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爵流暢的車型在會所門口停下,靳司晏將鑰匙丟給侍者,人已經走了進去。(.)


    進了旋轉門,他打電話給左汐。


    鈴聲響了許久才被接聽。


    另一頭並沒有任何聲音,仿佛是在等待著他先開口。


    “左汐?攖”


    “嗯。”


    女人一個字的嗯音,還真有幾分高冷範償。


    靳司晏不免失笑,這女人,這是端架子呢。看來是已經到了jz大廈去找他了。知曉他不在,撲了個空,對他置氣著呢。


    “我這邊有個臨時飯局,午餐我隻能抱歉爽約了。”磁性的嗓音添了一絲無奈。


    左汐撇了撇唇:“我都到你公司了你才告訴我你要爽約?早八百年前幹什麽去了?臨時飯局不帶著你的好特助一起過去,你蒙誰呢你?”


    “那你覺得,我是為了什麽?”


    “肯定是和某個小狐狸精約會唄。”左汐話裏頭酸酸的,帶著負氣的成分。


    “小狐狸精”幾字,讓靳司晏太陽穴一抽。


    耳邊的手機,有些發燙:“行,既然你這麽認為,那就過來吧。”


    “誒?”站在他辦公室內,左汐端不起女王範了,抱臂的手放了下來,她臉上滯了滯,“你……你說真的?”


    “這不是方便你來確認麽?”靳司晏難得那麽閑情逸致地調侃了一句。報了一串地址,便掛斷了。


    金碧輝煌的會所大堂內,侍者彎腰致禮,一個標準的“請”的姿勢,帶著靳司晏沿著盤旋樓梯往二樓而去。


    沿著樓梯而上,牆麵上,是一幅幅名家手筆的畫作。


    靳司晏不甚感興趣,倒是今天沈卓年會親自打電話過來,讓他有些訝異。


    之前他特意攢了局子,沈卓年左一個還在路上,右一個堵車,又來一個出了點意外。局子泡湯,他這個大忙人根本就沒有現身。


    最終還是他讓沈卓垣出麵,人家才答應幫的忙。


    這會子,竟然親自打電話過來約他見麵?而且指明了不用帶隨行人員,隻是簡簡單單的見個麵吃個飯敘敘舊。


    敘舊麽?


    他和他,應該沒什麽舊可敘吧?


    一路到了二樓的包間,侍者打開門,靳司晏走了進去。


    整個房間是以文人墨客的喜好布局的。宋四家的書法,蘇黃米蔡各人書風自成一格。在清雅的壁麵上掛著。


    雖是仿品,卻也足見大氣。


    古檀木桌麵上,一盞清茶。


    沈卓年也不知什麽時候坐在那兒了,西裝外套搭在蒼色的椅背上,西裝的現代化與這椅背的古代感融合貼切,倒也並無格格不入之感。


    男人目光深幽,浸淫官場多年的老成持重,在他身上籠罩上了一層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讓沈局久等了。”靳司晏進去,客套地致歉。


    站起身,沈卓年伸手與他交握:“是我的問題,事先都沒打好招呼就這麽急急忙忙地將靳先生給約了出來。”


    兩人分別入座,沈卓年示意侍者可以上菜了。


    *


    “上次靳先生相約,因事出意外無緣見上一麵,我一直便抱有遺憾。”沈卓年主動提起,語氣誠摯。


    若是一般人,靳司晏恐怕無暇應付這種場麵話。


    可沈卓年身份特殊,他的地位擺在那兒。若他真的跺跺腳,恐怕這h城都會抖上幾抖。撇開他如今一局之長的身份不談,據傳言,他還救過一位京都身處權力中心的大人物。如此身份及境遇,讓人忌憚。


    此人,不容小覷。


    “沈局客氣了,上次咱們雖然沒有見上麵,可沈局也幫了不少忙。”


    “什麽?”沈卓年佯裝不知。


    “沈卓垣拜托沈局的事情,便是我當時的所求。”


    話說到這兒,這開場白總算是進行得差不多了。兩人皆是一笑。


    穿著宋朝襦裙的侍者魚貫而入,一盤盤仿若宮廷禦宴專用的珍饈美味呈到桌上。


    “將這茶撤了吧。”


    “好的先生。”侍者將沈卓年用了一半的茶盞收走。


    房門被重新闔上。


    “原來沈卓垣那不成器的非得讓我幫的忙,是和靳先生有關的。”沈卓年一歎,“看來也怪我糊塗了,竟然早沒想到。左氏集團的事情,可不就是你太太的事情嘛。靳先生真是愛妻心切啊,才不惜拐了這道彎請我來幫忙。<strong>.</strong>”


    率先起了箸,示意靳司晏別客氣。


    人家都這麽不拘束了,靳司晏也便客隨主便。


    起箸,給自己夾了一筷子。


    “沒辦法,太太不成器,總得幫著她收拾一下爛攤子。”


    “靳先生如此護妻,是靳太太的福氣。”沈卓年似是這會兒才想起來一茬,“前幾日倒是有幸和靳太太共進了晚餐。”


    “哦?”靳司晏抬眸,似乎極感興趣。


    他這會兒算是想起來了,左汐確實是和他報備過不回家吃晚餐的情況。


    除了給賈大公子接風洗塵,他印象最深的,是另一次。


    她大晚上的打電話過來說什麽讓他有危機意識,提醒他她很搶手。


    事後,他則給她發過去了一則彩信,禮尚往來地給她示警。


    再然後,她便險些激動地發生車禍……


    原來那一次,她是去見的沈卓年?


    “靳太太生意場上倒也算得上領導有方,可這生活中,卻是性子迷糊時常犯錯啊。那會兒也算是有幸,被她的車子給撞上了。鬧了個追尾,這才聚在一塊兒聊了聊,商量一下賠償事宜。”


    沈卓年語調尋常,仿佛真的隻是再尋常不過地進行敘述。


    靳司晏的眉頭蹙了蹙。


    她的開車水平都次到了這種地步了?動不動就發生點意外。


    略一沉吟,他的臉色並不好看。


    沈卓年隻當他被自己的話給戳到了點上,清冽的嗓音繼續在偌大的室內蔓延開來:“娶妻當娶賢,最好是能夠不闖禍不給自己捅婁子也不給他人添麻煩的。”


    他的一番話,其實很簡單。


    是個男人,自己的老婆如此給人落下笑柄落下口舌,總歸麵子是掛不住的。


    即使不能讓兩人立刻就離婚,好歹也能給兩人之間製造一點小矛盾。


    秦覓說兩人之間的婚姻多半是假的,而且靳司晏對她不可能無情。


    既然她想要爭取,那麽,他便助她。


    *


    如果說都到了這份上,靳司晏還聽不出沈卓年的言外之意,那麽他算是枉費在商場上闖了那麽多年了。


    隻不過,他卻有些把握不準沈卓年為何要這麽做。


    “如此關心我和我太太,沈局倒是有心了。”於沈卓年而言,似乎並無好處。


    後者隻是笑笑,繼續用餐。


    手機震動聲傳來,來自於沈卓年掛著的西裝外套。


    他隨手一翻,將手機取了出來。瞧見上頭的來電顯示,他朝著靳司晏歉意地示意了一下掌心中的手機:“不介意我去接個電話吧?”


    “沈局隨意。”


    臨出門前,靳司晏聽到了沈卓年一聲“覓覓”。


    腦中一閃,有什麽,頃刻間串聯成線。


    沈卓垣曾說過,讓私家偵探調查沈卓年的時候,發現秦覓竟然在和沈卓年約會。


    所以說,此刻沈卓年口中的“覓覓”,有沒有可能就是秦覓?


    如果是秦覓……


    一切,似乎都說得通了。


    沈卓年今天大費周章地布了這個局讓他前來,又千方百計地將話題往左汐身上引,一切,都有了緣由。


    然而,如果沈卓年當真是為了秦覓。有一點卻又說不過去。


    他上一次,確實是出手相助了。


    雖然,是看在沈卓垣的麵子上。


    見門被闔上,隔絕了外頭的聲音,靳司晏也撥了一個電話。


    “上次左氏被扣貨物的事情,沈卓年是找的海關總署的陳主任幫忙的吧?”


    靳叔匯報道:“對,g城分署那邊咱們新進去的人打聽出來的情況是這樣。”


    “現在,我需要你去調查一下,這位陳主任,是否就是當初給分署施壓刻意讓他們扣下左氏貨物的那個人。”


    “啊?”靳叔不明所以。


    靳司晏卻沒有多說。


    如果他的猜想正確。那麽沈卓年此人,當真是手段了得。


    故意整治左氏甚至是將矛頭直指左汐的人是他,最終出手相助左氏也一並解救了左汐讓她免於被罷黜總經理職務的人,也是他。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一切,都由他操盤掌控。


    這樣的男人……


    當真是不得不防。


    若是友也便罷了,若是敵,那麽,一切都得小心為上。


    一個不慎,可能便會萬劫不複。


    *


    富麗堂皇的二樓走廊內,沈卓年對於秦覓的來電有些無奈:“我中午確實是約了靳司晏。”


    “年哥哥,你就讓我也過去吧。我都好久沒見到司晏了……”


    “我千方百計和他紆回地說了那麽多,企圖在他和他太太之間製造一點小矛盾小摩擦,你覺得如果你一來,事情會變成什麽樣?”


    沈卓年語氣有些嚴厲。


    “那我就假裝偶遇嘛。咱們可以當做不認識。我就是想和司晏見見麵和他說會兒話。每次去他公司我都被攔在外頭。下班後我打算跟蹤他去他的新住處,可總是跟丟……年哥哥,你應該明白我的,我不能沒有他……”


    “覓覓,你當真以為靳司晏是吃素的?他會看不出來我在謀劃著什麽?如今他疑惑的,恐怕就是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如果你現在過來讓他瞧見了,那麽他的這點疑惑也就不可能存在了,必定立刻就將你我聯想到了一塊。那你覺得,以後我再幫你,他是否會因為有所警覺而不再輕易就入了我設下的圈布下的局?”


    語重心長,沈卓年不得不分析利弊。


    若是此刻電話另一頭的人是他的下屬,他指不定就已經不耐地將電話給掛了,然後再將人給下放一段時間。


    聽得他的分析,饒是秦覓再不願,也不得不消停下來。


    她弱弱地說道:“那年哥哥,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先去午休了。”


    “嗯。這段時間你專心在工作上。走馬上任沒多久,先在公司裏樹立好形象一點點紮好根。”


    “好的,謝謝年哥哥指點。”


    沈卓年又叮囑了幾句,這才掛斷電話。


    剛一轉身,豈料便見到他身後不遠處走來的左汐。


    女人一身白色荷葉邊襯衫,包裹在黑色魚尾裙中。雙腿白皙,腰肢纖細,明明該是弱柳扶風,卻在十公分的細跟下,給人強勢之感。


    也不知她究竟是什麽時候來的,有沒有聽到他和秦覓說的話。


    *


    “左小姐,好巧。”


    沈卓年率先開口,俊臉上是曆經沉浮多年之後早就練就的處變不驚。


    左汐動作一滯,她倒是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他。


    “好巧,沈先生也在這兒用餐?”左汐無疑攀談。問了樓下的侍者,說靳司晏在二樓的朝花夕拾包間。


    一路找過來,嗯……環顧著四周的房間。左汐將視線定格在沈卓年旁邊的那一間。


    “左小姐來巧了,我確實是在這兒,不若一起?”


    “不用了,我找人。”左汐忙推辭。


    笑話,她可是來抓狐狸精的!


    而且還是靳司晏親自恩準的!


    不過,她還是不得不花費時間客套道:“上次的事,實在是謝謝了。沈先生那麽大度,不跟我計較。”


    聞言,沈卓年一笑,俊臉上頗有點光風霽月之感:“本就是小事一樁,左小姐已經請了我一頓海鮮大餐,算是兩清了。”


    男人襯衫西褲的標準打扮,顯然來這兒是為了正事。他的右手掌心,還捏著手機。


    左汐視線下移,當瞧見他拿捏著手機的右手手背正中央一粒淺淡的褐色痣時,倏忽間一陣恍惚,竟隱約覺得有些熟悉。


    “左小姐?”不過簡短的幾句談話,就能夠發呆成這樣?


    “啊?哦。”發呆被抓包,左汐臉色微囧,大腦不經思考便說道,“沈先生那粒痣長得挺特別的。”


    “怎麽?左小姐對手相還有研究?”


    “沒什麽研究,不過以前碰到過一個流氓手背上也有那麽一粒痣。”話出口左汐都快要咬斷自己舌頭了。


    這不是暗指人家成流氓了嗎?


    她真是要瘋了。


    “沈先生你千萬別誤會,我不是含沙射影,我就是……我就是……”


    瞧著她手足無措地兀自想要解釋,沈卓年站定在原地。深邃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女人的臉色有些緋紅,耳垂也跟著泛起了紅意。


    倒有點……誘人。


    瞧了一眼自己手背上的那粒痣,他若有所思。


    他自己倒是不怎麽注意到過……沒想到,她竟觀察如此仔細。


    “我明白,左小姐定然是口誤。”男人話鋒一轉,盛情邀請,“既然有緣再次遇見,左小姐還是過來一道兒用餐吧,就當我回請了。”


    “不、不用了,我……我還有事。”


    “我覺得,左小姐下一秒應該就會改變主意了。”斬釘截鐵,帶著無端的自信。


    推開包間門,沈卓年並不急著走進去,而是站定在門口。


    手還握著門把手,他一副“請”的姿勢,紳士風度十足。


    左汐在瞧見他所開的包間門時眼睛便眨了眨,用不用得著這麽巧啊。


    高跟鞋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麵上發出敲擊聲,她一步步走近。當瞧見打開的門內靳司晏的身影時,她不再懷疑。


    果然,靳司晏真的在這兒。


    對她爽約,看來還真是她錯怪他了。


    沒有什麽狐狸精,而隻是一個大男人。


    嗯……什麽人需要堂堂jz環球集團的總裁這麽放下身價臨時赴約呢?


    據沈卓年自己說,他是公職人員,公務員?


    一個小小的公務員,會讓靳司晏如此另眼相待?


    看來,他的身份,也不同尋常呐。


    “靳先生,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有時候真是禁不住念叨。這不,你太太就上門了。”等到左汐走了進去,沈卓年這才跟著一道兒邁步而入。頎長的身子無形之中施加了一份壓力,將門給關上。


    他就那般站在左汐身旁,比肩而立的姿勢,竟意外的和諧。


    一時之間,三個人的空間,氣氛有些古怪。


    *


    靳司晏瞧見左汐,完全便不詫異。他都丟給她地址了,她能找到這兒,完全便是意料之中。


    隻是……


    瞧著左汐和沈卓年一道,眼中快速閃過一道複雜。


    繼而,站起身,將人給攬了過來:“有勞沈局將她給帶過來了。”


    氣氛太古怪,左汐乖乖跟著靳司晏坐下來。


    隻不過……


    沈局?


    她剛剛是不是聽錯了?


    “我喚人過來再添一份碗筷吧。”沈卓年說道,起身打算按鈴。


    “不用了,謝謝。”左汐忙拒絕。她現在有股想要走的衝動。


    兩個男人在這兒商量事情,她一個女人似乎根本就不該出現在這兒打攪他們。她錯了,她現在就華麗麗地滾還來得及嗎?


    “不必那麽麻煩,用我的就行了。”靳司晏說話間,已經用勺子舀了湯,將麵前的玉色骨瓷碗遞到了她麵前。


    就這樣,一餐飯,靳司晏用筷子,左汐用勺子。或者左汐用筷子,靳司晏用勺子,兩人配合著口水交纏,默契十足。


    沈卓年在一旁看著,臉色微沉。


    他剛剛有意在靳司晏麵前提到了左汐的不足之處,可他似乎根本就不以為意,反倒在他麵前秀起了恩愛。


    這個男人,他竟有些琢磨不透。


    一餐飯畢,靳司晏和沈卓年告辭,再三感謝他的盛情款待。


    兩人仿佛有誌一同地將此次飯局的主要目的都給忘記。


    回去的路上,靳司晏和左汐各自開著車。


    以防她又開車出個什麽岔子,他讓她在前頭開著,他後頭跟著。


    兩輛車兩個人,一前一後。


    下午兩人都有事,得各自回各自的公司。


    下一個路口兩人就不順路了,左汐有些戀戀不舍地看了後視鏡裏頭靳司晏那緊隨其後的車。


    然後,拐了個方向。


    等到她再看,靳司晏的車竟然還跟在她後頭。


    她有些詫異。


    直到到了左氏集團,她掛空擋拉手刹拔車鑰匙開車門一氣嗬成,疾步走向身後靳司晏的世爵。


    “你怎麽一直跟到我公司了?”


    “怕某些人又犯什麽交通陋習,直接和人追尾了。”輕描淡寫,靳司晏神色淡淡,“好了,你去停車吧,我回去了。”


    瞬間,左汐覺得中午被放鴿子的不悅被治愈了。


    沒想到,一直跟在她車後頭,竟然是怕她出事啊。


    “老公,有個事想請你幫忙。”


    “說。”


    “洛薇兒想當jz的形象代言人,給個約見機會唄。你家那位沈卓垣副總忒不給麵子,人都沒見什麽都沒談就將人給刷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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