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難得全家出動,就連稱病的王氏都起床了。因為秦豐身為在阜陽郡唯一的秦家人,自然不可以對李大總管手裏的皇家招標視若無睹,必然會給楊家姑娘隨禮物,所以王氏就想要跟著一起出門。


    帶隊的兩位老爺是二老爺和三老爺,唯獨留下李老太爺和李大老爺看家。


    李家大老爺曾經是鎮國公府的世子,自然不願意同當地人接觸,想想就覺得掉價。偏偏他還是再也不能回到曾經的生活,但凡誰同他多講幾句話,在李大老爺自己看來,這群人心裏都是另外一種聲音,諷刺他自以為是,笑話鎮國公府當年不管不可一世,現在還不是淪落到同他們交往的慘狀。


    李老太爺或許也有這種惆悵,所以從來不參加當地人舉辦的宴會。


    李蜜兒穿了一身大紅襖裙,□套著淺色褲子打底,她怕冷怕的厲害,大姑娘李宛諾就將自個嫁妝裏一整個狐狸毛的襖披給她用了。明媚的臉蛋縮在毛茸茸的襖披裏麵,越發顯得清秀可人。


    李蜜兒犯懶沒帶手套,隨著眾位姐妹緩步前行。楊家同李家沒什麽關係,但是有王煜在呢,難免高看李家一眼,單獨配了丫鬟伺候。


    楊瀾這位小壽星被人群團團圍住,待客套的同眾人都打過招呼後,方有機會躲回房間歇會。因為李蜜兒在楊家頗為有名,楊瀾自然對她記憶深刻,就喚了她單獨來玩。


    李蜜兒和李宛寧年歲相當,一直是一起見禮,一起說笑,所以也一起進了楊瀾的房間。房子裏除了楊家姐妹以外,還有上次在徐家見過的徐家長女徐蔚。


    楊瀾摸了摸頭發,道:“今個是我頭上帶花最多的一次啦。”


    徐蔚不置可否的聳聳肩,徐家和楊家都是皇商,平時往來頗多,兩個人彼此十分熟悉,忍不住笑話她,說:“放心吧,過不了多久你就能再帶花啦。”


    楊瀾一怔,臉頰通紅,她的親事早就定下了,年後準備出嫁,那時頭上插花必然“豐富”。


    楊瀾佯怒的瞪了徐蔚一眼,道:“你少笑話我,話說徐伯伯可是同我父親在後堂議事呢哦。”


    楊瀾眨了眨眼睛,徐蔚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她的婚事尚未定下,她自然曉得楊瀾話裏的意思。父親對她頗有期望,本地又沒什麽比他們家還好的人家,最初中意王煜,如今怕是又想拉攏楊宇吧。


    楊宇什麽樣子呢?


    徐蔚雖然沒有見過他,卻聽人提起過楊宇,能夠一巴掌把王煜拍飛了……


    徐蔚心裏隱隱有點害怕,又有一絲期待。相較於最初的王煜那般柔弱的書生氣男孩,她更欣賞比較有男子氣概的男人,所以並非對父親的作為,提出微詞。


    女人嫁誰不是嫁呢,好在楊家同徐家也算門當戶對,還可以留在阜陽郡,沒什麽不好的。


    楊瀾一邊任由丫鬟把頭發重新打理,一邊拆開看大家送來的禮物,其中一幅花卉畫被她挑出來,笑眯眯的說:“蜜兒妹妹,這是你親自畫的嗎?”


    李蜜兒聽到楊瀾點她的名字,點了下頭,然後撲麵襲來周圍姑娘們的一頓讚歎,不由自主的紅了臉蛋。她本就生的特別好看,臉頰細滑,膚若凝脂,明亮的大眼睛仿若帶著光,一眨一眨的靦腆看向眾人,無人不暗歎這姑娘真應了她的小名,蜜兒,看著就讓人心生憐愛呀。


    他們不清楚,李蜜兒在現代打小學習水墨畫,其他畫法亦有所涉獵,又因為臨摹名作較多,畫裏帶著屬於她自個的畫韻,色彩搭配細膩,讓人一看就覺得是佳人所做的畫作。放在這裏,手法難免新穎出彩,於是大家都覺得特別的好。


    楊瀾看了看畫,又看了看人,說:“其實照我說呢,蜜兒妹妹的畫作雖然出眾,但是人比畫作可美麗多了,連我看著都舍不得移開目光。”


    李蜜兒唇角輕輕扯了一下,實在不曉得如何回話才好,她像個被絨毛毛包裹住的瓷娃娃,站在屋子裏淺淺微笑。


    李宛寧看在眼裏,稍微有一點不舒服,其實李家姑娘都生的漂亮,李蜜兒隻是似乎骨子裏與大家不一樣,所以才受到了更多的關注。她想了下,說:“你們快別說我妹妹了,其實徐蔚姑娘和楊瀾姐姐也同樣好看著呢。”


    李蜜兒急忙附和,轉移話題道:“那個亮閃閃的物件好漂亮哦。”


    眾人把目光望過去,入眼的是一枚金色鳳釵。這枚鳳釵是純金的質地,上麵鑲著三顆淺白色的翡翠寶石,在寶石的中間,還有個明閃閃的透明物件,折射在明亮的陽光下,晃人眼目。


    楊瀾不由自主的揚起下巴,說:“是楊宇堂兄給我的。”楊宇其實是楊家很遠的旁支,不過他們這一脈出了個王才人的母親,於是水漲船高,似乎同楊宇攀上關係,就和皇帝攀上關係了似的,楊家一幹眾子弟都叫他堂兄。


    徐蔚一怔,想到父親不就是想把自個嫁給這位楊瀾嘴裏的堂兄嗎?


    楊瀾拿出這枚鳳釵,指著中間亮晶晶的東西,說:“這是西涼國的貢品,叫做晶石,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晶石極其稀有,是李大總管給楊宇堂兄,他又特意賠了鳳釵一起打造合成的。”


    李蜜兒哦了一聲,這所謂的晶石其實就是後世的鑽石吧。這枚鳳釵原本是歐陽宇特意給李蜜兒做的,但是後來同李蜜兒鬧翻了,索性順手送給了過生日的楊瀾。


    眾人一陣驚歎,徐蔚笑嗬嗬的說:“你這位堂兄還真是疼你呢。”這麽貴重的物品,即便是現在的楊宇,應該也不是那麽好就拿出手的。


    “我也是這麽覺得的。”楊瀾溫暖的笑了一聲,曾經大家覺得楊宇荒唐,現在真相處起來,發現他也沒那麽不講道理,而且出手大方,還頗能打,帶出去很拉風,作為弟弟妹妹們,其實心裏是很喜歡這種大哥哥的。


    李蜜兒微微怔住,看來楊宇現在的日子過的還挺好,也不枉費當初她為他擔心那麽多。


    他是不再需要自個的好心了吧。


    回想起前幾日的那頓飯局,她至今不明白楊宇到底想從她這裏獲得什麽答案。她又沒有不承認欠過他的恩情,他至於那麽暴躁嗎?還貌似和他決裂似的變得老死不相往來,真是……那十五兩銀子也不知道到底還不還了。t_t


    李蜜兒神遊似的同大家吃過午飯,聽著眾人議論紛紛提起楊宇,腦子裏偶爾會閃現出一張大胡子的臉頰。在古代這個特權社會,普通老百姓果然會對身份高貴的人產生莫名崇拜。


    就好像宮裏的王才人,女孩子提起皇上中意她都露出了無比羨慕的目光,在他們眼裏,皇帝那是真龍天子,隨便一句話就可以定人生死。


    午飯後,有的人離開楊家,有的人會留在楊家休息會再離開。李蜜兒的二叔三叔因為坐的主桌,喝酒比較凶狠,據說都倒下了,所以楊家為李家姑娘們安排了休憩的客房。


    李蜜兒閑來無事,看到院子裏有一個石墩棋盤,就坐下來看了一會。她上過圍棋課,不過因為需要背棋譜,所以就放棄了,但是在毫無娛樂生活的古代,似乎下棋是難得的休閑項目。


    啪的一聲,她感覺誰拍了她一下,急忙站起來回過頭,空無一物。莫不是幻覺了?


    她轉過頭剛要坐下,頓時嚇傻了似的後退兩步,石墩棋盤的對過居然做了個人。


    那雙明亮的眼睛盯著她,可不是當下炙手可熱的楊宇。


    李蜜兒咽了口吐沫,回想起上次兩個人的見麵,突然有點心虛的坐下後又站起來,然後又在楊宇示意他坐下的目光裏,毫無節操的坐下了。>o


    楊宇不說話,雙手環胸,揚起下巴,仔細審視著她,李蜜兒尷尬至極,想要跑掉,腳丫卻仿佛掛上了鉛,死死的落在地麵上,莫非這就是行動不受大腦支配的狀況。


    小院子裏安安靜靜,偶爾一陣吹起來,將落在地麵上的樹葉卷著漂了一會,又落回了地麵。


    世間萬物,終歸塵土。


    李蜜兒垂下眼眸,看了會樹葉,目光落在楊宇黑色的馬靴上,上麵粘著黃土,幹幹硬硬,她總算是尋到可以打破尷尬的話題,好像兩個人之間從未發生過什麽爭吵,是彼此熟悉的朋友,抬起頭輕輕的說:“你是剛從外麵回來嗎?”


    歐陽宇沒有說話,兩道視線好像黏在了李蜜兒身上,見她縮了縮小腦袋,忍不住嗬斥:“既然這麽冷,你還在外麵傻坐著幹什麽。”


    “這個……”李蜜兒真心委屈,皺了皺眉頭,楊宇這人不和她吵架很難受嗎。


    歐陽宇撇開頭,心裏暗罵自個不爭氣,管她李蜜兒是死是活,他都多餘走過來看她。不過即便知道是多餘的,他還是在聽到李家女眷在這處院子休憩的時候,本能的溜達了過來。


    媽的,他終究是做不到對她不理不睬,視若無睹。


    李蜜兒咬住下唇,她可不想同楊宇吵架,這是在外麵呢,她不想再給李家惹禍,同時是發自內心的不願意繼續招惹這個似乎是勢起的男人了。


    她會在楊宇走投無路的幫助他,那是因為心底的一份善念,楊宇畢竟救助過她,所以她才會那麽幫他。可是現在楊宇周圍不缺幫助他的人,李蜜兒自然想退後一步,不會去上趕著湊這份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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