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天光微亮,萬裏無雲。


    “興朝,能成嗎?”


    洞府內,惠秋煙替道侶披上一件紫紅色的道袍,略有些擔憂的道。


    陳興朝目光炯炯,灑脫的一笑,道:“陳平既敢提出以鬥法決定家族權柄,他心中必然自負手段超凡,把握不小的。”


    “不過,我高他一個小境界,又是雷靈根修士,焉有畏懼的道理?”


    惠秋煙杏唇一張,遲疑的道:“幾年前,金瑞島使者來訪,陳平私自做主,上供了數萬靈石。此事,已引得碎星門十分不滿。”


    “若是讓七長老執掌家族,碎星門老祖那裏恐怕不好交代。”


    “秋煙,這是我陳族的家事,和外人無關。”


    陳興朝眉頭一皺,高聲道:“我與陳平,無論誰笑到最後,陳家也還是那個陳家,容不得任何勢力插手。”


    見他麵色不愉,惠秋煙立刻閉嘴不言。


    她很了解道侶的性子,說一不二霸道強勢。


    能令他折服的,唯有超他一等的實力。


    可碎星門那邊,自她返回海昌後,已悄悄聯絡她數次了。


    甚至,連高高在上的元丹老祖都發來了一道喻令。


    明確表示,希望陳興朝夫婦盡快統一家族,參與圍剿逆星宗的大業。


    不過,陳家幾位築基的態度一直極其曖昧,對碎星門恭敬有加的同時,好像也不排斥逆星宗的拉攏。


    她幾番打聽,才知道是陳平從中作梗,影響了一眾高層的態度。


    因此,惠秋煙很看重兩人這次的約戰。


    雖然即便陳興朝上位,他也不可能甘心成為碎星門的傀儡,但總比喜怒無常,秉性不可捉摸的陳平好上千百倍。


    “秋煙,你往後還是少與碎星門扯上瓜葛。”


    頓了頓,陳興朝語氣放緩的道:“悠悠歲月勢力交替,再正常不過,我陳家難以獨善其身,那便要傾盡全力延續傳承。”


    “陳平倘使一心為家族而謀,哪怕我敗了,也會鼎力支持他的決定。”


    “當然,我打算讓他認清殘酷的現實。”


    眼眸中的霸氣一閃而逝,陳興朝不屑的道:“區區一個五行屬性的後期修士,膽敢挑戰我的百年雷法,當真不知死活。”


    “興朝,我等你回來。”


    似被他的自信感染,惠秋煙一時心潮彭拜,從背後摟住了道侶。


    ……


    “咦,他早早動身了嗎?”


    臨近午時,陳平打開大陣,釋放神識探了一圈,卻發現浮戈山上已不見陳興朝的蹤跡。


    於是,他未做停留,不徐不疾的架著遁光往西飛去。


    一個月前,他和陳興朝立下約定,今日烈陽當頭之際,在三百裏外的一座無人荒島進行神通較量。


    不錯,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想法邀請第三人見證的。


    修煉界拳頭為王。


    若是家族明麵上的最強者陳興朝都敗於他手,其他人俯首稱臣隻是一念之間。


    一刻鍾之後,高空馳騁的陳平突然停止了身形。


    腳下,隻是一座十餘裏大小的島嶼。


    四周的靈氣稀薄至極,除了點綴著一小片的灌木叢外,入眼望去,盡是光禿禿的灰色岩石,實在是海域中隨處可見的荒島模樣。


    偏向海岸之處,聳立著一座二十多丈高的岩石山。


    一名大漢負手屹立於山巔,身著顯眼的紫紅道袍,一絲不苟的黑發從頭頂披到底。


    隻見他抬首輕輕瞥了一眼,便發覺了陳平的行跡,接著,手腕一晃,一套古樸的梅花紋路茶具飛射而出。


    一壺兩杯,散發著極淡的靈壓,俱是上了品級的法器。


    陳興朝輕握著茶壺的天青色一角,緩緩倒入清澈的泉水,掌心深藍色的光芒“劈啦啪啦”的流轉著,水一邊灌進壺中,一邊冒起騰騰的熱氣。


    他的手掌在兩隻茶杯的上方迅速移動,一片片茶葉就像一根銀線,掉入杯裏,其嫻熟的動作竟似蜻蜓點水般優雅。


    “用雷靈力煮茶,三長老好興致。”


    見此,陳平微微一愣,繼而飛身落下,笑吟吟的道。


    陳興朝沒有理會他的調侃,握住茶杯,神情冷漠的道:“新佟的死與你可有關係?”


    “流言蜚語,端得令人寒心。”


    陳平慢慢的收斂了笑容,麵色鐵青的道:“陳新佟和我隻是有一些雞毛蒜皮的糾紛罷了,本長老有何理由害他?”


    “陳意如好端端的更改奪丹大比的參選規則,不是你指使的?”


    陳興朝板起臉孔,目光清冷的等著他的答複。


    “清剿海靈脈,是他們的責任,我輩修士,豈能貪圖安定,失去了披荊斬麻的血性?”


    陳平不慌不忙的說著,語調突兀一變,陰幽幽的道:“我以道心起誓,陳新佟的死假如和我陳平有一絲一縷的幹係,那麽,我永生永世都將受心魔困擾,止步築基後期。”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同一刻,一股玄奧的波動自四麵八方湧來,一眨眼的功夫,卻又消失不見。


    這是修士立下的道心誓言開始生效了。


    “唉,是新佟那孩子時運不濟,我錯怪你了,便用這杯茶水聊以賠罪吧。”


    見陳平居然大張旗鼓的起了道心誓言,陳興朝緊繃的麵色緩和了大半,沸騰的泉水衝入杯中,分了一個舉過頭頂,雙手遞上。


    自家侄孫死的蹊蹺,家族傳言,是與他有間隙的七長老借刀殺人。


    陳興朝當然不怎麽相信的。


    連一直和陳平唱反調的陳勁鬆,都隻是被奪權架空,未傷及性命。


    他思來念去,也找不到陳平殺陳新佟的理由。


    如今看來,侄孫還真可能是意外隕落了。


    “我身體裏亦流淌著家族的血脈。”


    陳平深深地望了陳興朝一眼,將茶水一飲而盡。


    剛剛的道心誓言確確實實是發下了,日後修煉時,心魔必然叢生,阻止他的修為精進。


    畢竟,陳新佟本來就是他親手宰殺的。


    但陳平心底根本有恃無恐。


    他掌握著數門破解道心誓言的秘法,大不了耗費個把月,先解除了便是,大大方方的承認才屬實腦袋缺根筋。


    能輕易解決的事,陳平絕對不會說出真相圖一時痛快,導致待會要大費周章的處理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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