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下,神情複雜的凝視著緊閉的大門,片刻之後,懷揣著深沉莫測的心情走了進去。


    “向律師,您來了。”


    向晨一進大門,一名護士就走了過來,微微向護士點點頭,之後便沉默的跟在她的身後,向醫院裏麵走去。


    看著周圍形形色色的病人,向晨搖搖頭,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將向晨帶到一間病房前,護士打開房門的鎖之後便退到一旁,示意向晨自己進去。


    暗暗的歎了口氣,向晨準備推門進去,卻突然又被護士給叫住。


    “向律師,您小心一點兒。”


    雖然說向晨在來這裏之前可能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化石還是忍不住想要提醒他一下,畢竟這個病人的情況有些嚴重,之前已經傷了不止一個醫護人員。


    “放心吧,他不會傷害我的。”


    向晨淡淡一笑,眉宇之間,溫和如春,卻又自信滿滿。


    看到小護士一臉擔心的樣子,想必這個病人一定讓他們吃了不少苦頭。


    推門走進病房,盛夏的時節,病房裏麵雖然開著窗戶,打著風扇,但是還是讓人覺得有些悶。


    病床上,消瘦的身影蜷縮成一團,坐在床中間,呆呆的看著窗外,好似完全沒有察覺到有人進來。


    沉默的站在他的背後許久,向晨遲遲沒有開口的意思,而病床上的人也一直都沒有動過,自始至終都保持著最初的姿勢。


    深吸一口氣,向晨沉默的繞過病床,走到了他的麵前,麵前的景致突然被一道挺拔的身影隔斷,這突然的變化讓病床上的人顯得很不滿,一臉委屈的抬起頭,幽怨的眼神盯著向晨,神情之中充滿了抱怨,但是這種狀態隻維持了不到十秒鍾,之後,所有的情緒便都被震驚所取代。


    四目相視,又是許久的沉默,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向晨,就像剛才呆呆的看著外麵的風景一樣,隻是心境完全不同,不管他怎麽努力,都無法掩飾心中的意外和恐慌。


    “就算我不自我介紹,你也一定知道我是誰,對吧。”


    淡漠的語氣彌漫著無盡的寒意,向晨的語氣很輕,但是夏繼天還是忍不住全身一顫。


    “……晨兒……”


    凝視了向晨許久許久,夏繼天才顫抖的開口,僅僅說出了這名字,之後,夏繼天便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了。


    晨兒?聽到這個名字,向晨忍不住冷冷一笑,同樣的名字,不同的人叫出來,感覺上竟是這樣的天壤之別。


    當初在醫院,邵北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向晨心中有的隻是滿滿的愧疚與心酸,當即便濕了眼眶,可是同樣的名字,從夏繼天的口中說出來,向晨感覺到的卻隻有諷刺和悲哀。


    “你說的是夏晨嗎?哼……難道你忘記了嗎?夏晨十六年前就死了,當時還是你親口說的呢。”


    俊秀的臉上帶著溫和,配上那淡雅的笑容,堪稱完美,可是就是這樣的完美偏偏讓夏繼天不寒而栗。


    變了,都變了,雪晴變了,晨兒也變了……


    “晨兒……對……對不起……”


    夏繼天的聲音顫抖的幾乎都已經無法聽清楚他說的是什麽,自從進了這裏之後,夏繼天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同樣也沒有人來看過他,而他自己,也是時而糊塗,時而清醒。


    “對不起?好可惜啊,夏晨沒有機會聽到這句話了,因為他已經死了,在當年被綁架之後,如同你期待的那樣,因為白血病而死了。”


    聽到向晨的這番話,夏繼天環著自己的雙臂收得更緊,臉色也變得越發蒼白,神情之中,帶著一絲恐懼。


    這些事情,他果然都知道了。


    “昔日風光無限的市委書記,今時今日,竟然隻能留在精神療養院裏,可悲可歎,可憐可笑啊,在這裏呆了這麽久,想不想知道外麵的事情啊?”


    低著頭,夏繼天根本不敢抬頭麵對向晨那冰冷的眼神,至於向晨的話,夏繼天也根本無法給出回答。


    “林夢蘭死了,夏心語也死了,該結束的都結束了,這樣很好,對吧?”


    冰冷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滄桑,其實直到現在,向晨也不明白,夏繼天當初到底為什麽非要置自己於死地不可,就是為了要逼迫自己的母親離婚嗎?哼,向晨歎著氣搖搖頭,對於夏繼天的這種想法,向晨無話可說。


    凝視著全身顫抖不止的夏繼天,向晨的心中沒有半絲的波動,即便這個人是他的父親,他也無法原諒,無法原諒他對邵雅琴的狠心絕情,無法原諒他對雪晴的心狠手辣,至於他自己,向晨倒還無所謂,畢竟曾經的夏晨已經不存在了,今天的他,是重生的向晨。


    眼前突然一亮,夏繼天猶豫的抬起頭,眼前卻已經沒有了向晨的身影,匆忙的轉過身來,向晨的身影已經到了門邊。


    “晨兒,我不求你原諒我,但是……真的……真的對不起……”


    未說完的話直接被關在了門內,看著重新緊閉的大門,夏繼天無力的癱坐在床上,目光呆滯,神色恍惚。


    “啊……”


    一聲淒涼的慘叫聲從門內傳來,然而即便如此,也絲毫影響不到向晨離去的腳步,對於曾經的一切,向晨都選擇了原諒,但是唯獨夏繼天,向晨做不到原諒。


    一路沉默的離開了療養院,現在的夏繼天早就已經意識不清了,自從來到這裏之後,夏繼天就已經變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向晨突然覺得夏繼天和林夢蘭,再加上夏心語還真是最和諧的一家人,最和諧的一家瘋子。


    啟動車子離開,療養院漸漸消失在視野之中,其實向晨早就想來這裏看看夏繼天了,可是又覺得沒什麽必要,一直猶豫到現在,他最終還是決定來看看,算是對夏晨的曆史做了最後的了結。


    不遠處,北園漸漸出現在視線中,如今的北園雖然大部分的時間依然處於空閑的狀態,但是已經漸漸的恢複了家的味道,向晨和雪晴偶爾也會回去聚聚,雖然隻有他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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