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方家少奶奶啊,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不曾想你這般的深閨婦人竟也會用槍,還殺了我的人。真是令彭某深感驚喜啊,”克叔還沒有答話,他身後就走出來一個人陰陽怪氣道。


    來人一身時下流行的洋人打扮,頭發油光發亮的,身上應該還噴了很多香水,熏得女配直反胃。他一說那話,女配就猜出眼前這人是誰了——彭浩材,彭家二少。彭家是北麵絲綢生意一霸,近些年來和葛軍一派那邊走得也很近,對洋人卑顏討好。因為生意上的事情,彭家和方家一向有些齷蹉。


    難道是彭家收買了克叔綁了她們去要挾方家,想到自己這回還送上來讓他們發現,女配心裏不覺有些慌神,但麵上還是維持著鎮定自若的模樣:“彭二少,不知你……此舉為何?我們方家也沒什麽得罪彭二少的地方吧?”


    她說這話時手一直緊緊握著槍,絲毫不敢有所放鬆;槍口也一直瞄準了彭浩材和克叔。彭浩材臉上故意露出害怕的神情,卻慢慢向她逼近:“方少奶奶有話好好說,何必這麽激動呢?放下槍,我們好好談一談。”


    “砰!”女配心一驚,往後退了一步,對著彭浩材開了一槍,槍響的聲音讓她自己都被嚇到了,也不管有沒有打中,轉身就跑。


    彭浩材自然不會那麽輕易就放走她,讓那些自己請來的,聽到槍聲趕過來的打手立刻追上去:“把那女人給本少爺打暈抓回來!竟敢對本少爺開槍……嘶!”


    “彭二少,您的腳流血了,還是先進去包紮一下吧。”克叔擋住怒氣衝衝要追上去的彭浩材,“我會把人都抓回來的。”


    “快去!把那個臭婊.子抓回來,本少非弄死她不可!”彭浩材說著狠狠地啐了一口,用力地打開車廂門走了進去。克叔恭敬地點頭,轉身走開;卻不是往女配離開的方向,反倒是疾步走到另一間車廂麵前,輕敲了幾下然後拉開車廂門走了進去:


    “拓木先生!”


    女配出嫁前是個深閨小姐,出嫁後又隻顧著侍奉公婆,打理家事,哪裏有什麽鍛煉,自然是跑不過那些打手;很快就被他們趕上圍住。那些打手個個凶神惡煞,把女配逼到無處可躲的地方;女配退無可退,逃無可逃,心下一橫,學著記憶裏梁梔教給她的,偏開身用力側踢,把離她最近的一個大漢踢得往後退了幾步。


    那些人大概沒想到看著柔柔弱弱的女配還會反擊,互相對視一眼使了個眼色,就分散開來繼續向女配靠近。眼看著他們拿著木棍朝自己揮了過來,女配顫抖著舉起槍閉上眼連開了幾槍。因為這樣,她開的槍壓根沒有打到人;那些打手嚇了一跳,逼近的動作也頓了一頓,可當發現女配完全不會用槍殺人,馬上從女配後邊抓住了她的手,將她手中的槍打落到一旁。


    女配被抓住後拚命反抗,甚至情急之下曲起手肘用力往後一捅,抓著她的打手吃痛之下鬆開了她。“方少奶奶,您何必為難我們呢?就算不在意您自己的命,可是您的兒子可還在我們老板那裏……”女配反擊的動作因為打手中一人的話而停住了,他那話裏的威脅意味不言而喻,女配不敢細想。看她不再反抗,說話的打手示意了一下,幾人又再次圍過去打算將她先綁起來再打暈,送到彭浩材的車廂去。


    就在女配心底漸漸流露出絕望,有些要放棄反抗的時候——


    “砰!砰!砰!”接連幾聲槍響,原本圍著她的幾個打手都忽然僵住動作,然後在她麵前倒了下去。其餘幾個打手見狀慌忙轉過頭,一轉頭就見到幾個黑亮可怖的槍口對著自己,嚇得腿軟跪了下去,不住求饒:“我們都是受人指使,我們什麽都不知道!求軍爺別殺我們!求您!求您!”


    “滾!”陳副官看了他們這幅沒骨頭的樣子就覺得厭惡,見大帥愈發陰沉的神情,心裏一緊,上前對著那幾個人就是幾腳,不耐喊道。


    幾個人得了話,連滾帶爬地就跑遠了。


    女配看他們都跑了,也顧不上剛才還害怕,立即想追上去:“你們別跑,先把我的小寶還我!”她先前神經繃得太緊,這一下子緩下來才發現腳都軟了,追了兩步就摔在地上。


    陳副官看了身側的大帥一眼,見他眉頭在看到女配摔倒時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壓下麵上的驚色,心裏轉過許多想法時,人已經走到女配身邊將她扶了起來:“梁小姐先站起來,您的孩子沒事,我們大帥已經讓人把他救回來了。”


    “你說的是真的?!”女配一聽眼睛立刻就恢複了神彩,揪住陳副官的衣袖追問確定道。


    陳副官苦笑著點點頭。


    梁梔小心避開那些像是搜查的人,好不容易趕到的時候正好看到女配跟著談大帥離開的這一幕,稍稍放下心後,當然也緊跟了上去。她的顯現卡已經過了時效,現在又恢複到隻有女配才能看到她的狀態,所以也用不著擔心被人奇怪她的突然出現。


    ……見到在車廂臥鋪裏睡得好好的小寶,女配激動地急步走到臥鋪前,克製著輕輕把小寶抱了起來。梁梔見到這一幕也很是欣慰,總算沒有讓女配和孩子出事。看來這個談大帥還是不錯的,麵冷心熱;她看向站在車廂門口的談鈞漠,心裏暗暗評價道。


    女配小心翼翼地放下小寶,起身要向談鈞漠走去,似乎剛看到梁梔,她愣了一下;釋然一笑,微微點了點頭才繼續走到談鈞漠跟前作勢要跪下,卻被談鈞漠伸出一隻手擋住了。她猶豫了一下就順著那隻手的勢站直了身子,往後退了一步,恭敬而感激道:“謝謝大帥出手相助,不然我的小寶……我們母子實在無以為報!”


    “大帥才不……”陳副官正笑著想替他們大帥回話,車廂外突然來了一個士兵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陳副官神色頓時變得凝重,低聲向談鈞漠稟報了些什麽。接著,梁梔就看到談鈞漠表情愈發冷了一分,隨之像是沉思了一瞬便對女配道:


    “你若是真願意幫忙,我倒是有件事需要你幫忙。”“啊?”


    經過這麽一番,天已經完全亮了。車站人頭攢動,熱鬧非凡,梁梔和女配看著洶湧的人潮,久久不語;直到分辨出翠兒的身影在人流中出現,梁梔才開口問道:“你真的打算按照談大帥的計劃安排,和他一起去嵐城?”


    嵐城是南邊的中心,軍閥勢力聚集地;談鈞漠此行勢必頗多凶險,女配隨他一道,還打算參與到計劃裏邊,梁梔越想越覺著不大好。可是這是女配的事,她也不能多說什麽;隻有一勸。


    “談大帥救了我們,你也曾說過,為人一世,最要緊的就是不能欠人情。談大帥這份大恩我必須還,不過是假扮一個人,你不用那麽擔心。再說了,你不還陪著我嗎?”女配話裏流露出的堅定和對自己的信任,讓梁梔再無話可說。細想想,也沒什麽問題,她有係統的外掛支持,難道還不能保證女配絕對不會出事麽!


    不過……得問問係統自己之前那一下子失去知覺是怎麽回事,下次要是在關鍵時候又出了這種狀況,可就不妙了!梁梔想著,女配也尋思著今後,兩人都沒再說話。


    兩天後,嵐城火車站站口——


    穿著新式旗袍的女配被談鈞漠扶著坐上黑色汽車,坐在柔軟的車座上,渾身不自在地拉了下隻到膝蓋、還開了一道小口的裙擺。這身旗袍很是緊身,顯出了女配往日隱藏在寬大衣袍裏的窈窕身材;與仍舊一身墨藍色軍裝英氣筆挺的談大帥坐在一起,顯得愈發嬌小。兩人坐在一起,倒很有幾分佳偶天成的味道。


    “談大帥,我一定要穿成這幅模樣嗎?”女配著實覺得別扭,猶豫了許久還是忍不住低聲問道。


    談大帥還是一貫冷冽不近人情的樣子,聽到女配這話眉梢微動,而後眉心微皺地上下細細打量了一番女配的衣著,似乎有些了解地脫下自己的軍裝外套,仔細地為女配披上。


    這一體貼的舉動驚呆了眾人,坐在副駕駛的陳副官睜大了眼,但又礙於談大帥一向的威嚴不敢回頭。別說他,就是女配自己也被談鈞漠這一舉動嚇呆了。談鈞漠給她披上衣服的時候,她連眼睛眨動都不敢動。


    “這樣就不冷了吧?”冷漠的談大帥絲毫不覺他那一舉帶來的震動,反倒像是很滿意自己這麽做的效果,聲音平靜地道,“是我疏忽了,本該給你準備件純毛披肩的。”


    女配這才知道自己的話讓他誤會了,臉頰透著窘迫的紅粉,忙不迭地地擺擺手道:“沒有沒有,不是那個問題。”再對上談鈞漠不解的眼神,她隻能啞口,無言以對。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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