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盛京到涼州距離非常遠,顧言之也不確定自己要多長時間能到。


    可是沿途卻一直聽說第一內閣首輔張大人過世的消息。顧言之聽了一遍,兩遍,都當做沒有聽見。


    “聽說有人聯合起來彈劾張大人。”


    “要怪隻怪當初張大人權勢熏天,如今他不在了,那些小人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


    “人都死了為什麽還要計較那麽多?”


    “哼,死了還有兒子孫子。看不慣他的人海了去了。”


    “哎我說你說話小聲點,這些事情你我還是少談論為妙。”說完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類似的言論顧言之聽了無數。卻從來沒有今天這麽煩躁。他端起麵前的大碗酒。微微黃色的液體並沒有酒香,卻是刺鼻的味道,喝進嘴裏也是從鼻子辣到胃裏。


    顧言之喜歡喝酒,從小就千杯不醉。可是以前他從來不喝這樣劣質的酒。教中有個少陽長老在,他不會缺酒喝。


    他不知道陳謙君是否喝酒,可是他覺得陳謙君要是喝酒也該是這樣普通的酒。他現在是陳謙君,有著陳謙君的外貌,見了陳謙君一直相見卻沒有見到的人,答應了那個人一些事情,用自己的名義。可是現在他卻決定獨自離開。


    他看著澄黃的液體倒影出來一張英俊又不失正氣的眉眼,煩躁的感覺越來越濃烈。他用力將碗放到桌子上,拿起那把有缺口的苗刀,便準備往回走。


    小二立刻過來說客官還沒給錢。


    顧言之狠狠瞪著小二,直把小二看得全身發抖,戰戰兢兢想就這樣放這個人走。


    顧言之卻突然從口袋裏掏出兩文錢放在店小二手上,說了一句:“不用找!”


    店小二欲哭無淚欲言又止地看著那個凶悍的客官離開,直到對方影子消失了才帶著哭腔開口道:“客官一共二十文錢。”


    這些話顧言之自然沒有聽見。他反而覺得自己做得非常不錯,吃過之後付錢感覺很輕鬆,別人不會為了一點錢跑上來嘰嘰喳喳地理論,或者找幾個看起來非常凶悍其實一點用都沒有的人上來挨打。


    他伸出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子道:“陳謙君,老子是為了你才大老遠跑回去管那個張老頭的事情的,你要是敢對老子囉嗦,小心老子立刻辦了你!”


    說完,一隻手握著另一隻手,非常滿意地往回走。


    趙全幾個完全沒有想到自家老大說要去追老婆,竟然這麽快就回來了,而且老婆的影子都沒有看見。


    趙全立刻不怕死地湊上去問:“老大,小小姑娘不原諒你?”


    顧言之聞言皺眉,問:“小小是誰?”


    原本他真的記不起那個看起來清秀的小姑娘了,可是聽在趙全幾個人耳朵裏,卻是老大沒有追回老婆,所以非常難過,於是幹脆當做從來沒有認識過那個小小姑娘一樣。


    顧言之把自己回來的目的跟幾個人說了一下,表示暫時要好好保護張大人的家人。


    “謙君。”一聲非常悲切的女生從顧言之身後想起來,讓顧言之在那一瞬間想起了顧望之那個小賤人。


    他回頭看,卻是一個看起來三十左右的素顏婦人,拖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不停抹著眼淚。


    顧言之當時就覺得好像晴天霹靂,下起了大雪。陳謙君看起來年紀沒有那麽大吧,可是麵前站著的一對母子又是怎麽回事?


    小孩子衝上來抱緊顧言之,悶聲不吭,似乎有什麽傷心的事情卻一直忍著眼淚一樣。那素顏婦人也慢慢走過來,開始傷心地哭。


    顧言之討厭人哭,可是現在卻心情煩躁得不得了。一想到麵前站著的母子很有可能是陳謙君的妻子,顧言之覺得自己的心肺都要炸開了。


    他耐著性子問:“什麽事情哭哭啼啼,別人看了成何體統。”說完他自己先愣了一下,又覺得自己這樣說話簡直像極了陳謙君的語氣。


    那婦人抬頭看著陳謙君,擦擦眼淚道:“對不起小叔子,我忘記了張大人的事情你一定是最傷心的那個。”


    顧言之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婦人對自己的稱呼上去了。小叔子?就是哥哥的老婆?那這孩子就是侄子?


    得出這個結論的顧言之剛樂了沒多久,就又鬱悶了。一邊是判教徒的老婆孩子,一邊是自己喜歡的人的嫂子侄子,他要用哪種態度對付這對母子才好?


    幾乎是立刻,顧言之就笑著道:“嫂子你們到這裏來辛苦了吧,快快休息休息。”想到這人以後很有可能也是自己的嫂子,顧言之立刻覺得這個婦人怎麽看怎麽順眼,連帶著那十幾歲的小孩子也變得特別可愛。


    將兩人安排在距離六扇門比較近的客棧之後,顧言之捏著孩子的臉問:“真可愛,你叫什麽名字,今年幾歲了?”


    狗蛋一聽見自己最喜歡的叔叔竟然問這樣的問題,猛得抬起頭,好像聽見了什麽非常驚悚的故事一樣。


    顧言之幹咳兩聲,好像剛才問問題的人不是他一樣。


    狗蛋說:“我叫陳狗蛋啊,叔叔你忘記了嗎?我已經十三歲了啊叔叔你還記得嗎?”


    顧言之立刻道:“記得啊,當然記得。我就是考考你記不記得。”


    暗自覺得叔叔說的話真奇怪,還有人能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年紀的?可是想來喜歡叔叔的陳狗蛋卻並沒有抓住那些怪異的感覺,而是立刻跑到顧言之麵前,伸出手問:“叔叔這次要送什麽給我?”


    送東西?顧言之立刻轉移話題,說:“狗蛋這個名字取得真好,特別霸氣。”


    狗蛋一聽,立刻嘟了嘴。這名字多難聽啊,導致他到現在出去跟別人說自己的名字都會被人笑話一通。


    他們母子這次來盛京,不過是為了給張大人上柱香,感謝張大人這麽多年來的照拂。第二件事情,就是為了陳謙君的婚事。


    潘花花拉著顧言之坐下,一副準備促膝長談的架勢。她道:“小小是個不錯的姑娘,長得也不錯,難道你不喜歡嗎?”


    顧言之想了好久小小是誰,才想起是那個喜歡陳謙君的小丫頭。顧言之立刻端起表情,非常冷豔高貴地表示,不喜歡!


    潘花花各種勸說,表示你年紀不小了怎麽還不成親。


    顧言之受不得別人在自己耳朵裏念叨,幹脆說:“我有喜歡的人了。”


    潘花花立刻一驚,又非常興奮地問道:“誰?是那家的姑娘?”


    雖然說他向來不太注重別人的看法,可是陳謙君就不一樣了,顧言之覺得一定要為自己加分,於是立刻道:“他啊長相是萬裏挑一,性格非常好,又能幹又有錢,重要的是他還很喜歡你小叔子。”


    潘花花欣慰了,道:“那一定是好人家,嫂子支持你。”


    顧言之一聽立刻高興了,果然他堂堂唯我神教教主親自出馬,就不信搞不定一個陳謙君。


    顧言之再接再厲道:“嫂子什麽時候我要跟他成親了你一定要來,不能反悔。”


    潘花花立刻喜笑顏開道:“好好好,嫂子就盼著你快點成親。”


    而遠在涼州的陳謙君,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婚姻大事已經被顧言之和潘花花兩個人輕易敲定了。


    他如今正看著麵前那個一臉倔強的小男孩頭疼。


    這是個看起來非常清秀的小男孩,衣服看起來有些破爛,他的眼睛卻像是一隻受傷的小豹子,危險又好強。


    這是隱娘帶來的孩子。說是在怡紅院裏的小倌,她偶爾到盛京視察的時候發現了這個小家夥。小家夥看著非常聰明伶俐,一路上沒少折騰。


    隱娘一直沒有把他扔掉的原因就是,這孩子一直吵著要找人,而他要找的那個人正好隱娘認識。就是唯我神教教主顧言之。


    可是如今看著唯我神教的教主,那孩子卻似乎完全不認識這個人一樣,對隱娘道:“你說過可以帶我見我要見的人,可是我要見的人不在這裏。”


    隱娘指了下陳謙君道:“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孩子看也不看陳謙君,就堅定道:“他不是!”


    陳謙君讓隱娘退下,便問那孩子話。隨便問問他就知道,孩子要找的人是穿著他皮的顧言之。讓陳謙君更加驚訝的是,顧言之竟然救了這個孩子。


    在他看來,顧言之雖然說不上是不近人情的人,可是一般人要是遇見了什麽危險,他絕對會是袖手旁觀的那個。他會去救人,這件事情讓陳謙君聽起來都覺得非常有意思。


    “你叫什麽名字?”


    孩子昂起頭,道:“顧大誌!”


    這麽個名字,還真不配這張清秀的小臉蛋。陳謙君便問:“你要不要留下來?”


    顧大誌有些猶豫。如果他留下來,是不是就見不到那個人了?可是他真的不想回怡紅院那個地方了,在男人身下婉轉承歡的事情,他想起來就覺得一陣惡心。


    見顧大誌猶豫,陳謙君便問:“你有沒有什麽想得到的東西?留下來或許我可以幫你。”


    “我要變強!”顧大誌突然就說得非常堅定。


    陳謙君很少見到一個孩子的眼睛會出現如此堅定的東西,好像那種情緒會感染別人,讓別人也同時變得堅定起來一樣。他似乎有點理解,為什麽向來不愛多管別人閑事的顧言之會救下這個孩子了。


    雖然不知道他的這個決定是否正確,可是他還是將孩子留了下來。


    顧望之嚶嚶嚶地跑了過來,以來就看見那個衣衫有些破爛的漂亮小男孩。她立刻雙手撫麵道:“哥,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顧望之自從知道那身體裏的人不是自己哥哥之後,反而叫哥叫得順口了。反而每當提起她正牌哥哥的時候,都會用“老混蛋”三個字來代替。


    顧望之又看向顧大誌問:“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顧大誌。”


    一聽這名字,顧望之立刻來了興趣,指著陳謙君道:“你知道嗎,他小時候也叫顧大誌。”


    陳謙君:“……”這才是他救人的真正原因吧?


    “你找我有事?”


    顧望之立刻回過頭來,對陳謙君道:“聽說張叔大張大人,薨。”


    作者有話要說:每天一廢話


    哎哎呀,我終於有一天更新得早了


    話說剛才寫著寫著差點睡著


    要是有問題回來再修改


    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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