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見裴錢,如今猛地見到真人,夏清杺竟突然覺得有點尷尬,因此隻能不自然的笑笑,然後回道:“嗯,來了。殘顎疈曉”


    聽到這話,裴錢像往常一樣牽著她的手,笑道:“既然來了怎麽不進來。”


    突然被裴錢牽著手,夏清杺有一瞬的不適,下意識的想掙脫,可卻被裴錢緊緊的握著。


    “今天準備了你愛吃的糕點,你嚐嚐還是不是那個味道。”


    這些話,裴錢說的很輕鬆,也很隨意,就好像她沒有進宮之前,他常常會說的那些話嬈。


    可是,現在再聽到這些話,夏清杺隻覺得心中酸澀,一句話噎在喉嚨,張了張嘴,最後卻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裴錢,我要怎麽告訴你,現在,都已經和以前不同了,我們彼此都錯過了人生中最美的時間。


    隨著裴錢進入府中,依舊是在那個方廳裏,桌上擺著的依舊是她喜歡吃的那幾樣點心,而下人送上來的依舊是她喜歡喝的茶琨。


    這所有的一切,都看似和以往一樣,可是,卻再也不是一樣。


    察覺到夏清杺的異樣,裴錢微微蹙眉,終於問道:“在宮裏,還好嗎?”


    因為走神,夏清杺並沒有聽清裴錢的問話,因此下意識的嗯了一聲。


    “他對你好嗎?”


    “好。”


    聽到這話,裴錢苦笑了一下,盯著她微微隆起的肚子道:“他對你確實好。”


    夏清杺不傻,裴錢話裏的暗示她聽的清清楚楚,見他如此“詆毀”蕭天成,她心中便有些生氣,因此憤然起身將綁在肚子上的棉包摔在地上,怒道:“他什麽都沒做,你不應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見夏清杺是假懷孕,裴錢先是一喜,然後等聽清她的話後麵上又是一驚,急急忙忙解釋道:“我隻是有些怕。”


    說著,就要將夏清杺攬進懷裏。


    可夏清杺聽到這話,哪裏還肯跟他親近,而是苦笑著搖頭道:“怕?你怕什麽!當初,你送我進宮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這樣的結局,如今,你說害怕,那可曾想過我會害怕,我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身邊,我有求無應的時候,你又在哪裏。”


    聽到夏清杺這些責怪的話,裴錢先是牽起夏清杺包紮著的手仔細看了看,隻等她情緒稍稍平穩的時候才說:“當時讓你進宮的時候我隻是情急之下才說的,沒想到你卻同意了。”


    聽到這話,夏清杺冷笑一聲:“你的意思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


    “不,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接下來,夏清杺沒有說話,生怕這難得的見麵機會被這無用的爭吵占用。


    良久,夏清杺覺得自己的情緒平穩了之後才蹙眉說道:“對不起,天氣熱了,我也有些浮躁,有些話說的不合適,既然當初答應了你,那這事情我便一定替你辦到。”


    聽到這話,裴錢急衝衝的打斷:“不,那些事情我不需要你做了,你隻需要安心的等著,等我去接你,過段時間,我帶你離開這裏,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


    早些時候,她確實希望裴錢能帶她離開這裏,可是如今,她卻不能也不願離開這裏,因此說道:“此事事關重大,你容我想想再做決定。”


    沒想到夏清杺會拒絕,聽到這個回答的一瞬間,裴錢很快為夏清杺今天的不同找到了原因,可是,他心不死,試著挽救道:“你會同意的是不是?”


    “我不知道。”


    此刻,夏清杺隻覺得自己心亂如麻,當初希望的事情終於來了,可自己好像卻沒了當初的那顆心。


    “清杺,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初次相遇?”


    “記得,是你救了我。”


    “嗯,從那時候起,我就喜歡你了。”


    裴錢從未說過“喜歡”這樣的字眼,如今,這句話突然這麽說出來,夏清杺本以為自己會驚喜的,可是沒有,她反而覺得心裏愈加苦澀了起來。


    裴錢,如果你早點說出來這句話多好。


    可如今,她麵對這些,隻能微笑著應了聲嗯。


    “那你呢,還喜歡我嗎?”


    “喜歡。”


    “那你等我!等我去接你。”


    “好。”


    “裴錢,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麽問題?”


    “當年,你……”話到嘴邊,夏清杺卻突然停了下來,過了好久,才重新接著道:“沒什麽。”


    當年他們相遇的事情,其實她很害怕聽到和記憶中不一樣的東西,害怕心中的那點美好會消失殆盡。


    最後,夏清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裴府出來的。毒日頭下,她一個人緩慢而麻木的行走在街上。


    蕭天成隔著幾步遠的距離走在夏清杺的前頭,替她擋下了所有的行人,像是老母雞護小雞一樣將她護在身後。


    走了很久,夏清杺才歎了口氣,叫住了自己前麵的人,問道:“你不累呀。”


    蕭天成聞聲回頭,抬手擦了下額頭上的汗珠,然後回道:“我還想問你累不累呢,這條街已經走了兩遍了,有什麽好看的,值得你這樣留戀。”


    聽到這話,夏清杺才扭頭看了看四周的商鋪,不確信地問:“我走了有兩圈了?”


    說著,便誇張的往旁邊的茶鋪攤上一坐,嗔怪道:“你也不提醒我,好久沒這麽走路了,腳上肯定得起泡。”


    聽夏清杺這樣說,蕭天成也踱步坐了過來,細心的撐開扇子替她擋了頭頂的太陽,嘲笑道:“你別裝了,剛才還走的腳下生風,如今在這裏裝病算什麽。”


    聽到這話,夏清杺命老板倒了兩碗涼茶,端起來一飲而盡,狡黠地笑道:“我就是走不動了,你說怎麽辦吧。”


    知道夏清杺心情不好,也知道她這是耍無賴,可蕭天成還是笑著說:“那我背你唄。”


    “唉,那委屈夫君了。”


    說完,也不等蕭天成喝水,夏清杺便像猴子一樣跳到了他的背上,並一疊聲的催促道:“快走快走。”


    將夏清杺背好,頂著炎炎烈日,蕭天成說道:“我還沒背過人呢。”


    趴在蕭天成的身上,夏清杺笑嘻嘻地應道:“那我可算是天下第一人了。”背著夏清杺,想起小時候的那些事情,蕭天成便笑著道:“你當然算是天下第一人了,從小我就知道你是天下第一人。”


    明白蕭天成說的是小時候挨揍的事情,回憶起自己當時的彪悍,夏清杺此刻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因此說道:“誰讓你當時那麽狂傲的,我好心幫你,你還嫌我多管閑事。”


    聽到這話,蕭天成反駁道:“你也不看看你當時那表情,好像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一樣,我還沒張嘴,你倒說了一堆。”


    當年,兩人都自認為人上人,自然都見不得有人比自己好。


    聽著蕭天成的話,夏清杺眼睛裏灌滿了笑意,在腦子裏仔細想了想當時的情景,然後哈哈一笑,“唉,現在再回過頭去想想,可真是好笑。”


    “確實是好笑。”


    低頭,夏清杺見蕭天成的額頭上沁出了汗水,於是自然而然的用衣袖替他擦了下,然後遲疑道:“其實我心裏一直有個問題,當年你怎麽會流落成乞丐呢?”


    提起不堪回首的往事,蕭天成不願多說,因此轉移話題道:“等你在家住兩天我就帶你去體察民情,這也是父皇交代的任務。”


    “體察民情,怎麽體驗?”


    “其實簡單的來說,我每到固定的時間就要微服出宮,發現問題解決問題。”


    “聽上去不錯,不過就是不知道會不會變味。”


    “變味?什麽意思?”


    聞言,夏清杺沒有直接回答蕭天成的問題,反而問道:“那花朝節你也是去體察民情?”


    不知道夏清杺此問為何,因此蕭天成隻能老實回答道:“是,花朝節上文人多,我想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棟梁之才。”


    聽到這話,夏清杺在蕭天成的悲傷哼笑了幾聲,並沒有說話。


    見夏清杺笑的莫名其妙,蕭天成便有心心癢,於是問道:“你笑什麽?”


    “我笑什麽你不知道。”


    “你不說我怎麽知道。”


    兩人邊走邊說,注意力全在自己彼此身上,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裴錢一直不遠不近的跟著他們。


    趴在蕭天成背上,太陽直愣愣的曬在背上,夏清杺隻覺得後背發燙,好容易見前麵有個賣傘的小攤,於是便開心的指揮著蕭天成去買了把傘。


    撐開,將陽光擋在外麵,也將兩人的親密擋在了傘內。


    “你還沒說你剛才為什麽笑呢!”傘下,蕭天成固執的問著剛才的那個問題。


    “我笑你假公濟私,打著尋找棟梁之才的幌子去幹不正經的事。”


    聽到這裏,蕭天成便知道夏清杺說的隋輕晚,心底有些高興她這樣的小小吃醋,因此裝著不明白繼續問:“什麽不正經的事情,我不過就是和人說了幾句話。”


    見蕭天成說的漫不經心,夏清杺先是撇了撇嘴,然後才說:“我看你那天和隋小姐說的很開心啊。”


    聽到這話,蕭天成扭頭看了眼自己背上的夏清杺,然後笑道:“我就知道你會說這個。”


    其實嚴格說起來他和隋輕晚算是舊相識,小時候他曾在隋府住過一段時間,雖然隋輕晚沒有見過他,但他對她還是有些印象的。


    “那你究竟喜不喜歡隋小姐?”


    “喜歡。”


    “真的喜歡?”


    “是。”


    “那好,那我就放心了。”


    得到蕭天成的肯定回答,夏清杺鬆了口氣,在心中醞釀了一番,然後輕道:“我跟你商量件事情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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