鎧蟲『卡貝爾內』被撃殺了。


    受巨大的『心』的力量所吸引過來的鎧蟲群也同樣被撃退。


    尤薩裏安全了。


    然後,信蜂.高修·史威特回來了。


    可是,那隻可愛的大耳狐,蘿亞,卻再也回不來。


    『心』的力量是使用心彈的最基本能量,也是鎧蟲所吞吃的餌食。有不少人是因為被鎧蟲吞吃了『心』,因而混混噩噩再也記不起以前。本來自數年前開始,失去了『心』並非是讓人絕望的不治之症。隻要送到蜂巢的話,那麽還是有機會恢複過來——在過去數年間,有不少人於蜂巢診療後,都或多或少恢複了以前部分記憶。


    但是,自鎧蟲『卡貝爾內』襲擊了尤薩裏之後,這個希望卻再也沒有被給了過『琥珀之地』的住民。雖然很失望和憤怒,可是在了解事情的原委後,大多人都會諒解——那個主要負責診療失去『心』的心彈使用者,被鎧蟲『卡貝爾內』吞吃了心,然而,這份能力卻未能由她給予自己。


    將希望送予他人,將絕望留給自己。


    這也許就是蘿亞現況的最真實寫照。


    「桑德蘭博士,蘿亞今天還是那樣嗎?」從自己的病床上溜下來,高修再一次問道。雖說是早已知道答案的問題,可是高修總是忍不住想問這個問題——或者說,他和其他人一樣,正在期待奇跡的發生。


    就如同他竟然取回所有記憶一樣。


    數年前,就在獲得運送拉格的那項任務之前,他在那片漆黑的大地上撿到了那隻小小的大耳狐。他早就忘了當時為什麽下定決心要帶她回來,不過高修卻肯定後來將小小的蘿亞寄放於蜂巢的原因。


    太過年幼固然是一個原因;可是另一方麵,當時的蘿亞展示出一項無予倫比的能力。隻要這隻小小的大耳狐在身邊,他總是能比往日還要快地恢複『心』。由於這也並不是常見的能力,因此出於種種的考慮,蘿亞最終寄托於蜂巢;並希望那怕隻是一點,也可以為同伴幫上一點忙。


    但是,高修卻並沒有想到,蘿亞所幫上的忙,遠比他想像的要多。


    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想到,到頭來這份力量,竟是幫上了他自己。


    「早安,蘿亞。」高修看著躺在枕頭上雙目無神的大耳狐,從未停過的懊惱與後悔再一次從心底冒出來。失去了『心』,無論是人還是動物都沒有了能活動的中樞。就如同失去了控製係統的機械人一樣,失去了『心』的蘿亞,也隻能就這樣躺在那,什麽都做不了。


    他輕輕地用手梳理著蘿亞的毛發——盡管溫暖如往昔,可是高修卻很明白她是絕不可能回應他的。病房之中靜默了好一會,然後才因桑德蘭博士的腳步聲而打破。


    「史威特,那天看到的記憶你能不能再說一下?」桑德蘭博士坐在床的另一邊,神情凝重地問說:「我還是有點在意。」


    「當然。」高修一邊將視線從動也不動的身軀上挪過,一邊點了點頭再一次述說起那天看到的記憶。


    在鎧蟲『卡貝爾內』被撃殺的那一天,他重新拿回了被人工太陽所奪去的記憶。還有一些不屬於他的記憶畫麵,隨著他的記憶一同送了過來。起初他以為隻是一些被轉送的記憶,可是在幾次回想後,卻發現並不是這一回事。


    那些記憶大多都是以一隻動物為視點,述說著某些生活的小片段。有狗的,有鳥,有未曾見過的生物。不過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的太陽並非是人工太陽。也就是說,那些記憶的年代是屬於久遠的遠古時代。在那個時候,這片大地還在太陽的照拂之下;而鎧蟲顯然也未曾為奪取心而襲擊人類。


    而這些記憶之中唯一一個例外,卻是一個很短丶很短的回憶。也許這段記憶實在是藏得太深,直到數次翻找記憶之後,高修這才記起這段與眾不同的記憶。要說這段記憶有什麽特別,那就是在一大籮全是動物的記憶之中,唯一一個是以人類女子做視點的記憶。


    「他們的語言我聽不明白,似乎是一種比較偏門的語言。」高修整理了一下思緒,徐徐地說:「不過,他們似乎是在吵架的樣子。」


    正在做記錄的桑德蘭博士皺著眉停下了筆,疑惑地拍出高修話中的問題:「高修,你上次可沒說到這一點。」


    「是的。」高修點了點頭,又瞥了一眼彷如失去動力的人偶一樣的大耳狐,才繼續說:「不過這幾天我再仔細地研究了一眼當時得到的記憶。雖然因為數量太多太雜,不過終歸是找到出來。」


    「記憶太多啊……」


    「是的。」他點了點頭,苦笑了一下:「當時獲得的記憶丶或者說『心』的碎片,通俗地說就是打包了一份給我。似乎蘿亞雖然得到了我的『心』的碎片,但是同時亦得到了他人的。」


    桑德蘭博士思考了一會,提出一個解釋:「你的意思是蘿亞是因為分辨不到那些『心』的碎片是你的,所以就乾脆地全部送給你?有夠簡單的做法。」


    高修無奈地笑了笑:「就算她再聰明,也不過是一隻大耳狐而已。難道桑德蘭博士期待她像個人類嗎?」


    桑德蘭博士刷刷刷地在手中的記錄之中記了幾筆,頭也不抬地說:「這可不一定。畢竟她也打破了過去的常規。」


    「你是指……心彈?」


    「沒錯。」


    在過去的曆史之中,動物經常都是作為信蜂的dingo出現。雖然也有些因為天賦而有著特別的能力,可是卻是從來都沒有一隻動物能發射心彈。雖然桑德蘭博士和其他人都曾考慮過,這會不會是蘿亞的種族天賦。可是在抓了幾隻大耳狐研究後,卻發現並非這一回事。


    也就是說,作為一隻能發射心彈的動物來說,蘿亞是前無古人,同時也可能是後無來者。


    「我記得,是藍色的心彈吧。」高修回憶了一下當日的情況,才不怎麽確定地說:「那種藍色跟我在『拂曉』之中看到的天空很相似。」


    「『拂曉』?你的意思是人工太陽照耀下的天空嗎?」


    高修因為桑德蘭博士焦急的追問而怔了一下,然後才點了點頭。得到了確認的答案,桑德蘭博士扶著下巴陷入了沉思。雖然不是很明白到底發生什麽事,可是高修還是沒有打斷對方的思考。


    他隻是信蜂,是為了傳遞人們的『心』而四處奔波的公務人員。雖然去過『拂曉』丶並且得知真相,可是在仔細地考慮過後,他還是回來繼續當一名信蜂。


    無他,隻是覺得這種工作他還是挺喜歡的——看著收信人的笑容,也許就是他回來的最大原因。盡管他也已經知道了真相……可是,在這個世界,還是不知道的人為絕大部分。如果作為一名信蜂所傳遞的信能給予他們黑暗之中的光明,那麽他還是願意的。


    再者,在這兒他還有他的親人。


    「史威特。」過了良久,桑德蘭博士這才放下心認真地回望高修,一臉認真真說:「接下來我所說的事隻是推測,不過也希望暫時不要跟別人說。」


    「怎麽了?博士。」看見對方一臉凝重的樣子,高修的手不由得一頓,眉頭輕輕地皺了起來。


    桑德蘭博士手中的筆不自覺地敲打著記錄本,他沉吟了一會才說:「我覺得,蘿亞說不定就是那些記憶的主人。」


    桑德蘭博士淡淡地說出猜測;而這個猜測,高修卻是一時反應不過來。


    「……這不可能。」


    長久的靜默之後,高修仍然一臉難以置信——事實上,即使是這樣猜測的桑德蘭博士也並不相信。不過,如果不是這個猜測,卻也無法印證另一個答案。


    「那為什麽蘿亞能用心彈?」桑德蘭博士也百感交集地說:「就我所知,於曆史上從來都沒有任何動物能夠使用心彈;更別提收集『心』之碎片,或者加速『心』的恢複能力。這種如此稀有的能力,最少我是從沒見過的。」


    「如果是說,她曾經活過那麽長久的時間,一切就能解釋了。」


    ——活久了就會有了自己的智慧。


    ——就如同那位『摩柯之子』一樣。


    桑德蘭博士低頭看著自己抄寫在記錄本上的字句,最終皺了皺眉全數刪掉。他抬頭看了看高修的表情,最終還是沒有將最後的猜測說出口。他站起來繞過床,輕輕地拍了拍高修的肩,才準備離開這間小小的病房。


    然而,就在他快要走出這個房間的時候,高修突然叫住了他。


    「博士,說不定你的猜測是對的。」他淡淡地說著,眼睛卻是沒有離開過小床上的那隻大耳狐。「就在得回記憶之前的那一刻,有個小女孩曾經笑著對我說了一句話。」


    「小女孩?」桑德蘭博士起初並不明白高修的話語,細思之後卻是驚愕地追問:「你的意思是說……」


    「如果你的猜測是對的話,那個小女孩說不定就是蘿亞。」高修轉過頭來,對站在門邊的博士露出一枚苦澀的笑容,淡淡地說。


    「她說:回去吧。」


    所以,我回來了;不過,你卻沒有回來。


    「由始至終,她都沒有將希望留給自己。」


    在經過桑德蘭博士身邊的時候,高修如同自言自語般說道,然後頭也不回地踏上走廓,向著接受工作的方向走去。桑德蘭博士看著他的背影,莫名地覺得世界在一瞬間變得灰暗起來。


    他轉頭又朝身邊的房間瞥了一眼,然後輕輕地帶上門,轉身朝著自己的實驗室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晚上碼到2k4的時候....作者本來打算眯一會繼續的...


    怎知道....作者....睡著了【。


    而且還睡到今天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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