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他注意到還特意帶回來,詹小姐肯定是在青石板或者是鵝卵石路上散步,要麽就在橋上,我和宋程常到有錢人家做短工,稍微講究點的都每日有人打掃,這一看就是別人帶進來的,搞不好是請了高手打中了詹小姐的哪個穴道......”顏照伸手指了指來人,又指了指雲滿手中的石頭。


    “再說了,詹小姐好端端的,總不能自己走湖裏去了吧。”


    “說是湖邊有積雪......”來人臉色變化莫測,遲疑地道。


    顧長瀾的臉色凝重起來。


    顏照性子跳脫,練功也是三天打漁兩天曬網,傷了腿之後更是懶到極致,見縫插針的使喚宋程,可若是論機敏,便是三個宋程也比不上一個顏照。


    她為了偷懶,往往能在第一時間發現機巧所在,以免自身受累,所以她的觀察力,是遠在眾人之上的。


    顧長瀾凝神半晌才道:“你回去吧,此事我自有思量。”


    來人恭敬地應了,退了出去。


    “主子,會不會是詹刺史察覺到我們要......”雲滿遲疑道。


    “殺了自己的女兒,對他沒有任何好處。”顧長瀾肯定道。


    不是詹烏會是誰呢?


    也不會是穆碸,穆碸折了一枚棋子,如今應當更加小心才對,顧長瀾支著頭,有些疑惑。


    他要想的事太多,每一條線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太過小心慎重,有時反而被最簡單的事情迷惑。


    “肯定是你惹的女人幹的!”顏照塗了顏料瞎畫,惡狠狠地道。


    屋中的人再一次看向了她,她臉上正露出十分不高興的神情,憋著嘴,在紙上撒氣,紅紅綠綠的顏料塗的到處都是,將宋程好不容易弄好的桃子顏色都弄渾濁了。


    “你這般肯定?”顧長瀾有些意外地問道。


    顏照不樂意說,撅起嘴,捅了捅宋程,宋程白了她一眼,轉頭討好地看著顧長瀾,流利道:“這樣的事我們見的多了,不是姐姐推了妹妹,就是妹妹推了姐姐,總之都是些糊塗賬。”


    “你剛才不是說是高手所為?”雲滿遲疑道。


    “還不興人家身邊有個護衛嗎!”顏照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他,不高興地搖了搖頭。


    “主子、會不會、是平安郡主?”錦鍾小心地提道,隨即又搖頭道:“這幾****並不再京中......”


    “不在京中不能說明什麽,若真是她,難道蘇府還有隱藏的力量?”顧長瀾陷入沉思中。


    皇上登基後就封蘇噯做了貴妃,卻又忌憚蘇府的權勢,曾暗命他監視蘇府半年之久,當時的蘇府與一般的權貴之家並無兩樣,府中侍衛雖多,卻並無高深之人,而能在遠處用一顆石子將詹小姐打落湖中,其手腕的力度與準度並不容小覷。


    還能出入蘇府不被自己埋下的暗線發現,那功夫便不在雲滿之下了。


    “哈!你們都在呢!”


    正當大家都各有所思時,突然一聲搞怪的叫聲憑空而來,叫顏照手一抖,一筆顏料戳到宋程身上去了。


    “唐起!”


    雲滿臉色頓時變黑,朝著窗外突然現身的唐起怒喝一聲,一翻身,就將他擒了進來。


    唐起披著一件騷包的紅披風,頭發上別了一支桃花木做的木簪子,腰間別著馬鞭,一眼就叫人想起鮮衣怒馬這個詞來。


    這樣的風流恣意,全然不似王爺身邊一個普通的辦事之人。


    “哎呀,別成天板著張臉,老的快,一點意思也沒有。”唐起掙脫雲滿的束縛,一轉眼就看到顧長瀾危險的眼神。


    “主子......”唐起聲音驟然小了下去。


    “跪下。”顧長瀾擰著眉頭,雙眼中的不悅一閃而過。


    唐起馬上乖乖地跪了下來,低眉順眼地從懷中掏出兩本賬冊來。


    那賬冊正是顧長瀾從臨渝帶回來的那一本,如今卻多了一本一模一樣的,兩本擺在一起毫無差別,連賬冊的卷邊都如出一撤。


    顧長瀾拿起其中一本仔細地看了看,便遞給了唐起:“馮老先生抄錄的這一本,你帶去臨渝,交給陳陸的妻兒,也好叫她們知道自己的丈夫是為了什麽死的。”


    “是。”唐起奇怪顧長瀾是如何分辨出這一本是仿造的,卻沒有多問的收進了懷中。


    “原本昨日就該回來,怎麽拖到今日?”顧長瀾似乎沒看到他偷偷挪動著膝蓋一般,依舊眉目不動地叫他跪著。


    “屬下一回到京中,就四處聽說主子看上了詹家的小姐,屬下就、就順道去看了看......”


    屋中的人都抖了抖耳朵,這正說著詹小姐的死呢,便有個知情人撞了上來。


    “哦?你說說,你都看到了什麽?”顧長瀾微微地俯下頭,逼視著唐起。


    唐起忙舉起一隻手道:“屬下發誓什麽都沒看到,我昨日準備去看的,結果看到詹府牆外有個人在遊蕩,我剛跳上牆,這人就發現了,說來也奇怪,我隔著他還有些距離,原本不應該被發現的......”


    “學藝不精!臨渝回來,去找雲方再學三個月!”顧長瀾冷笑道。


    唐起自知理虧,不敢申辯,低垂著頭乖乖地跪著。


    “起來吧,既然耽擱了一日,今日就動身去臨渝。”


    “多謝主子。”唐起苦著臉站起來,回頭留戀地看了一眼紮花燈的竹絲,依依不舍地去馬廄裏換馬了。


    顧長瀾支著頭看顏照和宋程畫花燈的樣子,思量著唐起帶回來的消息,卻見顏照嘻嘻地笑起來,原來是錦鍾替她畫了個大聖。


    她笑的純粹,喜怒哀樂全在臉上,從不多加掩飾,這幾年若是沒有宋程在一旁打點周旋,隻怕要吃不少苦頭。


    隻是詹小姐一死,這宴是赴不成了,得重想個法子才行,總不能讓詹烏還能活著回去做他的涼州刺史吧。


    果然到了元宵節,詹府黑漆漆一片,隻勉強掛了幾盞燈應景,未出嫁的女兒雖然嬌寵,可一旦過世便是無限的淒涼,不僅族人不來吊唁,連埋入祖墳的權利也是沒有的。


    顧長瀾也不去赴宮宴,隻在府中清閑,看著宋程與顏照鬥燈。


    他二人年紀本也不大,兼之從未好好過過一個元宵節,此時得了機會自然彼此花了許多心思,做的失敗品將榮和居和暮水齋都掛滿了,連錦鍾也跟著做了許多,在府中各處掛了些。


    王府的下人眼看著從不掛燈的榮和居和暮水齋也掛了彩燈,都紛紛效仿,各出手藝,將自己做的彩燈到處顯擺。


    一時間王府裏也熱熱鬧鬧起來,倒將前兩年冷清的光景一掃而空。


    顏照甚至覺得這才是這府中原本該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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