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漸漸暗了下來,一個人呆在洞內,濕了的衣服緊緊的貼在身上,外麵的雨聲越來越大,積水沿著洞岩形成了一幅雨簾。睍蓴璩曉


    縮在一邊,夏清杺緊緊的盯著那雨簾,不時的起身往洞外張望,可密集的雨線中,哪裏有他的身影。


    不知等了多久,眼見天色越來越暗,夏清杺心中越發焦慮,也越發擔心蕭天成會遭遇什麽不測,想到這裏,夏清杺便再也坐不住,思量再三後,最終還是決定出去尋找。


    因為不知道蕭天成走的是哪個方向,所以夏清杺隻能按著兩人這段時間培養出來的默契來猜測他可能會走的方向。


    冒著大雨穿行在樹林裏,光線越來越暗,逐漸不能視物旄。


    夏清杺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了不知多久,一邊走一邊叫,可雨天那聲音又能傳得了多遠。


    胡亂的用手將貼在臉上的頭發撥開,夏清杺茫然的看著四周,聲音中漸漸帶了哭腔。


    雨似乎沒有小的意思,越下越大,山路愈發的泥濘,無助的在大雨中穿行,雨點砸在臉上、身上,夏清杺不得不用雙手遮在額前來辨明方向嶗。


    因為沒有手再提起裙擺,所以在接下來的路程,夏清杺走的格外驚心。


    迎著雨幕走了沒幾步,夏清杺恍惚看見前麵幾步遠的地方似乎是個池塘,剛想走近,腳下就是一滑。


    旁邊就是池塘,就在夏清杺覺得自己要遭受滅頂之災的時候才發現,那池塘吃水不深,剛剛到她胸口的位置。


    吃力的站在水中,夏清杺手腳並用的往岸上爬,可是卻忽視了池塘裏的淤泥,用力間,整個人越陷越深。


    眼見生還無望,千鈞一發時,水下有人拖著她的腰往上推,情急之下,夏清杺使勁攥住腰間的那隻手。


    隻等她遠離危險,水中的人才顯出真身。


    緊緊擁抱著身前的人,夏清杺忍了很久的眼淚中決堤,“你到哪裏去了,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兩人從水中上岸,蕭天成臉色蒼白,有些吃力地說:“我不小心走遠了些,害你擔心了,雨越發大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說完,就拉著她往回走,見她哆嗦,索性將她背起來快步返回。


    等回到洞中,夏清杺才發覺蕭天成臉色蒼白的有些異常,追問下他才勉強說了句遇到了野獸,其它的便再不肯多說一個字。


    “這天不好,我沒有找到什麽可以生火的東西,不過地上那蓮藕確實新鮮的,你如果覺得餓了可以吃些。”


    蕭天成的聲音低沉,細聽之下,微微有些發喘,像是極力隱忍著什麽。


    “你到底怎麽了?”


    見他執意不說,夏清杺索性坐到她身邊,情急之下去拉他的手,才發現有血正順著手臂滴落。


    “哪裏受傷了?”


    小心翼翼的捧起他的手臂,夏清杺仔仔細細地看了幾遍,都沒有發現傷口。


    雖然沒有傷口,但夏清杺卻看著蕭天成的臉色愈發蒼白。可再問之下,他依舊是沒有任何回答。


    見他如此固執,夏清杺心裏惱火,隻能強壓著火氣又問了幾遍。


    逼不得已,蕭天成隻能輕道:“沒什麽,隻是受了些輕傷。”


    聽到這話,夏清杺心中的火氣更大,指著地上的血跡大聲道:“這也算是輕傷的話,那什麽是重傷,死了才是重傷?”


    “你不用擔心!”


    “不用我擔心是吧?好,我不擔心。”說完,夏清杺便賭氣坐到一邊,氣呼呼的將頭扭到另一麵不看他。


    兩人都沒說話,洞中隻有唰唰的雨水聲。


    望著賭氣坐在一邊的夏清杺,蕭天成的嘴角慢慢彎了起來,過了半晌,才輕道:“我傷口疼的厲害,你過來幫我看看!”


    聽到這話,夏清杺緊張的一下站了起來,幾步走到跟前,蹙眉問:“哪裏?傷口在哪裏?”


    見她這樣,蕭天成眼中的笑意愈盛,慢慢的解開了貼在身上的衣裳,慢慢的轉身,將背後的傷口完整的露在她的麵前。


    借著微弱的光線,夏清杺看清了那傷口。


    蕭天成的後背,有大大小小數十個傷口,最嚴重的那幾道,就是剛剛救她的時候被岸上的石頭擦傷的。


    夜光晦暗,夏清杺看不太清楚,因此隻能往前湊,沒承想蕭天成同時回頭,不經意間,他的嘴唇刷過她的臉頰。


    四目相對,夏清杺麵上一紅,然後極快的低下頭,小聲道:“你身上有沒有帶著金瘡藥?”


    蕭天成見狀使勁扭頭看了眼肩上的傷口,蹙眉道:“出來的急,我身上沒帶藥,不過我剛才在離洞口不遠處見著了可以止血的草藥,你幫我采些過來。”


    聽到這話,夏清杺噌地站了起來往洞外走,剛走出去幾步突然想起來自己不認識蕭天成說的那草,本想回去問問,可突然想起剛才那曖昧,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去找。


    見夏清杺走遠,蕭天成常常的舒了口氣,小心翼翼的將左臂露了出來,將擱在一邊的短刀拿在手上,慢慢靠近被毒草感染的傷口,手起刀落,他的眉頭驟然皺起,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迸裂,空寂的洞中,隻剩下蕭天成急促悠長的呼吸聲。


    正當蕭天成調整氣息的時候,突然聽到洞外傳來了腳步聲,想是夏清杺尋藥回來,直到恍惚看到她的身影,蕭天成一直強撐著的意識終於渙散,在夏清杺迎上來之前昏了過去。


    懷裏抱著自己找到的草藥,剛進洞,夏清杺就看見到了昏在一邊的蕭天成。


    心內一緊,她三步並作兩步的迎了上去,伸手想將他扶起,才發現剛剛匆匆被包紮過後的胳膊,急急的叫了幾聲,並沒有聽到他的回答。


    解開他包紮的傷口,夏清杺心內大駭,眼中發熱,急急忙忙的回身找剛采的草藥,可又不知是哪種草藥,又不敢一樣一樣往蕭天成身上試。


    心慌意亂之際,一眼撇到落在地上的刀,一個想法突然從大腦中竄了出來。


    意誌堅定的拿起地上的刀,夏清杺拿刀的手極快地從胳膊上劃過,然後擱下刀,將那些草藥放在嘴中嚼爛了敷在傷口上,一樣一樣試過後,竟然誤打誤撞的真找到了可以止血的草藥。


    將蕭天成的傷口敷滿草藥並包紮好後,見他還沒醒來,夏清杺便有些手足無措,隻能靜靜的陪在他身邊,不時地向上天祈禱,希望他能夠平安無事。


    過了許久,蕭天成從昏睡中醒來,見洞中並無異樣,夏清杺也無恙後又昏睡了過去。


    後半夜,夏清杺被夜裏的涼風吹醒,發現蕭天成竟發起熱來,因此急急忙忙的檢查他的傷口,其他的均有好轉,隻是胳膊上的那道傷口卻愈發嚴重起來。


    眼見蕭天成體溫越來越高,夏清杺心內慌張,逼不得已,夏清杺隻好脫了他的衣裳,打濕自己的上衣,一遍一遍的擦拭他的身體。


    天色微亮的時候,蕭天成拿恐怖的體溫終於降了下來。


    鬆了口氣,夏清杺跌坐在地上,胡亂抹了把臉,將蕭天成的濕衣服拿到洞口晾著,自己取過用來當毛巾的濕衣服裹在身上,然後便疲憊的靠在蕭天成的身邊,原本隻打算打個盹,卻沒承想睡了過去。


    蕭天成醒來時,便看見夏清杺臉色蒼白的卷曲在自己身邊睡著,雙手緊緊地握著他的手。


    等蕭天成回過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清亮的陽光從洞口漫了進來,蕭天成不適的抬手遮擋了下。


    四周靜謐,時光仿佛靜止,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恍惚的感覺。


    約一炷香的時間後,洞口傳來了訓練有素的腳步聲,迅速回神,將夏清杺的衣服整理好,他才衝著洞口輕咳了一聲。


    洞口的人得到指示,將帶來的包裹擱在一邊,然後退到遠處守著。


    在蕭天成的輕叫聲中醒來,夏清杺一臉驚喜,雙手扶著他的胳膊道:“你醒了?傷口還疼嗎?”


    聽到這話,蕭天成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朝洞外努了努嘴,沙啞著嗓子道:“他們找過來了,你去把包裹裏的衣服拿來換了好出去。”


    直到這時,夏清杺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破損不堪,見蕭天成看著自己,臉上一紅,手忙腳亂的收拾了下便要起身。


    見狀,蕭天成一把拉著她,皺著眉將自己的外袍把她裹嚴實了才罷休。


    兩人收拾妥當,蕭天成才將等在洞外的護衛召了過來。


    等回到他們落腳的那個小店,時間已近中午。收拾清爽後,顧不上吃飯,夏清杺便直奔蕭天成而去。


    走到門口,便聽到蕭天成同大夫說話,駐足聽了好一會兒,隻等屋裏沒人再說話,她才把手擱在門上,正準備敲門的時候,大門卻突然從裏麵打開。


    看見門外的人,蕭天成愣了一下,笑著說:“怎麽不去休息下。”


    “嗯,就準備去,突然想來看看你。”


    蕭天成聞言舉起重新包紮過的胳膊,微笑道:“大夫說了沒事,隻是小傷,養幾天就好了。”


    “嗯,那就好。”既然他不想自己擔心,那索性就裝作不知道。


    送走大夫,兩人回到房內,相對的空間內突然安靜了下來,兩個人有些尷尬,不知道說些什麽。


    手足無措的坐了會,夏清杺率先開口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我喜歡的人是裴錢,你的心意,我恐怕要辜負了。”


    印象中,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將這句話說出來,沒想到這樣說出來,心裏卻是輕鬆了很多。


    “嗯,我明白。”


    “你明白?”


    “我的要求不多,你能感受到我的心意就好。”


    蹙眉看著眼前的人,第一次,夏清杺心裏有些發慌,覺得就這樣理所當然的接受一個人對自己的好,是一種負擔。


    兩人就這樣曖曖昧昧地相處了十幾日,隻等身上的傷好了差不多,才再次動身上路。


    一路舟車勞頓,明察暗訪,兩人之間的相處也越來越默契,越來越自然,偶然路上疲乏的時候,兩人會互講一些自己從小到大的趣事。


    因為從小和裴錢在一起,自然而然地,夏清杺就講了許多自己和裴錢的事情,每當這個時候,蕭天成就微笑著聽著,既不打斷,也不多問什麽,他的這種反應,讓夏清杺很是放鬆,講過自己的故事後,也多會追問幾句他的趣事。


    此次微服出訪,比預計的時間多出了近一個月。等兩人差事完成再次回到京城的時候,已是深秋。


    夏清杺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本欲先見裴錢,但皇命在身,兩人隻得先回宮複命,等一切妥當之後,時間又過了十多日。


    一閑下來,夏清杺就先試著同蕭天成商量了這件事情,兩人相互扶持著經過了幾件危急的事情後,早已和以往不同,對於這件事情,蕭天成一口應了下來。


    幾天後,他帶回的消息是:裴錢在他們離開京城後一個月,便於一夜之間從京城消失,無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聽到這個消息,夏清杺一疊聲地說不可能,執意不信,無奈之下,蕭天成隻好尋了機會親自帶她去了裴府。


    遍尋無果後,夏清杺這才真的意識到蕭天成沒有騙她。一時間,她突然感覺自己像是做了個夢,今天,這夢才算是醒了,頓時覺得生活沒了意義,對任何事突然提不起了精神。


    站在裴府的門前,夏清杺隻覺得天旋地轉,也不知自己是怎麽回去的,隻是醒來的時候,自己躺的正是宮裏的那張床。


    驚覺到身邊人的動靜,蕭天成猛地睜開眼,關心地詢問道:“覺得怎麽樣?”


    夏清杺無力的搖了搖頭,啞著嗓子道:“天黑了嗎?我怎麽看不到光?”


    聽到這話,蕭天成不可思議的將手放在她的眼前晃了晃,然後示意守在不遠處的宮人去請太醫。


    “嗯,天現在是有些暗,但卻不是沒有光,大概是你的眼睛有些問題,你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夏清杺聽到這話,抬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確實毫無影像後輕道:“看不到也好。”


    說著,推開蕭天成攬著自己的手,慢慢地縮回床上。


    等太醫到時,蕭天成小心翼翼的將她扶起,輕道:“讓太醫看下你的眼睛可好。”


    夏清杺聞言蹙眉,排斥地說:“不,這樣挺好,我困了,想要睡覺。”說著,便又將自己卷成了一團。


    因為她的不配合,大夫無法看視,隻好回頭去看蕭天成。


    無奈之下,蕭天成隻好屏退眾人,樓著她在耳邊輕道:“如果你不把眼睛看好,如何能看到他究竟去了什麽地方。”


    聽到這話,夏清杺一怔,然後緩緩地坐起,擺出了配合大夫的樣子。


    大夫走後,蕭天成將一邊的被子拿到夏清杺的背後讓她斜倚著。


    正當蕭天成準備離開的時候,夏清杺突然準確無誤的拉著他的手,“你是不是知道他去了哪裏?”


    聽到這話,蕭天成微微蹙眉,思忖再三後輕道:“之前我確實有所耳聞,但他為什麽會突然不見,我確實不清楚。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來。”


    說著,鬆開了夏清杺的手,疾步向門外走去。


    剛出門,蕭天成便見到太醫恭敬的等在門外。回頭看了眼屋內,蕭天成衝旁邊的走廊上點了下頭,示意到遠處的走廊再說。


    見蕭天成心情不好,於是太醫便小心翼翼地問道:“娘娘的頭部近期是否受過外傷?”


    聽到這話,蕭天成想了想,才憶起在莊南縣治水患的時候夏清杺曾替他擋過一塊大水衝下來的石頭,後來,因為這個事,她曾昏睡過幾天。


    聽完這話,太醫點了點頭,斟酌道:“娘娘的眼睛倒沒什麽,施針後應該就能好,不過……”


    “不過什麽?”


    “據脈象來看,娘娘怕是中了毒。”


    “中毒?什麽毒?”


    “倒也不是什麽難解的毒,隻是這毒在娘娘體內已有一段時間,而且算日子,娘娘的產期將近,以後如何,還望殿下早做打算。”


    隨口囑咐太醫幾句,蕭天成便轉身回到屋內。


    等他進去的時候,夏清杺正呆坐在床邊。


    “今日天氣不錯,你陪我出去走走?”說著,蕭天成便強拉著夏清杺從床上起來,熟練地給她裹好衣服,扶著她就往外走。


    木然的跟在蕭天成的身邊,任憑他拉著自己。


    看著身邊毫無生氣可言的人,蕭天成無奈的歎了口氣,詢問道:“我明日將你的貼身丫頭滿月調過來陪你可好。”


    聽到滿月這兩個字,夏清杺臉上的表情終於有看了一絲變化。


    正要張嘴說話,蕭天成卻突然握緊了她的手,在她身邊輕道:“有人來了,你提起些精神。”


    “誰?”


    “我。”


    說話的人聲音清麗,帶著些許傲氣,既熟悉又陌生。好一會兒,夏清杺才想起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因此小聲求證道:“隋小姐?”


    聽到這個稱呼,站在她對麵的人眉眼彎彎,撫摸著衣服上大朵的牡丹刺繡笑道:“太子妃這稱呼可就錯了,我是皇上的貴妃,從哪方麵來看,你都不應當再喊我隋小姐,要是被有心人聽見,怕是該說我們無禮了。”


    說完這話,不等夏清杺反應,隋輕晚便接著說道:“幾月不見,你的肚子越發大了,皇家怕是很快就要添個小皇孫了。”


    聽著這話,夏清杺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於是隻好回握了下蕭天成的手。


    感覺到夏清杺的無助,蕭天成一步站在她的前麵,笑道:“雖說我們回宮已有幾日,但清杺近日身體不適,故沒有前去給貴妃道喜,沒承想今日在這裏得見,那索性給您道喜,恭喜得償所願。”


    蕭天成一席話,讓隋輕晚臉上的血色褪盡,卻不得不強顏歡笑。


    聽出蕭天成話裏的鄙夷,夏清杺急忙打圓場道:“這原是我的錯,回頭再給您賠罪。”


    “錯,沒有誰有錯,隻不過是各人的選擇不同罷了。”


    丟下這句話,隋輕晚就在隨從的簇擁下快步離開。


    聽著眾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夏清杺才“望著”隋輕晚消失的方向歎可惜。


    隋輕晚,本來是皇後欽定給蕭天成的太子妃,因為她的介入、蕭天成的反對、皇後的堅持,幾番爭執過後,各自妥協,眼見她成為太子側妃的事情就要塵埃落定,卻不想陡生變故,隋輕晚從太子側妃變成了皇帝的貴妃。這其中的曲折,怕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


    既然那麽喜歡蕭天成,而且馬上就要成為他的側妃,這樣水到渠成的事情,夏清杺怎麽也想不明白是什麽讓隋輕晚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對於隋輕晚,蕭天成和夏清杺不同,毫無感情的評價道:“沒有什麽可惜,路是自己選的!”


    “人誰無過,誰都有可能迷路的時候。”


    “是,你說的對,誰都有迷路的時候,可是未必每次選擇都有回頭的機會。”


    聽到蕭天成的這句話可,夏清杺幾乎一下就想到了裴錢,因此大力抓著蕭天成的手道:“你知道他去了哪裏是不是?”


    “我不知道。”


    “是啊,這些天,我們都在一起,你怎麽可能會知道。”


    說完這句話,蕭天成便認真的看著夏清杺的臉,思忖再三,打發了身後跟著的宮人,開口緩緩道:“再過些日子,你恐怕要當娘了,既然為人長輩,那就要有些長輩的表率,我希望你出了太子宮的門,就是個無堅不摧的太子妃。”


    蕭天成的話說的含蓄,可夏清杺卻聽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也知道自己這幾天的言行有多無禮,皇後沒有怪罪,是因為隋輕晚的介入,但並不是說皇後永遠不會注意到她的異常。


    想到這裏,夏清杺歎了口氣,摸了摸自己的假肚子,在心中感慨時間匆匆不留情。才短短九個月的時間,自己的身邊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喜歡的人憑空消失,她卻連傷心的權利都沒有。


    撫著胸口,夏清杺喃喃道:“無堅不摧?誰能真正做到無堅不摧。我不能,你也不能。”


    “那好,那我換種說法,如果你還想見到裴錢,那麽在見到他之前,你得好好活著,既然他那麽喜歡你,想必不會就這樣丟下你,你仔細想想,他應該跟你說過什麽。”


    聽著蕭天成的話,夏清杺果然認真回想了一下,猛地想起之前她離開京城的時候裴錢確實說過讓她等的話。


    見夏清杺的眉頭皺起又舒展,蕭天成便知道她想到了些什麽,因此便不再擔心什麽,隻在一旁安慰道:“你不妨安心等上一等,若將來真的尋不到,你再傷心也不遲。你現在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非但不會讓他產生憐惜,隻會給自己帶來無窮的麻煩。”


    說著,蕭天成便扭頭瞥了眼不遠處矮樹叢裏的一個人影,然後接著道:“那邊有個宮人,看起來是在修剪樹木,可卻總偷偷的往我們這邊張望,看樣子,像是母後宮裏的人,母後本來對你意見就大,如今父皇的後宮又多了美人,小心她拿你出氣。”


    見夏清杺把自己的話都聽了進去,蕭天成頓時放心了不少。


    確如蕭天成擔心的那樣,幾日後,她的眼睛剛剛好轉,便接到了皇後的“邀請。”


    在宮人的簇擁下來到皇後的宮中,夏清杺才發現隋輕晚也赫然在列,兩人齊齊用一種慈愛的目光看著她。


    迎著這種怪異的目光進門,請安後,夏清杺小心翼翼的落座,低眉頷首。


    誰知皇後叫她來隻是想聽她和蕭天成微服出訪這一路來的經曆和見聞。


    聽到這個吩咐,夏清杺心中微微詫異,略作思考後,將他們經曆的幾件生死之事藏起不說,隻挑了些不輕不重的事情講了講。


    一件事情告一段落後,皇後命人送上熱茶,夏清杺剛接過抿了一口,就聽皇後問道:“前幾日我聽皇上隨口提起你們在元陽抓了幾個貪官汙吏,審問的時候他們供出的幕後指使竟是……”


    說到這裏,皇後輕笑了一下,頗有些得意的看了坐在夏清杺對麵的隋輕晚一眼,談後才接著道:“說那幕後指使竟是皇親國戚,是……”


    聽到這裏,夏清杺才明白皇後剛剛那一番話的意圖,因此急忙打斷道:“母後,這件事我不太清楚,太子殿下也從未對我提起過,隻是我想怕是那幾人吃不住刑罰,隨口胡說的。”


    見自己的目的達到,皇後也不多說,細細拚了口茶,意味深長道:“果然是這樣才好。”


    直到這時,一直未說話的隋輕晚突然起身行至夏清杺的身邊,挽著她的手笑道:“這朝政大事,真也好,假也罷,皇上自有明斷,哪裏有我們這些弱女子可以評價的地方,皇後娘娘您說是不是!”


    皇後此舉本想將隋輕晚一軍,卻沒想到反被她嗆了一句,因此臉上便有些不快,麵無表情的嗯了一聲,就揮手讓她們退下。


    出了宮門,隋輕晚的臉上的笑意全無,扶著宮人快步離開。


    望著隋輕晚愈行愈遠的背影,夏清杺輕歎了口氣,轉身慢慢回太子宮。


    剛走了沒有多遠,便瞧見蕭天成迎麵而來。自然的攀著他伸過來的手,經過剛剛的事情,夏清杺隻覺得心中抑鬱,忍不住開口道:“剛剛隋小姐也在場,母後故意提起了元陽那件貪墨案,想給隋小姐難堪,可即便隋大人真的是幕後指使,該給他定罪的人,也應該是父皇,母後這樣做,恐怕會適得其反。”


    關於這件事,蕭天成似乎不想多談,對於她的一番話不予置評,隻是含糊道:“王子犯法都尚且與民同罪,更何況是一個朝臣。”


    聽到這個,夏清杺突然頓住腳步,扭頭衝身邊人道:“不如你去同父皇求個情,放隋大人一馬。剛剛你沒見,隋小姐實在可憐。”


    “可憐,那哪些因他家破人亡的人就不可憐?”


    說到這裏,夏清杺便明白了蕭天成的意思,知道此事再無可談之處,因此便不再說話。


    兩人回到宮中,各自歇下不提。


    接連幾日,蕭天成都忙的見不到人影,隨後,她便聽說了隋輕晚直闖議事廳,大義炳然地揭發自己的父親,隋大人因此落罪,而她卻因為此舉而受到皇帝和朝臣的讚賞,非但沒有受到牽連,反而一躍成為皇貴妃。


    塵埃落定,在這場“戰役”中,看似隋輕晚是贏了,可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麽。


    沒有家族的支持,她剩下的隻有皇恩,而這天底下最難捉摸的東西,恐怕就是皇恩。


    掐指算算,裴錢已經消失了近一個月的時間,在此期間,沒有任何他的消息,每當她想起這個人的時候,回憶就奔湧而至,可有些時候,她會突然產生一種幻覺,覺得這些回憶都是自己的想象,以前的那些經曆,好像都是自己編造的美夢。


    從外麵進來,蕭天成便看到坐在窗口發呆的夏清杺,知道她又想起了往事,怕她難受,故意上前轉移話題道:“你看我把誰給你帶來了。”


    夏清杺聞言扭頭,越過蕭天成,便看到了站在她背後的滿月。


    許久不見,滿月的傷已經好全,整個人的穿著打扮都大為不同。


    見著親人,夏清杺熱淚盈眶,撲上去抱著她,狠狠哭了一場,先是道歉說出巡走的匆忙,因為她又受著傷,因此便沒帶上她,本欲一個月的時間就回,沒承想竟耽擱了幾個月。


    見滿月比之前瘦了許多,夏清杺便一疊聲的追問她這幾個月過的如何。


    隻是滿月似有顧慮,對過往的事情不肯多說,不是點頭就是搖頭。


    最後兩人攜手坐下,斷斷續續說了分別後的所見所聞,不過多是夏清杺說,滿月聽。


    當他們倆敘舊的時候,蕭天成就坐在旁邊旁聽,眉頭時而輕蹙,時而舒展。過了很久,見夏清杺還有說話的意思,不得不以她身體不易太過勞累打斷。


    隨後幾日,因為滿月的陪伴,夏清杺覺得格外貼心。


    初七日,隋大人被皇帝一條白綾賜死,當晚,夏清杺“順利”產下一名男嬰。


    看著身邊突然多出來的繈褓,夏清杺一陣恍惚。


    等她能抱著孩子出門的時候,已是隆冬季節。


    孩子雖然來的容易,但照顧起來卻頗為頭疼,雖然有宮人幫著,但蕭天成卻希望她能事事親力親為。


    時間久了,她也漸漸習慣了身邊多了個小家夥,無事的時候,兩人常坐在一起逗弄這個孩子。


    轉眼就是新年將至,因為忙碌,夏清杺已無暇去想裴錢,滿月說隻當他去了遠方。講的多了,她便真的當他去了遠方。


    如今,她愈發習慣了宮裏的生活,也愈發習慣了在蕭天成身邊的日子。


    因為這個小家夥的加入,兩人已經從開始的磕磕絆絆到了如今的默契十足,雖然他們至今沒有夫妻之實,可兩人的相處卻逐漸有了些老夫老妻的味道。


    或許是因為她“生”了蕭天成孩子的緣故,也或許是因為隋輕晚的緣故,總這在這些日子裏,皇後沒有再像以前一樣時時盯著她看。


    新年剛過,蕭天成便被派了外務,不知何事,急急忙忙的出了京。


    宮裏的生活,看上去一片祥和。可夏清杺明白,這宮裏不會一直這麽平靜下去。


    果然,沒過幾天,便從隋輕晚的宮裏傳出一個令人不安的消息。


    皇貴妃已有三個月的身孕。


    這個消息,足以讓皇後寢食難安。


    因此那幾天給皇後請安的時候,她都格外的小心,連孩子也不常抱去,深怕皇後看了多心。


    沒承想短短幾天後,發生了一件震驚朝野的事情,皇後親自端了碗墮胎藥灌了皇貴妃,將一個已經成形的胎兒打了下來。


    皇帝知道後龍顏大怒,一張聖旨將皇後打進了冷宮,接連幾天都在抓人,滿月每次從外麵回來,都會蒼白著一張臉同她講那些人又消失不見了。


    後來的幾日,滿月日日給她帶回許多消息,如皇貴妃如何傷心傷身,皇帝又如何如何震怒,冷宮的皇後又如何如何淒慘。


    因為走得匆忙,蕭天成並未留下隻言片語,她有心將這些消息帶給他,卻又不知道如何才能尋到他,萬般無奈下,她隻能在心底盼他早日回來。


    因為想著皇後畢竟是蕭天成的生母,他不在身邊,她自然是要替她盡孝的,因此便不顧滿月的勸阻,執意要去冷宮探視。


    夜深人靜,尋個人少的宮道,夏清杺急急忙忙的趕往冷宮,其實她之前去過幾次,可每次都被守門的侍衛擋了回去,可等今天到了的時候,意外的發現一向有人把守的冷宮此刻無人,宮門半開著,走近之後,夏清杺才發現院子裏有人。


    剛要轉身,她便聽到皇帝的聲音鄙夷道:“當初你害人的時候,可想過會有今日?當日我就說過,望晴不會白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誘君入懷,皇後太囂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飛奔的豌豆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飛奔的豌豆並收藏誘君入懷,皇後太囂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