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李宛諾要求李蜜兒從次日開始跟她學習理家,因為李家大房嫡妻早逝,繼室王氏又先後生下兩個少爺,可謂在大房一手遮天。


    所以李蜜兒雖然是嫡女,卻明麵上嬌著養她,卻並未教她如何處理人情世故。


    李宛諾摸了摸李蜜兒的頭,輕聲道:“咱們家不比當年,你自個要上進些,否則日後嫁入李家步步艱難,受委屈的還是你自己。”


    李蜜兒曉得李宛諾是真心關心她的人,骨子裏想同她親近,不樂意隱瞞心底想法,直言道:“姐姐,你主動從平西王府回來,為何還支持我嫁入李家呢?”


    李蜜兒心底想要回到現代,對這一世並無牽掛,才不想嫁人呢。


    李宛諾歎了口氣,目光迷離的盯著跳動的燭火,怕是想起了曾經的夫君,平西王世子。


    她一邊鋪著李蜜兒的床鋪,一邊淡淡的開口:“平西王府聽起來好聽,其實不過是仗著最初輔佐太祖打江山的那點情麵,殘喘於世。現在就是個空架子而已,早先仗著姑姑在先帝眼裏有幾分臉麵,日子過的奢華,如今六皇子登基,自然被架空。新帝可是靖遠侯府的嫡親外孫,高漲了軍中歐陽家的士氣,平西軍因地處黎國西部邊疆,一年前被皇帝下令收入隋家的西山軍。”


    “哦。”李蜜兒雖然大腦一片混亂,但是大致明白姐姐的意思。


    平西王府看來是名存實亡,手下勢力被西部老大隋家吞並了。


    隨著新帝勢力穩固,如今朝中風頭正勁的共有三大世族,皆是手握重兵的家族,分別是漠北靖遠侯府歐陽氏族,西部隋家和太皇太後娘家李氏。


    鎮國公李氏一族被發放的地方位於漠北阜陽郡,是靖遠侯府大公子歐陽穆的封地,同事歐陽穆也是先帝封賜的遠征侯,是如今新帝眼前的第一紅人。


    他的妻子梁希宜更是不知道使了何種手段,牢牢拿捏住了歐陽穆。這位在外人看來冷漠異常的小侯爺寵愛妻子卻是遠近皆知,府中無妻妾,竟是連個丫鬟都不讓親身。


    有人還笑話小侯爺是妻奴,梁希宜在生頭胎的時候不是很順,嚇得歐陽穆麵無血色,不顧及產房忌諱強硬陪產,事後還嫌棄丫鬟們伺候不好,親自上陣,被外人八卦諷刺不止。


    當然,無人敢在遠征侯麵前說一句罷了,不過是眼紅人家地位,又找不出其他可以嘲諷的事兒,隻好拿此事說話。


    其中還有一個笑話,就是歐陽穆夫人梁希宜的祖父去世時,小侯爺愣是不顧靖遠侯等各位長輩的責怪阻攔,違背禮製請了丁憂陪妻子守孝三年,引起了朝堂上一片討伐之聲。


    李蜜兒聽到此處,感慨於歐陽穆的深情之外,卻又覺得理所當然。


    男女之間談感情難道不應該一心一意嗎?


    “蜜兒,你記住,在漠北這塊地界上,歐陽家就是土皇帝,所以切記繞著他們家人走路,不管是旁支還是遠親,咱們家都惹不起的。”


    李蜜兒皎潔的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你別把我話不當回事兒,現在的歐陽家可謂權傾滔天,關鍵是新帝不介意。當年皇後娘娘歐陽雪共有三個兒子,其中最為被先帝喜歡的四皇子被害,皇後娘娘便尋了借口將六皇子送到漠北娘家,仔細看護起來,以防萬一若是皇帝嫌棄歐陽家功高震主,靖遠侯府方可攜六皇子殺回京中。所以新帝是同歐陽穆幾個兄弟一起長大,更是私下裏叫歐陽穆哥哥,情分可見不一般。”


    李蜜兒嗯了一聲,打了個哈欠,其實姐姐真心多慮了,她莫非還當他們家是鎮國公府不成?他們現在可是平民,哦不,連平民都不是,是軍戶!軍戶!


    靖遠侯府,歐陽家,這些詞同他們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怎麽可能會有牽連呢。


    李宛諾忽的停下言語,自嘲的笑了起來,喃喃道:“平西王府和鎮國公府可謂半斤八兩,都剩下一副空架子,隋家想要順利接受平西軍,自然打著姻親的念頭,碰巧他們家有個嫡女看上了你姐夫,我為了兩個孩子的前程,私下同公婆商量好了,識趣離開。和離總是比被休好一些,起碼彼此不會撕破臉麵,還能給李家帶回許多金銀,這些當年我都看不上的嫁妝,此時卻是咱們家救命錢呀。”


    李蜜兒見她情緒低落下去,急忙摟著姐姐肩膀,拍了拍,兩個人不由得相視而笑。


    李宛諾接著剛才的話題道:“李家卻和平西王府完全不一樣哦。李大學士雖然退下朝堂,幾個兒子卻位居高官,縱然他再不喜歡這門親事兒卻不敢做什麽,否則留下落井下石的印象,於他們家名聲不好。更何況你未來婆婆是娘親手帕交,莫廷又不是李大人長子,待你有青梅竹馬的情分,真真是你最好的去處。”


    李蜜兒大腦轟隆一下,喃喃道:“莫廷?”


    李宛諾點了下頭,道:“你不會連莫廷都忘了,虧你還給我寫信說多麽中意他呢。”


    “李……莫廷?”李蜜兒臉色煞白,她不正是撞破了李莫廷同妹妹的醜事才意外滾下樓梯。為什麽,為什麽每個人的名字都是一樣的,她到底是重生了,還是始終活在夢裏。


    又或者曾經的一切才是個夢呢。


    李蜜兒甩了甩頭,強迫自個冷靜下來,她抬起頭,問道:“李莫廷就是同咱們家有婚約的人?”


    李宛諾詫異的挑了下眉,戳了下李蜜兒額頭,說:“恩,李莫廷,李大學士的嫡出次孫兒,現在的禮部尚書李大人家的二公子。吏部尚書掌管官員升遷調度,這門親事兒我們丟不得,你若是這次沒活過來,祖父也會想辦法圓了這門親事兒,所以我才猜測你會莫名染病同府裏的兩位嬸嬸有關係。當然,那個小王氏怕也參與其中。”


    李蜜兒渾身打了個冷顫,腦海裏一片混亂,悠悠的說:“那,那李莫廷喜歡我嗎?”


    李宛諾一愣,不由的笑了,說:“喜歡呀,咱們家出事兒他曾借故去過平西王府,表麵是來同家裏的哥兒聚會,實則卻是來尋我,還傻傻給我他私下存的銀錢呢,想要轉交於你。因為實在再無可信任之人,他才會求助於我,可見心裏對你在意的很,從不曾因為鎮國公府的倒台,有一點嫌棄之意。後來我陪著婆婆外出訪友,更是見過莫廷的母親李夫人,她同娘親交好,問我話時都紅了眼眶。她既對你我有憐憫之意,必不會輕易毀親,即便其中有變,怕也是李家男人們的決策,不過兒媳婦主要在婆婆麵前盡孝就可以了,我才生怕這門好親事兒被人搶了去。”


    李蜜兒點了下頭,心裏隱隱湧上感激的情緒,她大姐真是為她操心呀。兩個人又聊了些府上曾經的生活,聽的李蜜兒心曠神怡,為啥她沒早幾十年重生在鎮國公府呢?


    接近年底,李宛諾還有賬本沒看完,所以率先回去了。李蜜兒望著姐姐離去時落寞的背影,身子不由自主的仰躺在床上,背部傳來了撞擊的疼痛。


    古代的生活就這麽開始了嗎……


    爸爸媽媽……不過是僅僅想想這四個字,李蜜兒就瞬間熱淚盈眶。她揉了揉眼睛,吹滅了燭火,默默的對著漆黑一片的空氣,喃喃自語:“天亮了……你們就忘了我吧。”


    翌日清晨,李蜜兒起了個大早,她的身邊有一個丫鬟叫做水秀,是家裏的家生子。


    據水秀說,老爺在新帝初登基的時候,就擔心國公府終有一日大廈傾倒,所以提前放走了一批老奴,留下點善念。後來抄家後,又被官府發賣了一些奴才,但凡外麵有個親戚的都把自個買回去了。如今府上留下的人大多數是老弱病殘,或者實在沒有去路,不得已陪同李家發配的。


    李蜜兒對軍戶的印象是不如民戶,不允許從事商業、手工業,甚至連科舉考試也不允許參加,隻能給上級種地屯田,似乎還要交稅呢。


    好在她從水秀那裏得知了個好消息。


    黎國的軍戶似乎比她所了解的要好一些,雖然也是世襲製,卻可以從事小買賣的事業,隻是不允許參加科舉考試而已。並且通過軍功,或者聖眷是有機會脫離軍戶改成民戶的。


    李蜜兒暗想,府上三位老爺都是從小衣食無憂,養尊處優的主兒,自然是沒有機會立下軍功,隻好鼓勵他們這一代的兄弟們參軍……不過這個可能性其實更低了。


    李家未被逼到絕境,她不認為有哪位老爺舍得兒子去做武將。看來還是做生意賺錢,然後再給上麵捐獻出去,通過其他手段獲得聖眷擺脫軍戶身份靠譜!


    李蜜兒盤算著,好在還可以做生意!雖然商戶在古代同樣低賤,總比吃不上飯好一些吧。更何況他們家上輩子就是做生意的,她不會像家裏其他人對此心存偏見。


    李宛諾發現李蜜兒張口閉口就是問家裏商鋪方麵的事情,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敲打一番,道:“你將來是要做高官兒媳婦,但凡牽扯到商鋪的事兒,我都不打算讓你插手。”


    李蜜兒咬著下唇,仔細看著大姐姐手中的冊子,原來他們家在縣城裏還有個酒樓,主要是二叔在經營相關事務。府裏分工簡單,涉商的都交給庶出的二老爺處理,畢竟李家曾經位居高位,始終認為經商是下賤人的活。


    土地屯田勞務方麵由三叔叔在負責,至於大老爺,作為曾經的世子爺,哪裏會親自幹什麽呢?


    老太爺手裏攥著總賬,內宅的事兒早先由大房夫人管理,後來小七病了,王氏開始不停折騰,如今腰牌落入大姑娘李宛諾手中。李宛諾是和離婦人,做事情終歸比小姑娘設防的要少一些。


    李蜜兒歪著頭盯著酒樓若有所思,電視劇裏酒樓都不是平層的,那麽會不會有樓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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