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紫發少年來到醫院,將精心挑選的一束白玫瑰放進花瓶,扭頭看向病床上昏迷的少年,耀眼的陽光似在他身上籠出一層迷蒙的光暈,骸坐到床邊,看著那幾乎不見呼吸的人兒,俊美邪魅的臉龐不再是以往的輕佻慵懶,眉宇間帶著揮之不去的憂傷。


    握住那冰涼纖細的右手,認真到近乎虔誠的親吻了一下少年蒼白的近乎透明的手背,“阿光,你已經睡了三天了,不要再睡了,快點醒來,好不好?”


    骸露出溫柔的笑容,聲音低柔的說:“我知道,因為我和雲雀的水火不容,讓你很為難。抱歉,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了。”當然,調戲小麻雀是他的樂趣,阿光可不能剝奪哦。


    “阿光,到底是什麽樣的夢讓你這麽留戀,舍不得睜開眼睛呢?”阿光竟然潛意識的連深層意識也隱藏了?是不想被他找到嗎?骸苦惱的站在阿光漆黑的精神世界,再次開始每日一尋的曆程。


    沒想到阿光的精神力這麽強,精神世界竟然如此之大。找了整整三天,他都還沒發現阿光在哪裏?


    哎,他現在才發現,精神力太強也不好,簡直增加他的工作量嘛。


    幽靜空曠的山穀中,叢叢翠竹隨風搖曳,無數櫻樹競相綻放,如霞似錦,嬌豔欲滴。一汪清澈見底的湖水從旁潺潺流過,湖麵上朵朵蓮花綻放,清雅蓮香,似有似無……


    “佐為,你又耍賴,不下了。”


    “阿光,再來一局吧,阿光~~”佐為淚眼汪汪的撒嬌,“阿光,我才剛剛熟悉五子棋的玩法,不能讓讓我嗎?阿光~~~~o(>_<)o ~~”佐為,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半年前,你也這麽說過吧!


    “佐為,我累了,不想下了!”雙色發少年突然疲憊的伸出手遮住眼睛,不再言語。


    看著光臉頰上流下的晶瑩,佐為已經不是第一次憎恨自己沒有身體了。現在的他隻能拿起冰冷的死物,無法將他擁入懷中,給予光最需要的溫暖……或許哭泣對光來說也是件好事吧,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可是回想起三天前看見光的那一幕,心再次狠狠地疼著。


    “恭彌,恭彌……不要……”光無助地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麽。


    “阿光,沒事了,不怕,有我在你的身邊,我會守護你的。”聽到光在夢中那無止盡的囈語,佐為溫柔的安慰著。直到光急促的呼吸慢慢變得緩和,才鬆了一口氣。


    阿光,不要再逃避下去了,你該回去了啊,這樣一直待在戒指裏,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日出日落,又一天過去了。


    骸依舊努力的在光的精神世界裏尋找著,卻也依舊一無所獲。他怎麽也沒想到,阿光會下意識的來到了佐為的戒指裏,躲避著任何人。


    “阿光,早上啦,快起來,我們來下圍棋吧!”佐為實在不忍心見光又這樣一直呆呆的落淚而自己愛莫能助,想借下棋來轉移光的注意力,而且昨天才下了兩盤五子棋,一點也不過癮。


    不過,今天絕對不下五子棋了,絕對不要下五子棋了!


    “佐為,讓我安靜一會兒,今天不想下棋。”光不著痕跡的抹了抹眼角,神情專注的看著窗外,眼中卻沒有映入任何色彩,一片空洞。


    佐為眼中掠過一抹憂慮,定定地看了光三秒後,醞釀了一下表情,可憐兮兮的說道:“阿光,你要拋棄我嗎?”說著,就在光麵前哭了起來,“哇~~~~,阿光你欺負我,明明知道我除了下棋別的什麽也不會做,阿光是壞人,嗚嗚嗚,最多,最多,今天也下五子棋好了。”


    “佐為,我隻是想靜靜!”


    “可是,可是,阿光都已經靜了六十多個小時了,哇~~~~,阿光絕對是嫌棄我了。”自動想象成q版佐為嚎啕大哭的樣子。


    “好吧,隻下一盤。”


    看著光起身,佐為立即恢複,興匆匆的往光飄去,“阿光,今天我們下正式的吧,怎麽樣?”佐為似乎顯得特別激動。


    “佐為,你不是說下五子棋的嗎?”


    “額……哇啊啊啊,阿光又欺負我~~~~”


    “怎麽會,隻是有些疑惑為什麽佐為突然會想下正式的。”要知道,從佐為教他圍棋到現在,他們可從來沒有下過正式的啊,最多也就半指導半正式。


    佐為笑靨如花的說道:“我教了你這麽久,也該是驗收成果的時候了。難道是阿光怕了?”了解的點點頭,“沒事沒事,雖然是正式賽,但是我還是會收斂殺氣的,放心吧,阿光……”似是想到了什麽,又歎了一口氣,無奈的搖搖頭,“誰叫我這麽厲害呢,哎,沒有對手也是一件很苦惱的事啊!”


    “……”佐為,你丫的自戀也要有個限度好不好?


    “請多多指教。”


    “請多多指教!”


    這一次是一場真正的對局,高手與高手之間的交鋒,而對於藤原光和藤原佐為而言,意義卻不僅於此!


    “阿光,謝謝你的到來,讓他再次有機會來到世間,繼續下棋,追求神之一手。”


    “佐為,謝謝你的到來,不僅教了他圍棋,還讓他的身邊多了很多的歡聲笑語。”


    因為圍棋我們相遇,因為圍棋我們相伴……如果未來我們因圍棋而結束,那麽我們都會永遠的記住對方,一生不忘……揚起自信的笑容,光低頭取下裝有黑子的棋盒。


    黑子開局一如既往的古老秀策流。


    作為回敬,光一手掛角而後小飛拉開了激戰序幕。


    佐為這家夥完全是用了全部的實力來下這盤棋的,下的又快又很,沒有空隙可乘就算了,稍有不慎甚至還會掉入他的陷阱裏,這樣的認知讓光恨不得撲上去咬他一口。


    算了,不跟棋癡計較!不過,他才不會就此讓佐為牽著自己的鼻子走。光拈子落下,黑子夾,下得得心應手,相當自信,完全不理會佐為的挑釁。


    白子靠,無疑是直接破除黑空的要點,狠厲的手法很明顯地證明了佐為已經炸毛的事實。阿光,他今天一定要報昨日五子棋之仇。


    中盤封殺,哭死你,哦吼吼吼——


    白子以攻為守,壓製住了兩顆蠢蠢欲動的黑子,順勢重新整理自己的棋形。即使是不加思考的惡意報複也同樣帶著深意嗎?看來,昨天贏得太狠了,佐為炸毛了啊!


    白子長入角部眼位必爭之處,卻被黑子冷靜地靠了一手,讓佐為一下子變成了包子臉。


    阿光竟然用他的方法算計他,嗚嗚……


    白子強硬而果斷地衝斷。


    光微眯眼睛,右手拈起棋子,那麽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吧。


    隨著棋局進入了中盤,黑白雙色更激烈的爭鬥也拉開了帷幕。如果隻是比快棋的話,光不認為自己會比任何人遜色,他是天生的快棋手。兩人一來一往,下的相當得心應手,也相當的……讓人咬牙切齒。


    漸漸地,棋局已經進入收官階段,局勢依然複雜得讓人分不出上下,氣氛越發凝重。


    十分鍾後,一局終,白子勝。


    光有些沮喪,隨即很快釋然。三目,並不是很大的差距,相信不久的將來,他就會超過佐為了。


    可惜,此刻的他不知道,他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午後,溪邊的竹林裏,紫色的身影與墨色的身影交織著。平安時代的服飾,飄揚的紫色長發,雌雄難辨的美麗臉龐,漸漸印上畫紙。


    “佐為,不要亂動。”光對不配合的佐為無奈道。


    “阿光,你都畫了一個多小時了,我都累了。”


    “佐為?” 無奈放下筆。


    “嗯?” 疑惑的眨眨眼。


    “快收起你那張包子臉!”


    “阿光,你說什麽,我的臉什麽時候變包子臉啦。”


    笑鬧了一陣後,佐為看著神情放鬆的光第一次嚴肅的問道:“阿光,你準備什麽時候回去?”


    “佐為?”轉頭看向恬靜淡雅的景致,光心底湧上安寧平和,“我現在還不想回去。”


    可是,如果你再不出去,外麵的人就要開始世界大戰了啊!


    “阿光,我已經沒什麽可以教你的了,你已經長大了,棋力也越來越厲害了。將本因坊的頭銜交給你,我和虎次郎都很放心。”


    “佐為,怎麽突然說這種話?”摸摸佐為的額頭,“沒發燒呀?”看著佐為難得嚴肅的表情,光細長的睫毛情不自禁開始顫抖起來,不詳的預感自心中升起。


    “佐為,你不會離開我的,是吧?”光心急的求證道。


    “阿光,你並不是一個人啊!”看著眼前的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佐為無奈道。


    “不要,佐為,你忘了嗎,我們要一起奪回虎次郎的本因坊,我們要一起追求神之一手,我們要一起……”


    “阿光,你知道嗎?140多年以前,我親眼看著虎次郎從我身邊離開,而我卻無能為力……這樣的傷痛我不想再承受第二次,所以就讓我任性一次……阿光,你告訴過我,神之一手不是我一個人就可以達到的,它需要千千萬萬的棋士不斷的努力,才能達到。”佐為將目光轉向竹林邊上的櫻花,微微一笑,“我是一個為圍棋而生的千年幽魂,是阿光告訴了我生活不單單隻有圍棋,化解了我的怨恨,是你給了我像親人一般的溫暖,真真實實的感受了這個世界。其實,我已經領悟了神之一手所蘊含的意義,將自己的棋道流傳下去,並不斷改進、不斷創新,這就是我所理解的神之一手。阿光,你是我的弟子,能將我的棋道,繼續傳承下去嗎?”


    “你要放棄圍棋了嗎?”光喃喃低語著,“那麽,塔式洋行老師呢?他還在等著你一起下棋,圍棋是兩個人下的,沒有你這個對手,塔式洋行老師,該有多寂寞啊。”


    “阿光,洋行的對手從來都不是我,而且我並沒有放棄圍棋,我隻是去投奔棋神大人而已。這輩子能和你們相遇,足夠了。”佐為輕輕在阿光的額頭上落下一吻,“祝你幸福,我的家人,我的學生……我很快樂……真的……”


    你是希望他不要放棄嗎?


    看著那令人安詳的瑩紫色長發以及閃耀著絕代風華的容顏。這幾天裏,你雖什麽也沒問,但是定是猜到了吧。


    其實,當浮萍拐擊上身體時,他認為也許就這樣解脫也不錯。


    “回去吧,阿光,他們在等著你。”


    “佐為,不要走。不走,我就出去。”


    “阿光……”抱歉,他的時間,已經到了。


    伴隨著佐為明滅不定的身影,四周清幽的景致迅速崩裂,如同破碎的鏡像般,片片消逝,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黑暗和讓人窒息的絕望。


    點點熒光飄散於黑暗中……


    “如果說,虎次郎是為了我而存在的話,那麽我就是為了光而存在的吧,倘若是這樣,那阿光也應該是為了某個人而存在的吧!那某個人又會是為了另一個人……一千年,兩千年,那樣不斷的累積,為了延續神之一手,那漫長的旅途……我的使命,結束了……”


    再見,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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