷歹毒且身經百戰的對手。同樣還有很多泰坦會設置擊殺計數器，但是“破軍金甲”並不需要——輪回世界就是它的計數裝置，輪回世界每每提示點數獎勵，就是一台敵對泰坦殞命之時。
雙方距離已經近在遲尺。
虛空盾的邊緣開始擠壓碰撞。
首席機長眼睛越瞪越大。
作為戰帥級泰坦的駕駛員，其實，遇到“破軍金甲”之前，他最享受近身作戰，他最酷愛貼身肉搏，細細品味兩台泰坦麵甲相撞的時刻，因為這時，他就可以透過玻璃觀察窗孔，直視對手機長雙眼。那是多麽寶貴的瞬間啊，敵人發現自己死期將至，他們臉上露出了清晰可見的絕望。親眼見證敵人無助接受失敗，世間沒有比這更美妙的感覺。
首席機長的靈魂與神之機械的機魂融合在了一起，大型泰坦的熾烈機魂釋放出了血紅的怒號，占據他的腦海，在這一刻，他再沒能馴服這台泰坦，而是這台泰坦馴服了他，他屈從於泰坦機魂野獸般的狂暴意誌，無限渴望殺戮。近了，距離足夠近了，他能透過對方泰坦臉上那僅存的獨眼目鏡，清楚地看見裏麵的機長，對方是個身形偉岸堪比星際戰士的英俊男人，透明圓弧頭盔遮擋住了他的臉龐，但是遮擋不住臉上譏諷笑容。
如此近的距離，首席機長還看到了，對方胸前那個巨大凹陷圓形渦輪正在飛速旋轉，緋紅色的能量流，一絲絲一縷縷，順著渦輪卡齒邊緣逸泄而出——它的引擎正在過載！首席機長並不清楚那究竟是什麽東西，但是依據經驗得出判斷：等離子反應堆正在超出負荷運行，對方已是強弩之末！
雙方貼在一起，泰坦各自撐起來的護盾力場互相壓迫，這一次虛空盾沒有直接爆炸消散，兩團光膜最終是在耀眼的閃光中合二為一，形成一個膨脹蠕動的光球。
戰帥級泰坦舉起了手中的武器。
就在一刹那。
“吱轟——”
“破軍金甲”猛地挺起胸膛。
胸前渦輪噴出一股紅色能量洪流。
質子尖嘯狠狠撞在麵前泰坦身上，洶湧狂暴的紅色能量在衝刷洗滌，一秒之後就將戰帥級泰坦正麵完全打穿，等離子反應堆甚至沒來得及爆炸就已經消失了，“破軍金甲”立即扭轉腰身，紅色能量巨柱橫掃而過，噴了左邊泰坦一身，半邊身子熔毀流淌。
“啪！”
右邊那台戰帥級泰坦揚起了巨型滅殺鏈鋸劍，狠狠斬在“破軍金甲”的一條手臂上，鋸齒飛速啃噬掉了手臂關節，四臂泰坦一條手臂飛了出去，斷臂之痛同步反饋，左菲亞和傅青海齊聲痛苦嘶吟，隨後一發破城者地震彈轟在“破軍金甲”大腿——本來瞄準胸口，但被四臂泰坦扭身躲了過去，炮彈炸開一個凹坑豁口，露出裏麵密密麻麻的機械零件和管道線路，機油汩汩流淌噴湧。質子尖嘯熄滅，“破軍金甲”一下跪倒在地，全靠單手持刀插入地麵支撐身體，才沒整個趴下。
戰帥級泰坦單手高舉鏈鋸劍。
馬上就要斬下“破軍金甲”頭顱。
“轟——”
一道藍色能量射流陡然射來。
斜刺裏穿透了泰坦整個肩膀。
橫著打了機體一個貫穿透射而出。
“嗷！吼！”
一頭身長接近兩百多米，站立身高接近一百二十多米的黑色棘刺巨獸，邁步朝著這邊走來，行星哥斯拉不斷張合著大嘴，裏麵還有閃著藍光的硝煙在順著嘴角冒出。
“呼……”
“破軍金甲”頭部駕駛艙裏，傅青海和左菲亞保持單膝跪地狀態，心裏長舒了一口氣，心想可算來了，哥總終於來了——哥斯拉不會飛，沒辦法像“破軍金甲”這樣直接從軌道上空降，隻能通過登陸艦艇運輸。
“哈…哈……狩獵愉快。”
傅青海轉頭看向左菲亞。
口中氣喘籲籲，臉側大汗淋漓。
鮮血順著女孩眼眶湧出，一滴一滴落在透明麵罩上麵，集聚成團，順著麵罩滑落，左菲亞太陽穴上的植入物邊緣也在滲血，粉發女孩轉過頭來，衝著男人慘笑一聲：
“狩獵愉快。”
女孩眼睛一閉，昏倒過去。
…………
一艘標準帝國運輸船，它在輝騰鑄造世界的空港被改造成了一艘泰坦運輸艦。
左菲亞就站在船艙裏。
仰頭看著麵前這台機械巨物。
許多技術神甫正在周圍走動。
做著空降前的最後準備。
升騰的熏香，從自動香爐裏湧了出來。芳香四溢的潤滑機油，還在神龕上麵冒著熱氣，不斷地撩撥著左菲亞的鼻尖。一群由機仆奴工所組成的唱詩班，正站在高處的走廊上，吟唱著讚美機械榮耀的聖歌。
無數設備正在嗡嗡作響，換氣管道發出細小嘶鳴，霧化了的殺菌氣體彌漫周圍，空氣循環裝置馬力全開，成束的線纜，被排出的氣流吹得搖搖晃晃。回廊裏布滿了成排的閃爍燈光，身披著紅色長袍的工程師們，正在環繞“破軍金甲”謹慎地忙碌著。
這片遼闊空間，縈繞著一種期待的感覺，仿佛什麽奇跡即將發生，宛如即將入睡的朦朧時分，顯得深邃而又平靜。
對於輝騰鑄造世界的機油老們來說，“破軍金甲”，既是祭壇，又是聖物，而不僅僅隻是一台戰爭機器。它那張威嚴的鑄鐵麵孔就像一座教堂，正高居於神殿拱點的托架上，居高臨下地怒視著芸芸眾生，它那湛藍透明的機械眼睛替代了彩色玻璃窗口，它那棱角分明的黑金麵甲替代了高聳尖銳屋頂。
它已然就是萬機之神的內在化身。
需要精心維護，需要虔誠膜拜。
“破軍金甲”首席維護技師，肖飛賢者，杵著機械巨斧走了過來。技術神甫彎腰駝背，脊柱和胸腔裏集成了許多神聖的義體改造，鏽紅色和月白色交織的長袍把他身體遮得嚴嚴實實——輝騰鑄造世界的底色，隻露出了半張臉龐，接合的夾鎖拉緊了蒼白的皮膚，他還保留人類的耳朵與眼睛，一個麵罩式的換氣裝置則取代了他的嘴巴和鼻子。
“肖飛，好久不見。”
左菲亞伸出一隻手。
兩人早就認識，在環太平洋宇宙裏，正是肖飛建議機甲獵人“白色疤痕”增加一個駕駛成員，女孩的命運才由此改變。
肖飛的腿嘶嘶作響，緩緩縮短到了普通人的高度，而更多的機械樹突還在他的長袍下麵遊曳，一根附帶著接口插座的機械觸手蜿蜒而下，卷起左菲亞手掌握了握。
“願萬機之神祝福你，讓知識之光照耀你，主管機長，左菲亞·波瓦斯列夫，或者我該叫你，左菲亞·德拉科尼斯？”
肖飛一本正經說道。
左菲亞聞言翻了個白眼。
滿嘴機油腔，一套一套的，咋還裝起來了？肖飛這個家夥在環太平洋宇宙裏從來沒有擺過什麽賢者的譜，或許因為周圍都是他的手下，所以講話腔調也起來了。
“隨便你怎麽叫。”
左菲亞詢問道：
“泰坦還要多久才能投放？”
“很快，很快。”
肖飛微笑說道：
“德厄四號的戰鬥結束後，我的神甫一直都在一絲不苟進行維護。毫厘不差的聖油、熏香與祭酒，確保了‘破軍金甲’的絕佳狀態。它是一柄寶劍，出鞘就要見血。”
左菲亞很喜歡最後這一句話。
這是一柄寶劍，出鞘就要見血。
祝福儀式過後，左菲亞站上了“破軍金甲”頭部側邊廊橋，等著登上泰坦。她的新型戰鬥服屬於耐虛空級的緊身宇航服，通體覆蓋著嚴絲合縫的肩甲、胸甲和背甲，還有密封頭盔。這套裝甲幽閉沉重，隔絕了外界絕大多數的聲音，隻有氧氣供應時的嘶聲和自己被放大了的呼吸聲，給她不一樣的感覺。
她從未在太空中駕駛過泰坦。
“滴滴滴滴！”
閃爍著的照明燈光由紅轉綠。
急促的警報奏響了戰鬥的號令。
副駕駛左菲亞已經準備就緒。
主駕駛傅青海終於姍姍來遲。
“抱歉，我來晚了。”
傅青海大踏步走來，邊走邊說：
“我得安排離開後的作戰部署。另外，剛剛有群混沌星際戰士跳幫了這艘運輸船……不過不用擔心，他們已經死了。”
左菲亞輕輕點點頭。
船體的振動，告訴了她很多信息，她能看到士兵乘坐升降直梯前往防守崗位，她可以感覺到虛空盾的崩潰，以及更換電容器重啟虛空盾所發出的巨響。宏炮的衝擊搖撼著艦船的結構，沉重的打擊，讓飛船引擎的平穩脈搏變成心率失常，隨之而來的混亂的振動模式，則表明船身上發生了激烈的戰鬥。
但是顯然傅青海並不當回事。
他一個人就把敵人全殺光了。
“這是一次全新的突破！”
“這是一次劃時代的改變！”
肖飛也沒有把敵人跳幫艦船當一回事，首席泰坦專家興奮地搓著手說道：
“過去從來沒有泰坦直接從軌道上突破行星大氣圈層進入地表，泰坦必須依靠可以降落行星地表的運輸艦艇提前部署，如果這次實驗成功，我們將會創造一種全新的作戰模式，我們的名字將會譜寫泰坦的曆史。”
之前追擊墮落騎士家族，“破軍金甲”同樣從天而降，但是那次不是直接從軌道上降落，而是先登陸了地表，後再起飛。
難度係數大不一樣。
“沒錯。”
傅青海讚同道：
“我也期待著這一刻發生。”
傅青海麻利地脫下了青之殼動力戰甲，迅速換上和副駕駛左菲亞同款的戰鬥服，然後右手握拳重重地砸向了激活麵板。
“嗤——”
氣密閘門開啟，整個駕駛艙內開始加壓，兩人快步走入其中，站上了磁懸浮駕駛艙，周圍的裝甲線纜與巨型插口占據了這裏的多數空間，耳側的通訊念珠發出冰冷的機械聲音，正在進行著戰鬥空降的倒數讀秒。
“10、9、8、7……”
“下午好，機長們。”
通訊頻道裏麵傳來了肖飛賢者的愉快音調，他擔任了安克雷奇破碎穹頂基地裏麵蔡天童的角色，他的語氣非常活潑，似乎對於“破軍金甲”和駕駛機組充滿信心，不斷提升的引擎功率，導致他的話語裏麵充斥靜電幹擾，聽起來有一些嘈雜聲在滋嗡：
“樂隊已經準備完畢，‘破軍金甲’狀況一切良好，隨時可以演奏一曲華麗的死亡交響樂，為叛徒的窮途末路奏響哀歌。”
“你也很好，賢者。身為一名技術神甫，你的修辭水平著實令人驚歎。時刻關注太空戰場，任何情況及時向我反饋。”
傅青海笑著道。
“明白。祝您狩獵愉快，可汗。”
肖飛說道。
傅青海和左菲亞對視一眼：
“狩獵愉快。”
“龐斯橋接裝置啟動。”
隨著電子提示聲音響起，神經探針刺入了脊柱接口，一陣異常熟悉的痛楚，襲上了左菲亞的軀體，令她微微顫栗。
“通感連接正在建立……”
兩人再次靈魂交融，溫暖而安全的感覺包裹住了女孩，左菲亞感覺自己仿佛趴在傅青海的胸膛上，美妙而且陶醉。
“吊艙式助推器即將點火……”
固定“破軍金甲”金屬夾具齊齊打開，龐大的機械晃動了起來，船體的結構裏傳來了陣陣的隆隆聲，巨型鉸鏈開始活動，船艉艙門正在緩緩開啟，空氣嘶嘶逸散，放眼望去，下麵就是朦朧而模湖的行星地表。
“轟隆——”
飛船開始上下顛簸，艙門開啟以後，虛空戰鬥的耀眼煙火從艙門裂縫裏映入了船艙，讓人直麵戰艦炮火，相互衝突的兩種重力讓整艘飛船都搖晃不已，太空中的海戰還在繼續，但是絲毫不能影響泰坦空降。
“破軍金甲”一步踏出艙門。
瞬間就被行星重力捕捉。
朝著下方墜落而去。
大氣開始摩擦泰坦外殼，白色的氣流不斷衝刷“破軍金甲”的金屬裝甲，並且迅速變成了紅色和黃色，開始起火燃燒。
“轟——”
背後吊艙式助推器噴出烈焰，“破軍金甲”就像一枚洲際導彈，一頭紮入大氣之後又被稠密空氣彈起，打著“水漂”，依照“錢學森-桑格爾彈道”軌跡，飛向目標地點。
…………
一號主巢城市上空。
稀薄的雲層，隨風飄散，甚至沒有城市周圍白色硝煙濃厚。今天的巢都格外“晴朗明亮”，除了恒星光芒，還有太空戰場之中交錯的光矛和此起彼伏的爆炸火光，地麵戰場上的猩紅激光和耀眼電漿也不遑多讓。
從天空中看去。
泰坦軍團還在持續轟擊巢都。
每次開火，都可以讓這座宛若鋼鐵蜂巢般的城市山脈掉落一塊山體，外部看來似乎沒有傷筋動骨，內部實則已經開始天崩地裂，支撐結構破損導致建築垮塌出現連鎖反應，功能設施停止運轉，大量巢都居民——無分頂巢、上巢、下巢，全在這場慘絕人寰的滅城災難中喪生，難以幸免。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泰坦軍團這樣攻擊巢都城市，幾乎不能獲得任何實際受益，他們似乎隻是單純為了製造一場屠殺。
“破曉群星正在接近。”
操作鳥卜儀的駕駛員說道。
“降低火力烈度，讓他們來。”
機長邪惡地舔了舔嘴唇，傳訊：
“賢者們的獻祭儀式，就差這群家夥。我們要用一支泰坦軍團的靈魂和屍骸，作為這場偉大儀式的開端和高潮。”
他的話語從來不過嘴唇——那是孱弱凡人才采取的溝通方式，而是經由大腦裏的插入機械直接翻譯成為文本，再形成單調的通訊，並且向他的下屬單位廣播。
庫裏撒台泰坦軍團停止了炮擊已經殘破不堪的巢都城市，集體轉身，朝著一個方向擺開陣型，為數不多的破曉群星泰坦的身影，正在遠方的地平線緩緩升起。
那邊區區八台泰坦。
這邊整整二十二台泰坦。
雙方實力對比一目了然。
“旅星者們的勇氣真是令人讚歎。”
墮落泰坦的機長遙望遠方：
“可惜他們終將麵對自己的命運。”
“大人，賢者們的資產已經轉移結束，他們授權我們殺戮儀式可以開始。”
一名機組成員說道。
“那就……等等，那是什麽？”
機長忽然注意到了鳥卜儀的預警。
“天空中有巨型飛行物體接近！”
一個機組成員大聲說道。
“炮艇？還是戰機？”
另外一個機組成員疑惑不解。
“不，沒有那麽大的炮艇。”
首席機長沉聲說道：
“不管它是什麽，防空火力預備！”
泰坦軍團必須警惕各種戰機，虛空盾牆當然可以擋住戰機和炮艇那微不足道的火力，但是不能抵擋戰機和炮艇徑直穿過，曾經就有帝國衛隊的航空兵，駕駛戰機發起神風自殺襲擊撞向泰坦頭部，創造了一架閃電級戰機直接幹掉一台戰將級泰坦的記錄。
重型鳥卜儀陣列的屏幕上，信號光點正在快速閃爍，這預示著對方飛行速度極快。二十二台泰坦，肩膀上的所有近防炮和速射炮一齊抬起，瞄準天空中的那台龐然大物，但是他們也沒忘了遠處即將進入交火範圍內的破曉群星泰坦軍團，同樣嚴陣以待。
不明飛行物體正在接近。
所有炮塔齊刷刷地轉動。
“開火！”
機長一聲令下。
渦輪激光和風暴爆彈一齊攢射，重型伐木槍和多管加特林同時開火，各種不同型號防空炮塔瞬間傾泄狂風暴雨般的火力，沒有任何一種炮艇或者戰機能在這種火力之中幸存……然而，那個信號光點還在繼續移動。
“什麽！？”
泰坦機組大驚失色。
震驚的情緒在神經脈衝單元流竄。
所有防空炮塔還在不停開火，它們射速極快，交織出了一片金屬彈頭和灼熱激光所組成的火力網，一道密不透風的大網。
然而這道火力大網在觸及到那台龐然大物之前，就在一陣模湖閃爍的氣泡光膜上消散殆盡。那個龐然大物衝破稀薄雲層，進入肉眼可見的範圍內，幾個泰坦機組定睛一看，竟是一台背著一大兩小三聯運載火箭的黑金機械巨人，裹挾狂風，夾雜火焰，宛若一枚巨型流星，朝著他們頭頂砸來。
換源app】
“它竟然有虛空盾！”
一個機組成員驚聲尖叫：
“那是一台泰坦！一台會飛的泰坦！”
麵對這種情況，首席機長都懵逼了，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下達任何指令。
“破軍金甲”已然穿過防空火力來到泰坦方陣頭頂，背部鎖扣齊齊解鎖，黑金四臂泰坦轟然下落，傅青海心念一動直接關閉虛空盾，“破軍金甲”順滑地穿過庫裏撒台泰坦的虛空盾牆，徑直墜入泰坦方陣之中。
“boom——”
重物墜地，掀起土壤和岩石的海浪波濤，大地的劇烈震動順著泰坦的腳底傳遞，當即就有幾台大型泰坦站立不穩，搖搖晃晃幾欲跌倒，在水平陀螺儀和重力穩定器的幫助下才勉強站穩腳跟，沒有坐倒在地。
“破軍金甲”已經微微屈膝卸掉墜落衝擊，兩台戰將級泰坦剛剛站穩了身子，忽然發現自己臉上已經抵著一門粗大炮口。
“破軍金甲”雙臂向外平伸，手中各自持著一門怒陽型電漿焚滅炮和一門火星型熱熔炮，正正頂在戰將級泰坦的腦門上。
“轟——”
電漿集束和熱熔火焰瞬間爆頭。
戰將級泰坦躬腰駝背呆呆矗立，火光順著機體縫隙向外噴濺，引發等離子反應堆和主武器彈藥庫的連鎖爆炸，還沒有等其他泰坦反應過來，兩台大型泰坦迸裂開來。
“破軍金甲”和守門者們首次交戰。
“泰坦殺手”已經斬殺兩台泰坦。
兩台泰坦四分五裂，如同兩顆恒星從雞蛋裏破殼而出，明亮而耀眼的半圓光球無聲地碾過了地表，等離子反應堆的爆炸橫掃周圍一切，所有泰坦的流型界麵上都是一片電磁脈衝雪花閃爍。泰坦方陣轉過身來，武器全部對準中間，他們本來以為那台黑金四臂泰坦會在爆炸之中同歸於盡化作塵埃，至少也是飽受重創，卻沒想到，迎接自己的是兩道絢爛奪目而湛藍璀璨的離子刀光……
“鏘鏘——”
渾身焦黑開裂的“破軍金甲”拔出雙刀，又是兩台戰將級泰坦頭顱落地。
處決！
剛才，就在等離子反應堆即將爆炸的一瞬間，“破軍金甲”一個空翻向後躲避，借著爆炸的衝擊波和行星的低重力環境，將將避開了爆炸的中心，但是裝甲外殼依然嚴重受損，頭部探測儀器缺失半邊，一顆機械眼睛耷拉垂落，相當於眼珠子都給炸出來了。
模樣非常淒慘。
但是落地瞬間又斬殺了兩台泰坦。
“我感覺我的臉被燒焦了。”
左菲亞在心裏說道。
“我也一樣。”
傅青海道。
“令人驚歎……庫裏撒台。”
泰坦廣播裏麵響起敵人聲音：
“你們真是令人驚歎的脆弱。”
不僅擊殺，還要嘲諷。
“惡魔……這是惡魔。”
駕駛戰帥級泰坦的機長，看著那台渾身裝甲焦黑發皺翹起的黑金四臂泰坦緩緩站直身子，四條手臂靈活地旋轉揮舞，牙齒咯吱咯吱顫抖著，牙齦縫隙咬出鮮血，漫過他的舌苔，讓他品嚐到了凡人軀體的脆弱。
爆炸產生的煙塵和風暴正在散去，隻留下遍野的殘破神機，它們全都是“破軍金甲”的刀下亡魂，破碎的機體外殼下還在燃燒跳躍著微小的火苗，有些地方的空氣循環係統尚在運作，為饑餓的烈焰提供著食料。
有些奇怪，他們屬於黑暗機械神教，他們信仰混沌無分，但是他們稱呼它為“惡魔”，未知的泰坦比惡魔還要令人恐懼。
“所有引擎，向我靠攏！”
為首的戰帥級泰坦仰起了巨大的下頜，發出了無聲的怒吼，戰爭號角以數據洪流的形式在神經脈衝單元裏麵回蕩，庫裏撒台軍團的所有機械全都聽見了它的嗥叫。
它們也報以同樣的回應。
敵人即刻發起反擊。
“破軍金甲”的駕駛艙裏，傅青海和左菲亞同步環顧四周，泰坦頭部的探測陣列被炸毀了一半，導致他們現在視野受限，必須依靠轉頭動作補足全息投影裏的視界。
“我們已經陷入包圍。”
左菲亞傳來一道意念。
“放心，我們身處敵人陣型中心，他們不敢貿然開火，這會導致……”
傅青海話音還未落下。
敵人悍然開火。
“休休休休！”
六聯裝啟示錄級導彈發射器噴射出了密密麻麻的飛彈，鎖定了四臂泰坦的信號，拽著尾煙劃過弧線朝著“破軍金甲”湧來。
“虛空盾再啟動！”
傅青海沉聲道。
同時，無需吩咐，“破軍金甲”立即開始快速機動規避導彈，它所謂的規避方式，就是朝著其他泰坦站位密集的地方衝去。
庫裏撒台泰坦軍團的虛空盾牆早就已經失效，因為組成盾牆的異常關鍵的四台戰將級泰坦已經倒下，依然決定發起反擊。
剛剛彈出彈巢的導彈，初速度不算快，比導彈更快的，則是激光，“破軍金甲”動作再快也不可能快過激光，還沒等虛空盾完全升起，戰將級泰坦的火山炮和地震炮已經招呼過來，粗大的猩紅激光正中“破軍金甲”的手臂和大腿，一道赤紅激光命中持炮手臂，機械手腕斷然炸碎，怒陽型電漿焚滅炮掉落在地。一道高溫激光鑽入“破軍金甲”大腿，鑽心蝕骨的劇痛，高溫灼燒融化機體，傅青海忍不住痛嘶一聲，左菲亞淒厲地慘叫起來。藍得發白的熾熱電漿，擦著身體劃過，一道接著一道，“破軍金甲”腰部胸部出現幾條焦黑凹痕，融化了的精金裝甲融漿順著身體滑落凝固。
奔跑中的“破軍金甲”一個趔趄單膝跪倒在地，一枚地震炮彈擦著它的頭部劃過耳側，一枚地震炮彈落在它的身邊，“轟——”，四臂泰坦又被突然爆裂開的大地掀了一個側翻。駕駛機組不顧疼痛操控泰坦，“破軍金甲”順勢側向翻滾，因為緊接著密密麻麻的導彈已經落了下來，然後就是連綿不絕的爆炸、爆炸和爆炸……爆炸的火光和雲煙覆蓋住了整片戰場，任何探測儀器和感官陣列都短暫失效，站位密集的陣型，不分敵我的攻擊，將“破軍金甲”和兩台戰將級泰坦七台戰犬級泰坦全部籠罩其中，煙塵尚未完全消散，一道模湖而閃爍的光弧氣泡護盾在煙霧中亮了起來。
墮落機長的心，整個沉了下去。
“左翼支隊，立即回複。”
“左翼支隊，立即回複！”
通訊頻道裏麵靜悄悄地，神經脈衝單元裏麵也無任何數據反饋，左翼支隊仿佛已經徹底消失，隨著煙霧和高溫澹去，殘破而混亂的戰場呈現在了眼前，左翼支隊確實已經消失。一枚食屍鬼地震彈命中戰將級泰坦的胸口，泰坦已經仰頭倒下，胸口炸開花瓣狀的破口。另外一台戰將級泰坦渾身千瘡百孔，全是大大小小的電漿集束留下來的焦黑破洞。而整整七台戰犬級泰坦，已經在如雨般的導彈的覆蓋中徹底化作東一團西一摞的鋼鐵廢墟。
盡管傷痕累累，盡管殘破不堪。
“破軍金甲”依然屹立戰場中間。
獨立的護盾和周圍的泰坦，為它擋住了絕大多數的攻擊，雙方決策都沒有錯，就算不進行無差別火力覆蓋，左翼支隊也會在四臂泰坦極致靈敏且一擊致命的攻擊之中被收割殆盡。葬送整個側翼，換來它的重傷。
“右翼支隊，向我靠攏……”
“轟——呲呲滋滋！”
突而其來的攻擊打斷了他的話。
破曉群星泰坦軍團，終於來了。
右翼支隊隻能被迫轉身，和邁步衝來的旅星者們戰在一起。右翼支隊全由不馴領主泰坦軍團殘餘組成，破曉群星麵對這群臨陣背叛了自己的不馴領主，滿腔怒火急需發泄，幾乎是以不顧自身傷亡的架勢猛烈衝擊他們的陣型，一輪齊射過後，炮口還在冒煙，旅星者們竟然直接掄起炮管狠狠砸向馴服者們，兩台戰將級泰坦架起炮口麵對著麵頂在一起，就像兩頭抵住彎角發力推擠的盤羊，如此原始而凶悍的作戰方式，仿佛一個拿著槍械的人，忽然抱住對手張開嘴巴開始用力撕咬。
“叛徒！叛徒——”
戰爭號角鳴響聲聲汽笛。
旅星者們迸發出的究極恨意。
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得到。
“完了……”
右翼支隊陷入鏖戰暫時指望不上。
首席機長沉聲下令：
“戰帥級泰坦向我聚攏，降低反應堆出力，立即重啟虛空盾，組成矛鏑陣型。”
三台戰帥級泰坦，這是整個泰坦方陣的中堅核心，用於鑿穿巢都城市的尖銳錘頭。他們靠攏彼此之後停下腳步，核心能源快速抽取，匯入多組虛空盾發生器，重啟護盾以後單獨融合成了一麵盾牆，組成一個三角矛鋒陣型。以三敵一，擺好架勢，嚴陣以待。
“破軍金甲”緩緩展開四條手臂，等離子雙刃劍的外側，湛藍離子激波噴薄而出，然後邁開腳步，一瘸一拐向著他們走來。四臂泰坦機體裏的脛部攀登器、衝刺反應器和液壓阻尼器等等結構，已經不同程度受損，失去了賴以成名的極速，似乎已經黔驢技窮。
“這台泰坦沒有遠程武器。”
機長凝目觀察之後說道：
“做好近戰準備，聯合絞殺！”
戰帥級泰坦，不僅擁有遠程武器，而且配備諸如克琉斯型攻城鑽、墮天使型動力爪、巨型滅殺鏈鋸劍等等近戰武器，即便沒有“破軍金甲”那麽靈活迅捷，但是同樣具備不俗近戰能力，三個圍攻一個，而且對方明顯已經身負重傷，首席機長覺得勝券在握。
一方嚴陣以待。
一方步步逼近。
雙方距離拉進，三台戰帥級泰坦率先開火，電漿、炮彈和激光，一齊打在“破軍金甲”的虛空盾上，還有一道扭曲而詭異的重力射線，徒然地潑濺到對方的虛空盾之上，宛如噴燈火苗撞上金屬牆壁，電閃雷鳴但是無功而返。多重虛空盾陣列，第一層護盾閃爍著明亮的猩紅耀斑，光芒的強度和色調沿著頻譜緩緩下降。起初是深紅色，繼續加深變暗，化為了蠕動的藍色電流，最終逐漸消逝在了暗澹的紫色中，搖搖欲墜幾欲崩潰。
“它的護盾即將過載！”
首席機長興奮舔舐嘴唇。品嚐到了一股鏽蝕金屬味道，分辨不出這是他的牙齦出血，還是壓力之下產生出的機械幻覺。
雙方距離越來越近！
近到幾乎可以看見彼此盔甲上的花紋。
“破軍金甲”甚至可以看見，對手泰坦外殼上的那些裝甲嵌板，猩紅的色澤搭配褻瀆的塗鴉。很多泰坦會在機體外殼塗抹蝕刻擊殺記錄，這台泰坦也不例外，整整二十三道擊殺標記，利用某種腐蝕酸液混合人類鮮血暈染而成，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殘酷歹毒且身經百戰的對手。同樣還有很多泰坦會設置擊殺計數器，但是“破軍金甲”並不需要——輪回世界就是它的計數裝置，輪回世界每每提示點數獎勵，就是一台敵對泰坦殞命之時。
雙方距離已經近在遲尺。
虛空盾的邊緣開始擠壓碰撞。
首席機長眼睛越瞪越大。
作為戰帥級泰坦的駕駛員，其實，遇到“破軍金甲”之前，他最享受近身作戰，他最酷愛貼身肉搏，細細品味兩台泰坦麵甲相撞的時刻，因為這時，他就可以透過玻璃觀察窗孔，直視對手機長雙眼。那是多麽寶貴的瞬間啊，敵人發現自己死期將至，他們臉上露出了清晰可見的絕望。親眼見證敵人無助接受失敗，世間沒有比這更美妙的感覺。
首席機長的靈魂與神之機械的機魂融合在了一起，大型泰坦的熾烈機魂釋放出了血紅的怒號，占據他的腦海，在這一刻，他再沒能馴服這台泰坦，而是這台泰坦馴服了他，他屈從於泰坦機魂野獸般的狂暴意誌，無限渴望殺戮。近了，距離足夠近了，他能透過對方泰坦臉上那僅存的獨眼目鏡，清楚地看見裏麵的機長，對方是個身形偉岸堪比星際戰士的英俊男人，透明圓弧頭盔遮擋住了他的臉龐，但是遮擋不住臉上譏諷笑容。
如此近的距離，首席機長還看到了，對方胸前那個巨大凹陷圓形渦輪正在飛速旋轉，緋紅色的能量流，一絲絲一縷縷，順著渦輪卡齒邊緣逸泄而出——它的引擎正在過載！首席機長並不清楚那究竟是什麽東西，但是依據經驗得出判斷：等離子反應堆正在超出負荷運行，對方已是強弩之末！
雙方貼在一起，泰坦各自撐起來的護盾力場互相壓迫，這一次虛空盾沒有直接爆炸消散，兩團光膜最終是在耀眼的閃光中合二為一，形成一個膨脹蠕動的光球。
戰帥級泰坦舉起了手中的武器。
就在一刹那。
“吱轟——”
“破軍金甲”猛地挺起胸膛。
胸前渦輪噴出一股紅色能量洪流。
質子尖嘯狠狠撞在麵前泰坦身上，洶湧狂暴的紅色能量在衝刷洗滌，一秒之後就將戰帥級泰坦正麵完全打穿，等離子反應堆甚至沒來得及爆炸就已經消失了，“破軍金甲”立即扭轉腰身，紅色能量巨柱橫掃而過，噴了左邊泰坦一身，半邊身子熔毀流淌。
“啪！”
右邊那台戰帥級泰坦揚起了巨型滅殺鏈鋸劍，狠狠斬在“破軍金甲”的一條手臂上，鋸齒飛速啃噬掉了手臂關節，四臂泰坦一條手臂飛了出去，斷臂之痛同步反饋，左菲亞和傅青海齊聲痛苦嘶吟，隨後一發破城者地震彈轟在“破軍金甲”大腿——本來瞄準胸口，但被四臂泰坦扭身躲了過去，炮彈炸開一個凹坑豁口，露出裏麵密密麻麻的機械零件和管道線路，機油汩汩流淌噴湧。質子尖嘯熄滅，“破軍金甲”一下跪倒在地，全靠單手持刀插入地麵支撐身體，才沒整個趴下。
戰帥級泰坦單手高舉鏈鋸劍。
馬上就要斬下“破軍金甲”頭顱。
“轟——”
一道藍色能量射流陡然射來。
斜刺裏穿透了泰坦整個肩膀。
橫著打了機體一個貫穿透射而出。
“嗷！吼！”
一頭身長接近兩百多米，站立身高接近一百二十多米的黑色棘刺巨獸，邁步朝著這邊走來，行星哥斯拉不斷張合著大嘴，裏麵還有閃著藍光的硝煙在順著嘴角冒出。
“呼……”
“破軍金甲”頭部駕駛艙裏，傅青海和左菲亞保持單膝跪地狀態，心裏長舒了一口氣，心想可算來了，哥總終於來了——哥斯拉不會飛，沒辦法像“破軍金甲”這樣直接從軌道上空降，隻能通過登陸艦艇運輸。
“哈…哈……狩獵愉快。”
傅青海轉頭看向左菲亞。
口中氣喘籲籲，臉側大汗淋漓。
鮮血順著女孩眼眶湧出，一滴一滴落在透明麵罩上麵，集聚成團，順著麵罩滑落，左菲亞太陽穴上的植入物邊緣也在滲血，粉發女孩轉過頭來，衝著男人慘笑一聲：
“狩獵愉快。”
女孩眼睛一閉，昏倒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