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時候,月亮行至中天的時候,被一片烏雲遮擋,原本籠罩在月光下的夜空突然黑了下來,營地裏一片寂靜,二十米開外的樹林裏黑影憧憧,在晚風的吹拂下樹葉刷刷作響。


    “啊!”


    一聲慘叫劃破了夜的靜謐,也驚醒了整沉浸在夢中的人們。


    或許是因為這十幾天的路途太過安全,根本沒有遭遇過喪屍群的襲擊,即便路上遇到一小波的喪屍,很快被部隊秒殺,所以大家都開始有些鬆懈下來。


    在車裏坐著趕路還行,若是睡覺也在車上的話一兩天還沒事,久了手腳都會麻木施展不開了,而且坐在車上的方寸之地,沒日沒夜的奔波,很多小路的路麵還並不平順,非常顛簸,那個滋味,真是一言難盡,誰坐誰知道。


    所以當剛剛離開南城時的恐慌漸漸消逝,大家鬆懈下來之後,就對生活質量有了更多的追求,每天晚上紮營休息的時候,大家都三三兩兩的下車,生火做飯,晚間就寧願拿著毯子在平整的地麵休息,所幸現在不是冬天,在露天休息並不太冷,怎麽樣都比蜷縮在車輛要舒服啊。


    看著紮營的空地上密密麻麻躺著的人,救援隊那個跟張甜甜同姓的領導一開始是很擔心的,然而在他要求大家回到車裏的時候,大家全都磨磨蹭蹭的不動,還有些嘴皮子比較利索的說出一大堆理由。


    大家堅定不移的紮根在地上,張大隊看著大家帶著期盼的眼神和逐漸好起來的臉色,沉思許久,終究還是默認了這種行為,畢竟還是要大家保存足夠的體力以應對突發狀況。


    他隻是一邊要求大家隨時保持警醒,一有異動必須立馬到自己劃歸的車上,一秒鍾也不能耽誤,一邊加強了巡邏和警戒。


    可惜大家一旦鬆懈下來就不再那麽容易恢複了,整個團隊的氣氛漸漸歡飲起來,不像是逃命,倒像是旅遊,正當大家沉浸在輕鬆和愉快中的時候,命運給了狠狠的一擊。


    在慘叫聲響起的時候,搜救隊的士兵首先反應過來,立馬跳起來拿著槍對準四周未知的地方,沉睡在黑甜鄉的人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正看見光著頭,行動略微遲緩的喪屍那張略微有些潰爛的臉,以及瞬間被爆頭而四射的腦漿和倒下的身軀所擊起的塵埃。


    “啊!”


    “啊!”


    “啊!”


    “媽呀,喪屍來了”


    此起彼伏的尖叫響徹營地,空氣中彌漫中緊張的味道,大家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顫抖著急急忙忙的收拾東西,根本早就忘了之前做好的保證和搜救隊再三強調的立馬上車之類的話。


    開玩笑,自己的東西肯定要隨身帶著啊,放車上丟了怎麽辦,這些東西可跟身家性命一樣重要啊,必須收拾好啊。


    搜救隊一邊組織大家趕緊上車,一邊有隊員拿著槍站在車頂護衛,將靠近的喪屍一個個爆頭,為大家爭取時間。


    可是總有那麽些人一直丟三拉四,有人急急忙忙的根本找不到自己的車,有人大包小包的一路走一路丟又回去撿,看著車頂有人守護,喪屍皆被爆頭倒在原地,總有人懷著僥幸的心裏,一邊恐懼一邊自我安慰,沒事的沒事的,有部隊呢,再一會兒,再一會兒,收拾完了就走,導致大部隊始終沒有辦法立馬離開。


    而那些私家車組成的車隊就沒那麽好的性子一起等了,眼看喪屍越來越多,而部隊的人肯定會主力保護大車的人,萬一等會自己一行被留在後麵了怎麽辦,頓時危機感爆棚,覺得自己很可能被當成炮灰,驚慌之下也不管外麵多麽亂,人齊不齊,直接就開著車打算往前麵衝。


    所幸他們的行李都在車上,輕裝上陣,隨時離開也沒損失什麽。


    有些車主上車就立馬車啟動,把同車的人留在外麵,也有的在車上守夜的人直接點火帶著所有的行李衝了出去,把車主留在了外麵。


    被遺棄的同伴和車主反應過來,急忙拔腿追上去,一邊追一邊叫著停,可是並沒有車停下來。


    他們隻想著趕緊逃命,哪管後麵的洪水滔天,也不管前麵有沒有人,就那麽直直的衝了過去,人還是惜命的,聽見車的喇叭聲,立馬就給讓出一條道來。


    被驚嚇的群眾和被拋棄的人們罵罵咧咧、營地的人推推嚷嚷,這兩日的和諧仿佛是一場夢境一般。


    哭聲、罵聲、尖叫聲糅雜在一起,場麵更加混亂了。


    張甜甜從入定中睜開雙眼,打開車窗向外望去,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兵荒馬亂的情形。


    而剛開始還沒有喪屍能靠近營地,可是漸漸的穿越過樹林的喪屍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搜救隊的人根本就忙不過來,總有漏網之魚穿越了封鎖線,直到有個靠近樹林那一邊,還在那兒忙著撿自己的東西的人被喪屍抓住脖子,手腳並用的反抗卻無濟於事,直到被喪屍擰斷脖子尖叫聲戛然而止的時候,周圍看到的人爆發了更驚恐的叫聲。


    大家終於顧不上收拾東西了,手腳並用的往就近的車裏趕,也不管到底是不是自己原本坐的那輛車。


    搜救隊的張大隊長咬咬牙,拿著喇叭通知,隻等三十秒,三十秒鍾後立馬拔營,也不管到時候人有沒有到齊了,總不能所有人都拖死在這裏。


    而張甜甜這時候正揉著腦袋滿臉黑線的站在車外看著自己已經報廢的車,有想罵髒話的衝動。


    陳三河去外麵打地鋪了,陳教授和王教授也外搭了帳篷,畢竟年紀大了,一直縮在車上確實也累,所以這天晚上她就睡在後座上,看守車輛和行李,順便修煉。


    她醒來後,立馬就想找王教授他們回來,可是剛剛想站起來,就看見遠遠的有輛小車直直的衝著她這邊開了過來,估計有輛車想要逃走,卻急匆匆的慌不擇路,司機也是個沒什麽經驗的新手,居然就這麽直接就向她的車撞了過來!


    她急忙從前後座的間隙中撲倒前麵,想要點火打方向盤躲避,結果從後視鏡裏看到右邊又殺出來一輛越野,一時間她竟是無處可逃!


    所有的事隻發生在一瞬間,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意念轉動之下,瞬間臥倒在後座的地上,將綠色的能量布滿全身,形成一層保護膜,然後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車在兩輛車的夾擊下車頭都變了形。


    車子劇烈的震動了兩下然後側翻在地上,穩住之後,張甜甜從後門爬了出來,拍了怕頭上的灰塵,就看見兩個肇事車主在愣了下,然後舉目四顧,估計想找路線逃走,可是周圍一片混亂,已經沒有可以車行的路了,張甜甜的車又擋在前麵。


    兩個人罵罵咧咧的開門下了車,帶著車上的人,拎著行李急速回奔去找大車去了。


    皺著眉頭爬了起來,現在沒時間跟他們算賬,她抬頭看見陳三河帶著兩個老教授正穿越著人潮向這邊擠來,陳三河也看到了張甜甜和倒在地上的車,一時愣在了原地,張甜甜向他們搖了搖頭,揮揮手,讓他們趕緊找就近的大車上了,也別管到底是誰的位置了。


    陳三河立馬懂了她的意思,帶著兩個老教授轉身就上了離自己不遠的大車,背包已經從車裏翻滾到地上,她彎腰準備拿著背包就走,餘光看到陳教授他們上了大巴,剛拿住帶子還沒還沒來得及起身,就感覺到有股腐朽的味道傳到了鼻尖。


    沒有猶豫,她立馬放開背包就地滾了個圈,躲過了兩隻向她伸出的手,喪屍居然已經到這邊了嗎,樹林那邊已經失守了?來不及多想,她直接抽出刀,跟這個鍥而不舍向她衝來的喪屍周旋,最終將它斬於刀下。


    這時候她聽到車輛啟動的聲音,排在前麵的大車已經陸陸續續的開了出去,原本站在車頂護衛的士兵從車頭副駕的車窗那裏伸出槍口,在射程範圍內,盡力給這些被遺留在原地的人多一絲活下去的機會。


    眼見周圍的喪屍越來越多,很多沒來得及撤離的小車爭先恐後的在大車後麵,飛也似的離開。


    她和車流之間隔著少量的人群和喪屍,她抬頭四處,不知道為什麽有一輛大車留到了最後,來不及上車的人都往那輛車跑去,張甜甜也飛快的跑了過去。


    大車緩緩啟動,趕上最後一班車的陳偉和白青青牽著手尚在慶幸,轉頭就看到了向這邊急速奔跑的張甜甜,他下意識的鬆開了白青青的手,跳了起來,一邊揮著手大叫道:“甜甜,甜甜!”一邊對著司機說:“停車,停車,快停車,還有人沒上車!”


    沈雲也看見了張甜甜,趕緊附和陳偉,讓司機快點停車,李天天靠在李峰身上,紅著眼睛說:“哥哥,我好害怕。”李峰忙著安慰她,也就沒有管車上的爭執。


    司機有些猶豫,可是除了陳偉和沈雲,車上大多數的人都不同意,剩下的也秉著事不關己的態度保持著沉默。


    “停車?開什麽玩笑?下麵都是喪屍啊!”


    “是啊,自己不夠快,怪誰啊?”


    “她自己命不好,沒道理拖大家下水啊!”


    “就是,有本事自己下車去幫忙啊,不要拖累大家!”


    白青青還沒從被陳偉甩開手的失落中緩過來,就看到陳偉跟車上的人起了衝突,她趕緊拉著陳偉,阻止他跟大家動手,眼看陳偉在車上人的刺激下真有下車的趨勢,立馬死死的摟著他的腰,帶著些祈求的說道:“別衝動別衝動,想想我,想想我好不好!”


    聽到白青青的聲音,陳偉最終漸漸安靜了下來。


    沈雲有些發冷的看著白青青,找了個離她更遠的位置坐了下來,她想,以後一定要跟白青青保持距離了。


    張甜甜都已經靠近車輛尾部了,可惜車輛一秒鍾都沒有停留的絕塵而去,她最終隻能看到車輛尾部排除的氣體漸漸消逝在空氣中,隻有車窗口的人帶著慶幸和憐憫的目光留在她的腦海。


    周圍的喪屍聞到新鮮血肉的味道,向著她圍了過來。


    難道自己這輩子還是要死在喪屍口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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