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鍾愛決定,盡快結束他在這裏的應酬,因為隻有他早一點離開,自己才能更好過一點。睍蓴璩曉輕輕搖動著酒杯,她緩緩對上令狐夜:“其實細算起來,我們相識也有三四年的時間,過去,你看我不順眼,不過我對你也沒什麽好感,但是拋開那些私人恩怨,有一件事,我想今天我應該謝你,盡管我清楚那絕不是你的本意,但如果沒有永曄當初對翔雲的收購,我爸爸隱瞞了這麽多年的真相不會重見天日,糾結了我們父女三人十多年的心結不會就此打開,也就更加不會出現現在一家人和睦歡聚的場麵……”


    一張俏臉側對著令狐夜,鍾愛看著他娓娓而談,貌似平淡緩和的口吻包含著揮之不去的無奈,使得令狐夜一向堅固的心房仿似被什麽輕飄飄的力量一下一下的輕輕撫過,力度明明不大,卻讓他做不到無動於衷。


    “鍾愛,既然你如此坦承,我也不再遮掩,的確,過去我們都曾犯過錯,但就象你所說的當初的收購衍生出今天的歡聚一樣,很多事情的結局與我們所看到的初始並不完全相同,所以,你我就別再為過去發生的事情而執著,隻要我們順應本心問心無愧,也許最終的結局同樣是另外一番景象……所以我建議你提的這杯感謝酒,不如改成和我們過去的不愉快告別,如何?”


    鍾愛明亮的眸內眼波閃爍,泛出點點靈動的狡黠與意味不明的笑意,嬌嫩的櫻唇因他的話微微翹起,宛如火紅的玫瑰在緩緩綻放:“一杯泯恩仇?”


    美酒沒有醉人,美人卻令酒醉,醉得誰的心,為鍾愛而深深陶醉:“一醉泯恩仇!輅”


    “好啊好啊,一醉泯恩仇……”不遠處的鍾情為這兩人終於有機會和解熱切地讚同,而鍾翔雲和穆宇軒等人則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兩個當事人。


    眾目睽睽之下,鍾愛輕笑著將盛載著滿滿液體的酒杯舉到令狐夜麵前,隨著兩支玻璃杯發出清脆悅耳的“啪~”聲撞擊後,深紅色的液體分別盡數沒入兩人口中,一番快意恩仇的和解畫麵也落入眾人眼內。


    與眾人接下來的相處,令狐夜愈發的談笑風生,趁著接過離離的契機,鍾愛在他耳邊悄悄道了一句:“你能不能早些回去?艴”


    曜石般的黑眸毫無忌諱地看著鍾愛,令狐夜仿佛要看到她的心裏去,薄薄的唇角勾起兩分魅惑的弧度,他低低的回複同樣隻有鍾愛聽得清:“放心,答應你的事,我一定會做到。”


    心神微怔,鍾愛倏地記起淩晨時分他說過的那句“我答應你,最遲明晚,一定回家”,清澈的明眸橫了令狐夜一眼,薄嗔之意不言而喻,可此舉換來的,卻是某人的笑意又濃了一成。隨後,兩人的視線就此分離,若不是有雙眼睛一直不動聲色的關注著他們,誰也不會發覺兩人之間如此細微的互動。


    片刻之後,令狐夜告辭離去,鍾家的晚宴也繼續進行,眼見久未相見的小女兒在穆宇軒的關照嗬護與愛情滋潤之下如此幸福甜蜜,鍾翔雲深感欣慰的同時又對大女兒生出擔憂:“我能在有生之年與兒女如此歡聚一堂,實乃老天對我的眷顧,尤其看到宇軒與情情如此情真意切恩愛和睦,甚感欣慰,可還有一件事,我始終無法將心放下,就是愛愛,你的個人問題……”


    深切又擔憂的目光看向大女兒,此刻的鍾翔雲尤為語重心長:“愛愛,你從小到大都非常優秀,一直都是我和你媽媽的驕傲,可如今,看到你妹妹一家三口美滿幸福,而你依然隻將心思用在工作上,獨自帶著離離生活,爸爸這心裏既難過又著急……愛愛,雖說你過去遭受過一些挫折,但人哪有沒經曆過磨難的,既然都過去了,就要朝前看,不能總是一個人苦著自己,況且離離也需要父愛的照拂……我相信我女兒的魅力,隻要你願意,一定會找到真正疼你愛你的人……”


    一番話,說得鍾愛心中五味雜陳,父親的牽腸掛肚,父親的用心良苦,鍾愛全部明了,可世事,又哪會件件如她所願?


    “爸爸,您不要為我擔心,我……自有打算……”


    “愛愛呀,你也不小了,這件事你還想拖到什麽時候……”


    “哎呀爸爸……”看出鍾愛的為難,鍾情適時的為姐姐解圍,“你還不相信我姐的魅力嗎?別的不說,遠在意大利的那個,可還在苦苦等候著呢……”


    想到那個來醫院看望自己的金發碧眼的歐洲男人,鍾翔雲總覺得差強人意,可相比較令狐夜……被鍾情又刻意地插科打諢幾句,鍾愛不願談及的事情就此略過。


    晚宴結束後,將所有人都目送離開,穆宇軒與鍾情才坐車返回穆府。


    望著車外燈火闌珊的夜色正兀自出神,鍾情的手突然被某隻溫厚的大手握住,回過頭,她迎眼看到的是穆宇軒深邃如淵的黑眸:“想什麽呢?”


    微笑著搖搖頭,鍾情輕吐感慨:“沒想什麽,就是覺得世事太難預料,我從沒想過當年的真相是那個樣子,更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與爸爸重新相認……”


    將手中的柔荑交到另一掌中,穆宇軒左臂一伸將鍾情攬進自己懷裏:“情情,不要再想太多,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今天這個局麵,對所有人來講都是最好的結果。”


    “我知道,看到爸爸和姐姐那麽開心,我也很高興,覺得一切都很美滿,可是……”想到爸爸擔心的那個問題,又何嚐不是糾纏在鍾情心頭的難題。


    “可是什麽?”


    “可是就象爸爸說的那樣,我姐姐要什麽時候才能找到她的真命天子?”


    半響,穆宇軒方字斟句酌的慢慢道出:“你覺得,阿夜……和鍾愛……怎麽樣?”


    乍一聽清的瞬間,鍾情大吃一驚:“他們?……不可能!”說罷,她無視穆宇軒的深沉目光,自顧自地解釋起來:“我知道,以令狐大哥的身家和外形,是太多女人渴求的對象,但這些人不包含我姐姐,我姐不會在乎那些外在的東西,她看重的,完全是對方那個人,是對方能否與她心靈上的融通,而以令狐大哥那段荒唐的過去,我姐鄙視還來不及又怎麽會……再說我姐姐,雖然她才華橫溢又相貌超群,但畢竟因為某些原因未婚先孕又帶著離離,以令狐大哥那種家世,又怎麽會允許一個帶著別人孩子的女人嫁入豪門?……拋開這些不說,單從他們認識這麽久以來要麽冷眼漠視要麽針鋒相對的共處方式來看,這兩個人不會產生任何共鳴,就算今晚他們礙於大家的情麵一醉泯恩仇,但以彼此之間完全不對路的個性來講,這兩個人能做到如今的和睦共處就已經十分難得,又怎麽可能會有什麽結果?……”


    安靜地聽著嬌妻符合常理的分析,穆宇軒深邃的目光看向前方,似有若無的點了點頭,不知是他讚同鍾情的看法,還是因為心有所想默默思慮……


    坐在代駕的身旁,鍾愛愈發昏沉。晚宴結束後,鍾翔雲本想讓已有醉意的她與離離同回鍾府,而鍾愛卻執意要回與“友人”同居處,最後的結果變成離離與父親一家人同回,而她則叫了酒後代駕。


    鍾愛的酒量並不好,否則當年也不會莫名其妙的失了身,隻可惜很多事情,當你穿過陰差陽錯真正認識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就象當初,她和令狐夜那段短暫的孽緣。


    頭雖然暈得曆害,所幸她還能保持幾分清醒,指引著代駕小弟回到“綠源”,拐過最後一個彎她醉眼朦朧的看到遠方閃耀的燈光,心思,莫名一鬆。


    將車泊到車庫後,鍾愛要付雙倍報酬給代駕小弟,麵龐略顯青澀的小夥子看起來象是個在校大學生,麵對絕美動人雙頰嫣紅的鍾愛,他說話有些不太連貫:“不……不……不用這麽多……”


    “從這裏要走出很遠很遠才能叫到計程車,然後你再打車回到學校,怕是代駕費已經所剩無已……”


    “謝謝。”靦腆的接受鍾愛的好意,小夥子揮揮手,告別離去。


    打開別墅的大門,走廊內的聲控燈因鍾愛略顯踉蹌的腳步聲全部大亮,拉開靴子的拉鏈,她甩掉束縛自己一整天的高跟鞋,趿拉上柔軟的拖鞋,飄飄然的感覺越發強烈。


    廳內,令狐夜聞聲而起,緩步走到廳口,恰巧與步伐略有搖晃的鍾愛相遇,唇角忍不住微揚:“離離沒回來?”


    酒精的作用下,鍾愛僅餘兩分清醒的大腦不受控製的笑出聲來:“真的這麽想他?”


    看著醉酒過後嬌憨盡顯的鍾愛與平時的冷清大相徑庭的神態,令狐夜嘴角的笑意不受控製的更大幾分,眼見她搖晃著走向樓梯,他立刻跟在鍾愛的身後將胳膊架到她的腋下,鍾愛掙了兩下沒有掙開,反而將頭晃得更暈了些,遂放棄掙紮任他架著自己朝樓上走去,隻是口中仍不服氣的問道:“我又沒醉,你扶著我作什麽……”


    “這樓梯今天有些陡,我怕你不適應……”令狐夜將她的重心架到自己身上免她左右搖晃摔倒在地,口中隨意勸哄著。回到臥室的鍾愛則先是以一種風吹擺柳的姿態脫去外衣,又晃到衣櫃前拿取換洗衣物,隨後便踉踉蹌蹌的直奔衛生間。


    衛生間入口,鍾愛欲將一直扶著自己的令狐夜推開,往日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泛出魅惑的迷幻星芒:“你怎麽還跟著我,我要洗澡啦……”


    站在衛生間門外,令狐夜拉著鍾愛的手臂並未鬆開,幽黑的眸子居高臨下地看著雙頰酡紅的嬌顏,嘴角的笑意自她歸來後就再未收起:“我幫你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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