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響起那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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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一會兒,關曉的手機響起來。


    她接通,對方自稱是尹嘉華的助手,並且用很公式化的語調告訴她:“關小姐,尹總很忙,要下個星期三才有空。”


    她立刻回複說:“好的,那就等到下個星期三!”


    對方猶豫一秒,似乎想說些什麽,不過開口時卻仍然隻是客套地道了聲再見。


    楊輝放下電話時,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得地小歎口了氣。


    真是奇怪,他和那個女人並沒有深交,甚至可以說是完全陌生的。可是剛才從話筒裏聽到她的聲音,他覺得自己竟好像能夠體會到她的感受似的——他覺得她很憂傷、很難過,盡管她從頭到尾都在和他很禮貌的交談,並沒有說別的什麽。


    可他就是能感覺到。


    他想這世界上就是會有這樣一類人,哪怕他們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可他們的憂鬱卻足以打動任何人。


    她可真是個氣質特殊的女人,難怪老板雖然有了張露那樣出色的女朋友,卻還是不可控製地跟她糾扯不清纏放不下。


    當他聽到自己說完老板下個星期三才有空、她在電話那頭立刻回答“好的,那就等到下個星期三”時,她話裏的急迫懇切幾乎讓他於心不忍。


    要把自己放在一個怎樣卑微的位置,才會有那樣的急迫、妥協和渴望?


    有一瞬間他幾乎想給她支個辦法——既然大老板能親自關照他這個貼身特助給她打電話,就說明她和其他找上門來辦事的人,分量是不同的。那她為什麽不再去找他軟言軟語地求一求,說不定就不用等到下個星期三了。


    可是他猶豫了一下後,終歸還是沒能說出來。


    他又不知道她和老板之間到底有過什麽,單憑自己的感覺就胡亂幫她,萬一弄巧成拙怎麽辦。


    他翻著眼睛向上,望著天花板長歎一聲。


    那兩個人之間,一定有過一段纏綿悱惻的往事吧。


    驀地,門口傳來敲門聲。


    不等他問聲是誰,對方已經自行進來。


    原來是張露。


    難怪這樣自由,還不等他道“請進”人已經推門而入。


    看著對方別有深意的微笑,楊輝真想找個光照不到的地方躲起來好好揉揉額角。


    這難纏的主又來了,一定又是來撬他的嘴角的。


    不知道這一次她張大小姐又想從他這裏挖到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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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上午,尹嘉華的右眼皮一直跳個不停,直跳得他心裏惶惶不安。打電話到醫院,確認外婆情況很好,他才稍稍安心一些。


    可是眼皮仍然不停地跳,就好像會有什麽事將要發生一樣。


    他開始翻著桌麵找空白的紙,找到以後扯下來一塊小小的碎片,用水杯裏的水潤了潤,把它貼在眼皮上。


    心裏這才踏實了不少。


    可隨即他不由又有些怔忪了。


    這習慣還是那女人幫他養成的,每次他眼皮跳得厲害,她就扯一小點點的白紙片,惡作劇的用舌尖舔一舔,弄得濕濕的,貼在他的眼皮上,告訴他,這是俗話中的“跳也白跳”,這樣就不用擔心“右眼跳災”了。


    她第一次這樣做的時候,他記得自己也很使壞地對她說,要公平些,既然他的眼皮吃了她的唾沫,那他也要讓她嚐嚐濕。


    他不顧她又笑又叫地掙紮,撲過去壓倒她,把她箍得緊緊的,讓她一動不能動,然後不懷好意地獰笑著,伸出舌頭去舔她的眼皮。她一直高度戒備著,因為不知道他所謂的“嚐嚐濕”是要做什麽。結果隻是眼皮被他溫柔地*著,她不由又好氣又好笑,人也放鬆下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卻猛地變了臉,肆虐地、用力地到處親她,間或不輕不重地咬幾下,她如果閃躲,他就進攻得更凶。


    他們就這樣交纏得緊緊的,分都分不開。


    她總是說:“原來以為你是個白皮小綿羊,傻裏傻氣的,結果誰知道竟是隻嗜肉大老虎,動不動就獸性大發!”


    他就笑,一邊笑一邊更賣力地親她咬她。


    那時他也覺得她是天下最迷人最值得愛的女人,結果誰知道沒多久她說不要他就不要他了。


    他心裏沒來由的泛起了蒼涼。


    ※※※※※※


    張露剛走進尹嘉華辦公室,就被他眼皮上貼著紙片的樣子驚了下。


    她從來沒看到過他還有這樣無厘頭的一麵,他總是嚴肅的、筆挺的、一絲不苟的。眼前這個樣子的他——眼皮上貼著紙,一本正經地辦著公,那感覺就像打撲克輸掉了的人在臉上貼白紙條一樣,實在是有些可愛。


    她不由淺笑起來。


    尹嘉華以眼神詢問她在笑什麽,她指了指他的眼皮,“嘉華,你眼睛怎麽了?”


    尹嘉華怔了怔,抬手抹了抹眼皮,抹下了那一小點白紙片,心裏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他應承了一下,“沒什麽,眼皮有些跳而已,壓一壓。”他眉心幾不可見地蹙了蹙,“你怎麽過來了?”語調是平的,沒有任何喜怒哀樂的起伏,隻是了解他的人比如楊輝助理會知道,他這樣的語調下,心情通常是不甚滿意和微微不快的。


    可是張露卻仿佛還不能品出來,她依然麵帶笑容,輕聲細語柔柔地說著來意:“外婆說想看我們照婚紗照,非要我現在就過來和你商量這事兒,我怎麽勸她安慰她說過幾天就去都不行!”她一邊說著,一邊把拿在手裏的幾本圖冊遞給尹嘉華,“這是幾家有名的工作室,你選選看比較中意哪家!”


    尹嘉華眼皮下的神經又一個用力彈動。


    果然,他就覺得會有什麽事發生。


    他對這些事實在提不起興趣,連敷衍一下都覺得不耐煩,隻揮揮手心不在焉地對張露說:“這些事你拿主意就好。”


    張露一時僵在那裏,笑容不自然地凝結在臉上,“可是,照相畢竟是兩個人的事……”她囁嚅著,語氣怯怯的,帶著小心翼翼。


    尹嘉華一看到她那副樣子,就知道自己下一秒必定心軟。他沒來由地有些生自己的氣。


    “選哪家的話,你做主好了,選定了通知我一聲,我會抽出半天時間和你去拍照。”


    聽到他的允諾,張露又重新笑逐顏開。


    她收拾著圖冊要離開的時候,屋子裏忽然響起一首歌,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像是揚聲器正被什麽東西蒙著。


    她聽了聽,分辨出那曲子該是手機的鈴聲。是一首老歌,她在練歌房裏聽人唱過,李克勤的《舊歡如夢》。


    她不著痕跡地用眼神尋了下。鈴聲並非來自於尹嘉華放在桌麵上的那部手機,那聲音倒像是從他衣服內懷的口袋裏傳出來。


    她看到尹嘉華聽到這鈴聲後,人一下子呆住了,仿佛因為意想不到什麽而狠狠吃了一驚。她從沒看過他這副樣子,他瞪著眼睛一動不能動,眼底像藏了火種一樣,燃燒著熾熱的、狂放的、甚至帶著點絕然的光,他渾身僵硬得仿佛成了石塊,獨獨額上的青筋在奮力掙動,雖然隔著空氣,她卻好像聽到他渾身的血管裏,鮮血在怒湧、在翻騰、在叫囂。


    為什麽,一個簡單的鈴聲而已,會讓他一下就變成這樣?


    她感到心驚肉跳。


    她看到他終於在那串鈴聲就要唱歇前,把手伸進了內懷口袋裏。


    她看到他掏出來一部很舊很老的手機,應該是幾年前的款了,樸素耐用的諾基亞古董機,沒有觸屏沒有藍牙更沒有3g功能,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恐怕就是它清脆悅耳的和弦音。


    她看到他望著來電顯示時,幾乎有些失態。他有些顫抖地把電話接通了。


    可他卻並不出聲,足足好一會後,才平平地“喂”了一下。她聽不到對麵是誰的聲音,在說些什麽;他又為什麽竟會有這樣一部電話而她卻從來都不知道。她隻聽到他說:“我很忙,等下請和我的助手預約時間,他會打給你。”


    作者有話要說:下次更新:12月18日晚八點


    最近沒有時間看評和送分,等忙過這一段九哥會回來補上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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