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南諸郡一派欣欣向榮之象的時候,京都卻是掀起了一場的腥風血雨。林黛玉此時才感歎皇帝把爹爹留在江南真是一個明智之舉,要不還真的有得煩呢?


    南安王府、賈府的通敵行為牽連甚廣,四大家族均脫不得幹係。又有許多經這些家族提拔過的小官,諸如賈雨村之類,在這之前也多是作惡多端,如今數罪並罰,自不會輕了。


    通敵本是堪比謀逆的大罪,朝廷實行連坐之法,禍及家人是難免的,賈府與南安王府這次真的是回天乏術了。皇帝已下令,此二府男子十六歲以上皆斬,十五歲以下及母女、妻妾、姊妹並田宅、奴婢均沒官。


    賈寶玉正好十六,也在當斬之列,但皇帝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他又非大奸大惡之徒,對通敵之事也不知情,故饒其一命,隻判流放。其餘如史薛王三家及附逆之徒也是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從此京城再無四大家族之說。


    這些水睿在信中都一一說明了,林黛玉看罷不由長歎,當年榮寧二公餐風露宿、戎馬一生掙下這基業,卻被這些不肖子孫揮霍殆盡,最後還落得個身死家亡的下場,當真是令人深思啊!不過這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賈府眾人自作孽,也怨不了別人,隻是當真可惜了那幾個女孩子了。


    不過,各人各有命,她林黛玉也不會插手。至於她之前一直擔心的林如海的安全問題,好像也在不知不覺間化解了。倒是她自己一番南行,獲得了不小的機緣,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這就好了。


    堪堪又過了兩月有餘,京城之事已處理完畢,南海郡各衙署也已步入正軌,皇帝遂下旨昭林如海回京。此時已是深秋,不過江南各地卻不甚寒冷,隻是微微有些涼意。林如海先是帶著女兒走陸路到了蘇州,到都督府打點行李、在購置些冬衣之類的東西,並接家人奴婢等一道兒返京。


    這日到了達蘇州地界已是過了午後,蘇州的官員前來迎接,又是一番張羅。等到了都督府已是傍晚時分,林如海在外招待賓客,林黛玉自回了進了雨軒閣。脫下戎衣,換回了女裝,不覺恍若隔世,自是別有一番感慨。


    眾丫鬟各個都喜得眉開眼笑,一別數月,主仆之間自是有說不完的話,還有不少打聽戰場上衝鋒陷陣之事的。都是常年呆在閨中的女孩子,向往外麵的生活也是情有可原,對於她們的問題,林黛玉都耐心的一一回答。


    雨軒閣內的丫鬟多是從小跟隨林黛玉的,受林黛玉影響,較其他丫鬟難免活潑些。這幾個月了主子稱病,她們也不敢大肆喧嘩,唯恐被人抓住了把柄,再鬧出些什麽事,豈不麻煩?因此各個皆是斂聲屏氣,很少出院子,當真是憋屈不已。如今林黛玉回返,丫鬟們都放開了樂,雨軒閣內較平常那是熱鬧百倍有餘,直至夜半方歇了下來,各自回房。


    紅蓮鋪好床鋪,伺候林黛玉卸妝歇息,忍不住道:“姑娘,你太縱著她們了,看著鬧得成什麽樣子了,外麵扔了一地的瓜子皮!”


    “好了,紅蓮,不怪她們,是我讓她們盡情玩的。她們也拘束的太久了,這不是我剛回來嗎,讓她們縱情玩樂一下又有何妨?”林黛玉說著脫衣上床,紅蓮忙將錦被給她蓋上掖好,笑道:“姑娘說的也是,是我多慮了!”


    紅蓮說著就下放下紗帳退出,林黛玉突然拉住她道:“且慢走,我有東西給你!”紅蓮笑道:“我又不缺什麽,姑娘留著就好!”


    林黛玉神秘的說:“不是我自誇,隻是這東西你一定沒有。”說著從袖子裏掏出一個精致的玉瓶,遞給紅蓮,道:“打開看看!”


    “姑娘,此為何物?”紅蓮疑惑的問。


    林黛玉笑道:“這可是好東西,叫洗髓丹。萬金難求的,除了我,這世界再無別人有了。”


    紅蓮猶豫著打開瓶塞,頓時一股清香溢來,不覺神清氣爽,就知這是好東西,忙推給林黛玉道:“姑娘,這麽貴重的東西,奴婢不敢接受。奴婢能服侍姑娘已是幾輩子修來的的福氣,又豈敢受此厚恩?”


    林黛玉感受著紅蓮身上暖洋洋的情感波動,心中蘊藉,她沒有看錯人,紅蓮值得她信任,她也確實需要一個知根知底的心腹之人,畢竟以後可能會有很多事她不方便親自出麵。遂語重心長的道:“紅蓮,你的忠心我知道,這東西既是給你的,你就收著,放心,比這好的東西我還有呢?你要不收,我可生氣了!”


    紅蓮聽罷方接了那玉瓶,林黛玉又告之以修真之事。紅蓮又是一陣驚懼,“噗通”一聲跪到地上,感動的涕淚橫流,不顧林黛玉的阻攔,立誓不嫁,定要終身服侍林黛玉,否則就長跪不起。林黛玉沒辦法,又苦勸無用,隻得應允,畢竟如果因此造成紅蓮以後修行路上的心魔反倒不妙。


    林黛玉又囑咐紅蓮此事一定要保密,還告訴她在服用之前一定要備好水,吃了之後需要沐浴,卻惡劣的沒有告訴她為何會如此。雖然她考慮到紅蓮體質的問題,在煉製洗髓丹之時並沒有采用一蹴而就之法,而是減輕了藥量,循序漸進的排除體內雜質。這樣可能會慢點,但是會把痛苦降至最低,效果也較好。但即使是減輕藥量的洗髓丹排汙能力也是相當可觀的,起碼正常人不沐浴的話是忍受不了的。


    以至於紅蓮第二天見了林黛玉就是一陣的埋怨,林黛玉心裏倒是樂得不行。有拿出玉牌讓紅蓮挑了一個,又把紅蓮感動的不行。


    在蘇州暫歇了幾日,待一切準備就緒,林如海就帶著女兒、家人乘船沿大運河一路北上。至於大軍,則是與宋懷義大將軍帶領從陸路北上。倒有人見少了林岱公子不免問起緣由,林如海隻說他去跟隨師父學藝去了,倒也沒有人懷疑什麽。冬季的水路並不好走,到達京都的時候已是一月之後。剛下了船,早有皇帝欽派的八皇子水睿前來迎接,以示恩寵。


    雙方見過麵,水睿、林如海騎馬,紅蓮扶著林黛玉上了一輛朱輪華蓋八寶車,其餘婆子丫鬟也各自上了車。一行人緩緩渡過碼頭,沿著官道往城池走去,水睿還不時騎馬在林黛玉的車周圍徘徊一圈。


    不知過了多久,一行人進了城,外麵漸漸喧嘩起來,林黛玉隔著紗窗向外望了望,果然不愧是京城,其繁華自不是別處可比。一別將近兩年,再回京城,當真有一種恍若隔世之感。難怪有的將士說一場南征打下來,好似是在鹽水裏泡了三回,沸水裏滾了三回,血水裏又涮了三回。


    倒不是膽小,而是當你看到戰場上生離死別之後自然而產生的一種感慨。畢竟看著活生生的人在自己手中失去生命,誰都會有些感觸不是。聖人修德,以使遠人來服,而非隻靠武力,如此方是大道啊!所以真正的聖君向來是以德治天下,推行文治,有時間一定要跟睿哥哥說說才是。


    林黛玉正要再看一看這街市風物,誰料水睿突然來到車外,見林黛玉向外看,先是一笑,然後趁人不備隱晦的做了個鬼臉。林黛玉不禁莞爾,紅蓮不由滿臉疑惑的向外看了一眼,哪裏還有水睿的身影,遂問黛玉:“姑娘因何而笑,可是看到了什麽稀奇事?”


    林黛玉擺擺手說:“無事!”順手拿了書歪在褥子上翻看,忍俊不禁的看著紅蓮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又向外瞅瞅,一臉疑惑的樣子。


    林如海一行人直接回了府,林府早派人裝點一新,管家正帶著眾家人仆婦迎接。水睿待一切安排妥當,就回宮向皇帝複命,至晚間皇帝又召了林如海進宮。


    幾日後,大軍抵京,皇帝親率百官在南門相迎,犒賞三軍,又令大軍在城外駐紮,派八皇子代為探視。特旨召眾將軍進宮,在宣華殿獻捷,晚間又舉行慶功宴。皇帝朝南軍中正坐,水睿、林如海分坐兩邊,眾將依次而坐。案上美酒佳肴自不必說,還有幾件稀罕物頗為引人注意,那就是林黛玉提供新鮮水果。


    宴會上皇帝大喜,遂念起前人之句,乃是漢高祖劉邦所作之《大風歌》: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群臣聽罷無不擊掌撫歎,言聖上天威賢德遠勝漢祖。君臣相得,自是暢意飲宴,至半夜方散。


    第二日大朝會,皇帝論功行賞。以皇八子水睿乃元後嫡子,身份尊貴,南征期間表現上佳,戰功彪炳,實乃眾望之所歸。著立為東宮太子,正式授予冊寶,即日起開始開始準備冊立大典。


    江南道大都督、南征元帥林如海治理江南期間明察吏治居功甚偉,籌謀帷幄,有定社稷之功,特封為英國公,官授太尉,為三公之首。林如海堅辭不受,皇帝不允,隻得罷了。其餘主將也皆有封賞,一時朝廷內外一片歡欣鼓舞。


    不過有一個人的封賞出乎眾人之外,那就是林黛玉。皇帝說這次南征太尉林如海的獨女曾獻出十萬石糧食,為南征軍一解燃眉之急,還在朝堂上公然道:“彼女子尚能為國家解難,為朝廷分憂,豈不令爾等須眉汗顏?故今特封為嘉玉郡主,以為女子之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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