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路行軍,對於步兵可能有些牽強,但是對於水睿這隻精銳的騎兵則明顯是小菜一碟。又加之這一路的路還算順暢,起碼都是馬匹都可正常通行。到沒什麽耽擱,短短半日就已行了百裏。照這速度,最不濟,一日也能行個二百裏。


    因為畢竟不是急行軍,水睿沒有太強調速度,每跑來三個時辰就讓大家休息半個時辰。既不太影響速度,也能讓將士們保持足夠的體力。


    此刻正是午時,騎兵們早已停下來休息,不遠處還有炊煙嫋嫋,火頭軍們正在準備著大家的午餐。將士們揮著大汗在樹下納涼,隨意的說笑、調侃著。有的還在一旁比劃著切磋武藝,喧鬧的聲音給荒無人煙的郊外填上了不少的生氣。


    而水睿早拉著林黛玉在一塊幹淨的石板上坐了,夏日炎熱,水睿又不像林黛玉一樣有真氣護體,早已是汗流浹背。抬眼看了看頭頂炙烤這點烈陽,甩甩頭,解開護腕,抽出袖子裏麵的孜孜,不顧形象的擦著順著臉頰流下來的大汗。


    隨意的樣子,倒是與京城裏一舉一動皆合乎禮製的皇子王孫的斯文樣大相徑庭。林黛玉看著好笑,卻不覺得他這粗俗的行為有什麽不妥。但覺比那些做作之態親近了很多,男子漢大丈夫,本就該任性而為,何來那麽多的約束?


    暗道都說軍隊果然是鍛煉人的地方,果然不錯。別管是誰,這軍隊一呆,保證出來的時候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那些貴族之家,比如賈家,真該把子孫送到戰場上曆練一番,也不至於兩三代之後就沒了後繼之人。


    林黛玉在想些什麽,水睿可不知道,擦了一會兒,還覺燥熱不堪。又見林黛玉隻坐著也不擦汗,還以為她雖以男裝示人,但內心到底是個女兒家,覺得用袖子擦汗有失斯文,寧願忍著。想到此就不由得懊惱自己的粗心,怎麽沒想到幫玉兒帶個手帕?


    正懊惱間,突然想到了什麽,眼睛一亮,就道:“剛剛路過的時候我記得不遠處有條小河,玉兒,你先坐著,我去給你打點水來。這天太熱了,擦擦臉,也好解乏!”


    水睿一激動就有點控製不住音量,特別是那聲玉兒,說的音亮有些大,林黛玉忙示意他噤聲,要是被人知道她的身份有問題就不好了。水睿依言閉嘴,毫不在意的向四周瞅了一眼,笑笑,用口型示意“沒事”。


    在古代十六歲已經算是大男人了,況且水睿本就長的高大,看著倒像個成年男子。看著比自己還高一個頭不止的男子突然做出這麽幼稚的舉動,林黛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當然知道沒有人聽到,她的神識也不是擺設。再說他們兩人挑的位置本就比較偏僻,又加上誰敢沒事打擾主帥休息啊,再說這個主帥還是個皇子。有水睿的威嚴在那擺著,還真沒人敢靠近,當然個別人除外,比如某個將軍。


    水睿又指指戰馬,意思是我騎馬去,一會兒就回來。林黛玉捂著嘴笑了片刻,這睿哥哥還真是表演啞劇上癮了呀,這裏距士兵們的休息處足有百餘米,隻要不大聲根本就沒人能聽見好不好?


    水睿搖搖頭就要上馬,林黛玉見他來真的,忙上去拉,道:“睿哥哥,不用了,我根本就沒出汗。”說著往冒煙的地方揚了揚下巴,“喏,火頭軍已經做好飯了,你現在走的話可就趕不及吃飯了!”到時候可是要餓肚子的,當然下一句她沒有說,但是她知道睿哥哥一定聽得出來。畢竟錯過飯食就不準吃飯的規矩可是堂堂的八皇子殿下親自定的,總不能在自己那破例吧!


    “玉兒放心,那小河據此也不過就是幾裏的路程,我騎著追風,一盞茶兒的功夫就能到,耽誤不了吃飯的。”追風就是水睿的戰馬,本來還有一匹叫奪雲,給了林黛玉了。


    聽到愛人類似關心的話,水睿的心裏可是美滋滋的,就是兩頓不吃飯,那保證也是精神抖擻啊!更加堅定了一定要在開飯之前打到水的想法,好讓玉兒有水洗手。


    林黛玉很想說根本不用打的,她空間裏根本就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啊!但是知道現在時機沒到,隻能忍著。想著反正她也記得那個小河,不遠,就像水睿說的那樣一盞茶的功夫而已,耽誤不了什麽事,就放他去了。


    水睿這邊剛走,就有一個大漢抱本書吭哧吭哧的跑來了,嘴裏還嘀咕著什麽,樣子頗為滑稽。看著來人,林黛玉頓時有撫額的衝動,這個高威又來了!


    “軍師,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嘿嘿,我讀不懂,您給解釋解釋唄……”人高馬大的八尺大漢摸著頭,一副憨態的看著自己,林黛玉頓時覺得一道道黑線從額頭飄過。這高威還真是不知道客氣為何物,不過誰讓這事是自己惹出來的呢?所以還得自己解決,隻能拿著書漫不經心的看了起來。


    原來前些日子高威拜師不成還是不肯甘心,時常去請教林黛玉各種問題。林黛玉被問煩了,索性就就扔了一本《孫子兵法》給他,讓他自行研究。可是這高威吧,雖然識得幾個字,但是那理解能力還真的是不敢讓人恭維,就比如現在,連這幾句簡單的話都看不明白。


    要是這樣也就算了,偏偏他一有了什麽疑問都來問林黛玉,搞得她不勝其煩。軍隊的人倒是跟著起哄,說是軍師不簡單啊之類的話。


    一時間林黛玉在軍中的地位也水漲船高,頗有些除了水睿之外,無人能夠企及的意味。你問為什麽,沒看人家不僅謀略驚人,還身懷絕世武功,如今更是連趾高氣昂向來不服人的高將軍都收服了,連八皇子都對他言聽計從嗎?


    “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故善出奇者,無窮入天地,不竭如江海……”林黛玉呢喃著這幾句話,看著眼前殷切的腦袋,無奈道:“這幾句話是講作戰的,意思是,大凡作戰,都是以正兵作正麵交戰,而用騎兵去出奇製勝。善於運用騎兵的人,其戰法的變化就像天地運行一樣無窮無盡,向江海一樣永不枯竭……”


    “高將軍,你不去前方探查地形,在這裏蹲著幹什麽!”


    高威正聽得出神,一陣嚴厲的喝斥聲嚇得他一個踉蹌,差點蹲坐在地上。這聲音,不用回頭他就聽得出來。一陣心驚,暗道殿下不是走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他才剛跟軍師說了幾句話啊,問題都沒有問完……


    最重要的是,八皇子開始也沒說讓他去探查地形啊,這裏又沒有南夷人,探查什麽地形啊,馬上要開飯了,他這一探查不是要錯過午飯了嗎?他不想餓肚子啊!想著高威可憐兮兮的看向林黛玉,意思是軍師您幫我求求情啊!


    要說這高威有時候也是很聰明的,就比如此時知道唯一能救自己的人就是軍師了,因此望著林黛玉的眼神很是炙熱殷切。看得水睿咬碎了後牙槽,狠狠的瞪了過去。


    這個高威,真是越來越過分了,老纏著玉兒也就算了,竟然還敢靠的得那麽近。要知道礙於玉兒的女子身份,平常的相處中,除了特殊情況他都是盡量避著或是保持一定距離的。離這麽近,就是他跟玉兒也沒有幾次的,高威竟然敢……


    越想越氣憤,水睿咬牙看著高威,狠厲的眼刀不住的往外發射,想著是不是對他的懲罰還太輕了,老不長記性!自己對他老來找玉兒的行為的不喜,已經表現的那麽明顯了,就是感覺不出來嗎?


    知道再這麽下去,高威又要受無妄之災了,雖然這些日子這種行為已經再現了不知一次兩次。但林黛玉覺得自己的事還是不要牽涉別人的好,隻得開口,“殿下,您就別逗高將軍了,這裏平闊,一覽無餘,又沒有南夷兵,哪用得著探查地形啊?還是讓高將軍趕快吃飯去吧,要不下午就沒力氣趕路了!”


    又向高威解釋說水睿是在跟他開玩笑,示意他快走,高威這一會兒動作倒是挺快,轉身跑就去營地跟將士們一塊搶著飯吃。林黛玉笑笑,這家夥,還真以為八皇子會餓著他呀,不過心思簡單的人還是挺好相處的,隻要別那麽煩人就好了。


    “玉兒,你以後離他遠點!”水睿鼓著臉說,語氣頗為霸道,帶著明顯的不甘願和淡淡的委屈。


    林黛玉倒不在意,男女之間一旦有情,就免不了要生出些獨占欲。就是她自己也不例外,隻不過這是在戰場,沒有讓她不爽的對象罷了,水睿如此,也是在乎的表現不是嗎?她還真沒什麽不喜的……


    好笑的接過大手提著的水壺,林黛玉淡定的洗手,順便掏出帕子擦了把臉,頓覺清爽不少。又示意水睿過來,倒水給他洗,水睿眼睛一亮,也顧不得生氣,屁顛屁顛的跑來,高興地搓著手。


    這些做好之後,就有親兵送來了二人的飯菜。兩大碗米飯,外加兩盤綠油油的青菜,兩盤花生米,正是將士們普遍的用餐規格。由於行軍途中,飯菜難免簡陋了些,水睿身為皇子兼副元帥,本來可以有些特權的,但他向來與將士們同吃同住,因此這支騎兵隊伍並無任何人例外。


    水睿剛扒了幾口飯,就見林黛玉對著一碗米飯皺眉頭,心中微苦。軍中生活清苦,他到不覺得有什麽,也習慣了,隻是連累了玉兒,卻是心中難安。想到此,也沒了吃飯的興致,嘴巴張了幾張,終於說:“玉兒,可是吃不下,是我考慮的不周全,苦了你了……”


    林黛玉一聽,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麽,額頭微蹙,自己隻是覺得太多了而已,暗忖要是由他胡亂猜測,不知會出現什麽狀況,忙道:“睿哥哥這話是什麽意思,大家都是如此,難道我還能搞特殊不成?再說我可沒有嫌棄這飯菜的意思,隻是感歎這碗也太大了吧,就是撐死我也吃不下呀!”


    水睿聽聞,不由又往碗上仔細看了兩眼,暗道玉兒說的果然不錯,這碗確實大了點。棕褐色的搪瓷碗,並不美觀,卻很耐用,足有平常人家用的兩倍有餘。這也難怪,軍中多是五大三粗的漢子,飯量自然也大,這種大碗,一碗米飯就能吃的飽飽的。對於女子來說明顯是大了點,他平常用慣了,還不覺得,這麽一看還真是……


    也難怪玉兒嫌棄,笑道:“你盡管吃,一會兒吃不了的我幫你解決!”


    話說到如此地步,林黛玉隻能依言了,所幸飯菜做得並不難吃。特別是青菜,由於調料有限,隻放了些鹽。林黛玉又偷偷的加了點空間裏的果汁進去,倒是有一種淡淡的天然香味,吃到嘴裏滋味雋永。


    由於久不食五穀雜糧,飯量自然也大不了。勉強吃了三分之一左右的時候,林黛玉就放下碗筷,把自己的碗推到水睿那裏,意思是不吃了。


    水睿看著她隻吃了這麽點,不由得皺眉,又見林黛玉的飯菜中米飯和花生都還剩大半,隻有青菜所剩無幾。以為她喜歡青菜,忙把自己裝青菜的盤子放到對方麵前。


    林黛玉推辭未果,隻能吃了,心裏卻是把教水睿修真的計劃又往前提了提,免得她老被比這吃些沒用的東西。


    而水睿看林黛玉吃了他給的青菜,心情大好,直接把剩下的兩盤花生摻在米飯裏,呼嚕呼嚕的不大一會兒就吃的一幹二淨。完了又灌了一壺水,囑咐林黛玉躺著休息會兒,自己去視察隊伍去了。


    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見五指,荒蕪的野外,卻有一個火堆簇簇的燃燒著。窸窣的樹葉被踩碎的踏踏聲由遠及近傳來,聽聲音約莫是兩個人。


    “睿哥哥,你說的就是此處嗎?”一個優美的女聲響起,赫然是林黛玉。


    原來晚上林黛玉躺在營帳裏,正要睡,突然聽到腳步聲,熟悉的旋律和氣息,不用神識探查,她就知道來人是誰。心中不免疑惑,這麽晚了,連將士們都差不多已經睡了,她也是因為打了會兒坐才拖到這個時候的,睿哥哥這個時候來幹嗎?


    水睿走到營帳外,卻不掀簾進去,而是輕聲問林黛玉睡了嗎?得知還沒有,就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林黛玉好奇之下也不免生了些久違了的童心,滿口答應,於是就有了現在的情況。


    “沒錯,玉兒你先坐這,一會兒就有美味吃了。”水睿拉著林黛玉說,並把她按到一個事先鋪好的墊子上坐著。


    林黛玉一聽到是好奇了,玩味的笑道:“美味在哪?”


    話音未落就見水睿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裏拖出了一隻野雞,挑著眉毛,炫耀似的顛了顛,道:“這不是嗎,今天我們來個野餐……”


    雖是黑夜,但奈何林黛玉眼力極好,對麵臉上豐富的表情自然一覽無餘。心下一陣感動,眼睛也酸酸的,這種感覺既陌生又蘊藉,睿哥哥是為了自己,擔心自己沒吃好嗎?


    緩和了自己的情緒,林黛玉笑道:“好啊,我也來幫忙!”


    水睿忙道:“不用,玉兒你坐著就好,我以前打獵的時候也常烤些東西,吃過的人都說不錯,今天你也來嚐嚐我的手藝……”


    說完就動手收拾了起來,處理好之後找了個細木棍架在火上烤著。林黛玉看他動作挺熟練的,也就不說什麽了。隻是趁他出去撿柴的時候偷偷加了點空間裏的果汁,這樣做出來的東西會更好吃,帶著一股香氣,聞著就令人口齒生津。


    不大一會兒野雞就烤好了,泛著濃濃的香氣。水睿把最好的肉撕下來遞給林黛玉,林黛玉要分給他一部分被他以吃飽了為由拒絕。沒辦法,林黛玉隻能撕下來幾塊遞到他嘴邊,這下水睿倒是很愉快的接受了。


    二人你一口我一口的,不大一會兒就把一個不小的野雞吃光了。卻意外地誰都不開口提回營的事,索性挨坐在一起賞月。天南地北的說些趣事,間或談談兵法及現在的戰事,不知不覺間圓月已從中天移到西方斜斜掛著。等他們發覺的時候,竟已是黎明。


    一番暢談,二人雖都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意味,但也深知此時再不回去,一會兒天亮,將士們起來看到主將和軍師都不在就不好了。隻能起身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親們,這幾天忙著弄實習報告,教案什麽的,一不小心又晚了兩天,漠漠有罪,馬上去麵壁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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