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外麵傳來一陣喧鬧聲,走廊上不時有人跑來跑去,似乎發生了什麽事情。韓東的思緒被打斷了,把筆扔在桌子上,站起來往外走去,還沒有出門,鄧達和就跑了過來,伸手要敲門。


    韓東沉聲道:“發生什麽事了,外麵這麽亂?”平時上班也沒見人這麽急匆匆,一個個就像是大老爺們一樣不慌不忙,今天這又是怎麽啦?


    鄧達和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是……是辦公室郭主任,他出事了。”


    韓東一愣,“出什麽事了?”


    “聽說是喝了酒,栽沱江河裏了。”


    黨政辦副主任郭鬆上班時間去喝親戚的喜酒,結果栽倒沱江河,被人撈起來以後已經灌了一肚子的水,像個皮球一樣擺在河邊。


    得到消息的肖英霞帶著兩個人去了解了一下,回來給等著的武建和韓東匯報了一下情況,末了說:“武書記、韓鎮長,郭鬆出了這樣的事情,黨政辦怎麽處理才好?”


    她雖然問的是武建和韓東,但目光卻隻看著武建一人,那意思很明白,一切聽武建的,這個人死了,總得給個合適的說法吧。


    武建吧嗒吧嗒吸了幾口煙,“也算是因公出事吧,黨政辦送個花圈,另外出三千撫恤金。”


    韓東一聽就不幹了,郭鬆好像是去走親戚吧,算什麽因公死亡?這不是睜著眼說瞎話麽。而且還要出三千塊撫恤金,拿政府的錢不當錢吧。這時候韓東想起了計生辦那三千多塊返還款,武建都讓雷世鵬拖著一直不劃撥,現在一張口就要拿給郭鬆家人三千塊,看來財政所也不是沒錢啊。


    “肖主任,郭主任是幹什麽公務去了?”


    肖英霞一愣,臉變得有點發白,目光看向武建。


    武建陰沉著臉說:“人死為大,就這麽辦吧。”


    “我不同意!”韓東的語氣非常堅決,又轉向肖英霞道:“肖主任,我聽說郭鬆是去走親戚喝了酒才栽到沱江河裏的,他履行了正常請假手續嗎?”


    如果郭鬆真的是因公死亡,韓東肯定不會計較這撫恤金,可是明明他就是上班時間幹私事,還喝酒,才落水身亡的。他這是嚴重違反勞動紀律的行為,如果不是人死了,韓東還要追究他的責任。還有,作為黨政辦的主任,肖英霞對此也是負有責任的,她是怎麽管理黨政辦的?


    很顯然,肖英霞也想到了自己的問題,目光有些遊離。


    而韓東卻不給她機會,肖英霞是武建的狗腿子,對待敵人自然要如秋風掃落葉般,韓東嚴厲地問道:“肖主任,上班時間去喝酒,你是怎麽管理黨政辦的?”


    不等肖英霞回到,武建就嚴肅地道:“小韓鎮長,這事暫且不說,人已經死了,先把善後工作做好嘛。郭鬆也是黨政辦的老人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再說了,人都死了,再計較有意思麽?”


    韓東明白他的意思,不就是責怪自己隻敢和個死人計較麽,那這次就來點硬氣的。


    “武書記,我不同意這種和稀泥的做法,郭鬆同誌以往的工作怎麽樣,我們暫且不去說,可是這次的死因是什麽卻要搞清楚,如果是工作原因,那麽我覺得三千塊的撫恤金還是太少了。當然,如果是別的原因,我們就要吸取經驗教訓,杜絕以後再有同樣的事情發生。”


    韓東說完,目光炯炯地看著武建。這次的事情非常突然,他其實也沒有做好準備就這麽向武建發難,不過他剛才說的可是實話,雖然有借此機會找麻煩的緣由在裏麵,但是他確實是不願和稀泥,也想趁機好好整頓一下黨政辦的工作作風,如果大家都上班時間搞私事,那工作還有人做嗎?


    武建不說話了,悶著頭抽了一會兒煙,站起來道:“那麽開黨委會討論吧。”


    韓東咄咄逼人的氣勢讓武建很不舒服,他也不想多說了,既然韓東要堅持,那就讓他體會一下失敗的感覺吧。雖然牟其先已經投了過去,可是加上朱玉榮,韓東也不過三票而已,而自己則牢牢地握著四票呢。再說了,武建是黨委書記,關鍵時刻也可以來個乾綱獨斷。之所以選擇黨委會討論的方式,武建是想通過這個方式來告訴韓東,這裏到底誰才是老大。


    “那就開會吧。”


    韓東平靜地道,既然要見真章,就來個刺刀見紅好了。


    肖英霞立即出去打電話,通知幾位黨委委員十分鍾後開黨委會。


    幾個黨委委員早就聽說了郭鬆的事情,聽到武建這個時侯召集開黨委會,都猜到可能和這事有關。走進會議室,就看到武建陰沉著臉坐在主位上,韓東坐在一旁一臉平淡地抽著煙。


    趙華鎮現在一共有七個黨委委員,書記武建、鎮長韓東、副書記兼紀委書記朱玉榮、黨政辦主任肖英霞、常務副鎮長甘煒霖、副鎮長牟其先、人武部長謝廣坤。


    武建掃視了一周,開口道:“郭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現在叫大家來就是討論一下善後事宜。郭鬆出了事,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我的意思呢,是黨政辦拿出一筆撫恤金來,表達一下黨委、政府的慰問,不過,小韓鎮長表示了異議……”


    “不錯!”聽武建的話說得不清不楚,韓東心頭十分不爽,正好就接著他這個話頭說話。


    “據我所知,郭鬆同誌是上班時間不假外出辦理私事,而且還喝醉酒才出事的。對於發生的事情,我們在表示同情的時候,難道就不該想一想,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黨政辦又是怎麽管理的?工作紀律性還要不要?難道因為人死了,我們就不顧事實、原則了嗎?”


    這一連串的發問,韓東說得鏗鏘有力,充滿了氣勢,而且目光銳利地盯著坐在對麵的肖英霞,責問的意思表露無疑。


    肖英霞低頭盯著手中的筆,似乎上麵刻著花一樣,韓東對付她是預料中的事情,這次郭鬆出事隻不過是讓韓東提前發難而已。當然,隻要有武建在,他又能將自己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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