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道友……”


    “葉道友……”


    陳平、班天德兩人幾乎異口同聲的張嘴,接著又麵帶揶揄之色的互相對視了一眼。


    “葉道友先說。”


    班天德略一撚下巴的胡須,笑吟吟的道。


    陳平抬抬眼皮,緩緩地道:“班道友大費周章的廣邀同道,不僅僅隻是為了兩頭三階的金蘿蛛吧?”


    眾所周知,暗霄金蘿蛛乃極其普通的地妖血脈,論修煉的資質還不及踏晶鶴。


    血脈對於妖族而言,其重要性就像靈根比之修士,甚至更加關鍵。


    地妖血脈,在無馴靈師刻意培養的前提下,通常都會止步於二階大圓滿。


    可這條海靈脈內,竟誕生了蛛王、蛛後兩頭三階妖獸。


    這就不是簡單的概率問題了。


    而且,蛛王蛛後皆未領悟天賦神通,證明它們的血脈沒有產生強大的變異。


    由此推測,使其突破桎梏晉級三階,必定是受外力因素影響。


    “請恕老夫冒昧問句,你和風道友是什麽關係?”


    班天德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眼眸一斂的道。


    “班道友應該比我還早幾天認識他。”


    陳平瞬間清楚班天德話裏深意,麵色凝重的道:“此人修為達到了元丹中期,手持極品道器,主修功法亦尤為不凡,縱然葉某傾盡全力,也要避讓三分。”


    “風道友忽然退去,令我著實驚訝。”


    班天德深深地吐了一口氣,轉言道:“葉道友不如和我立下盟約,假如風道友潛伏在外或者突然折返,你我二人必須毫無保留的共抗強敵。”


    陳平略一思索,點頭應道:“葉某願立下道心誓言。”


    班天德翻了個白眼,淡淡的道:“班某手中就收藏有一門破解道心誓言的秘法,葉道友需要換取嗎?”


    陳平眉頭一皺,靜靜地等待他的後文。


    班天德做為陣法大師,想來替代道心誓言的手段層出不窮。


    “厚乙血契靈禁,葉道友該當聽說過的。”


    說著,班天德身前漂浮起兩個三、四寸的玉匣,一個白色,一個翠綠色。


    “嗖”的一聲,班天德單指一點,匣蓋自行飛到一邊。


    白色的裏頭露出了一盒光燦燦的金粉。


    翠綠色的匣內則是一個黑色的精致寶塔,約莫巴掌大小。


    “班道友倒是舍得。”


    陳平摸著下巴,啞然失笑道。


    厚乙血契這種東西大名鼎鼎,他如何不知。


    此物能有效的約束元丹修士,比道心誓言的束縛力可大多了。


    元丹修士們結隊尋寶,臨時結盟便經常簽訂厚乙血契。


    換作其他不熟悉的旁門手段,陳平甚至不可能答應的。


    要知道,修士的精血、神魂和命氣相連,若被抱有敵意的修士得到施展秘咒,那將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這也是陳平不敢在家族留下魂燈的原因。


    不過,厚乙血契的限製不少。


    首先隻對練氣、築基、元丹三大境界起作用,二來雙方必須自願簽訂。


    第三,此物的材料成本高達三萬多靈石,超越了一道紋築基丹的價格。


    所以,使用厚乙血契的修士並不算很常見。


    接著,兩人分別擠出兩滴精血融入金粉之中。


    班天德伸指蘸了一下,隨後臉色一凝,對準那座黑色小寶塔熟練至極的虛空點點畫畫起來。


    一個個難懂的血色符文從他指間紛紛湧出,轉眼間飛射向前方,沒入寶塔中消失不見。


    緊跟著,寶塔表麵浮起了一個個大小不一的金光符文,如同刻印在上麵的一般整齊。


    兩人神魂盡皆一顫,浮上一股既模糊又深刻,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厚乙血契,到這裏算是最終立下。


    一旦一方違背,將引動規則懲罰,經脈逆轉當場重傷,不經過十數載的靜養,休想恢複。


    陳平眉毛一擠,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神情。


    班天德這位堂堂元丹中期,神通超越同階的大修,還真是堅持以和為貴,不喜爭鬥的作風。


    簽訂的契約內容,除了聯手抗衡風天語外,待會若在海靈脈發現額外的寶物,兩人也要和平分配。


    “班道友這下該是放心了?”


    陳平聳聳肩,淡淡的道。


    既然殺不了班天德,那麽同他交好也不失為一個上等的選擇。


    元丹境的陣法大師,值得他用心籠絡。


    海昌島上唯一的一條二階靈脈已滿足不了族人修煉。


    而升品靈脈,沒有數百萬靈石的投入完全是癡人說夢。


    最節省資源的辦法不外乎挑選幾條一階靈脈合並成新的二階靈脈。


    日後,指不定要請精通陣道的班天德去海昌島幫忙的。


    “班某今年三百四十五歲,應該癡長你甚多,就厚臉稱呼你一聲葉老弟了。”


    班天德雙眼含笑,態度熱情了些。


    “抱歉。”


    卻見陳平拱手一禮,真誠的道:“在下不姓葉,而是姓陳,單名一個道途平安的平字。”


    “修煉界爾虞我詐,班某理解的。”


    班天德不以為意的擺擺手,一些旁枝末節罷了,他自己闖蕩修煉界都化名無數。


    “先前聽班兄話裏的意思,似乎知曉這群金蘿蛛的來曆?”


    陳平回歸正題,詢問道。


    班天德清清嗓子,悠悠的道:“三百多年前的那場獸潮,陳老弟想必在典籍中閱覽過。”


    “不錯。”


    聞言,陳平微微頷首。


    三百多載前,元燕群島爆發了一場中等規模的獸潮劫難。


    起源於天獸山脈,數十支妖族族群組成的洪流,一路盡情肆掠,短短數月便侵入元燕群島的腹心區域。


    當時,人族損失慘重,數百座大大小小的島嶼被屠戮一空,十幾萬修士流離失所。


    屠家的先祖就是在那次獸潮中逃難到海昌島,最終受陳家招攬,仰人鼻息的發展至今。


    那場獸潮席卷整個修煉界,由十多頭四階的妖王帶領。


    它們分軍行進,同時攻打劍鼎、三絕、幽火,攬月四大金丹宗門。


    劍鼎宗實力最強,遭受了五頭妖王的圍攻。


    而指揮攻擊攬月宗的妖王首領,則是一頭四階後期的吞海雷蟒。


    “局勢即將顛覆之際,攬月宗老一代的金丹前輩悍然出手,並請來外海的一位同階老友,兩人聯手苦戰多日,終是在萬妖群中將首領雷蟒斬殺,平息了攬月海域的獸潮之劫。”


    班天德仿佛回憶著那些經曆,苦澀的感歎道:“當年班某還隻是一個練氣小修,麵對無邊無際的獸群自身都朝不保夕,入眼所見皆生靈塗炭,卻是無能為力。”


    “人族殺妖取寶,妖族噬人為樂,因果循環對錯勿怪。”


    對此,陳平不置可否,打斷道:“班兄莫扯遠了。”


    br/>他可沒耐心聽班天德講述無關緊要的陳年往事。


    “人老了,話就多了。”


    抹掉眼裏的尷尬之色,班天德快速說道:“那頭吞海雷蟒的麾下,各類妖獸齊聚,當中,以極寒毒瘟蛛王統領的蛛群最為強盛。”


    “據班某了解,那頭天妖血脈的極寒毒瘟蛛王修為已至四階初期,在雷蟒隕落後,它也被我人族的金丹修士重創,拖著瀕死之身遁入蛛群消失無跡。”


    “攬月宗雖有斬草除根之心,奈何海域廣闊無邊,搜索多年也沒找到極寒毒瘟蛛王的下落。”


    聽到這裏,陳平精光一閃,道:“班兄是懷疑占據此條海靈脈的暗霄金蘿蛛,是那頭毒瘟蛛王的部下?”


    “毒瘟蛛王傷勢過重魂飛魄散,讓金蘿蛛白撿了一個便宜。”


    “吞噬掉一具四階的同族屍體,哪怕金蘿蛛血脈低下,亦有極大的機會晉級三階!”


    班天德目光灼灼,講出了一個很貼切的猜測。


    “班兄還是別抱有太大的希望。”


    陳平皺皺眉,一潑冷水澆下。


    修煉界的天材地寶數不勝數,兩頭金蘿蛛王或許另遇別的機緣也不一定。


    但倘若班天德的猜想無誤,金蘿蛛啃食了毒瘟蛛王從而突破的瓶頸,其一身的血肉、妖丹肯定已經早被吸幹。


    可四階妖獸的骸骨堅硬無比宛如通靈道器,以三階金蘿蛛的能耐,還遠遠無法消化的。


    “我倆隻要把蛛妖巢穴翻個底朝天不就清楚了。”


    班天德大袖一揮,笑道:“何況結果如何班某並不強求,反正此趟本身已收獲不菲。”


    “班兄的處世之道小弟佩服。”


    陳平隨口恭維了一句,兩人不再耽誤,分別釋放神識,無孔不入的鑽進附近的石山、蘑菇林中。


    金蘿蛛妖的老巢是一座盆地,大小約方圓三十裏。


    陳平壓製神魂,保持在七千丈的水準,但過了半晌,他麵無表情的收回神識,剛好和探查結束的班天德對上視線。


    隻見班天德衝他搖了搖頭,顯然他那邊也一無所獲。


    隨後,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向腳底的沼澤地。


    默契的一笑,兩道強橫的神識再次出動,透過海水,穿進泥地一直延伸。


    剛開始四麵八方全是深褐色的淤泥,接近五百丈處,仿佛抵達沼澤邊緣,鋪滿了厚厚的岩石。


    而岩石之下,竟出現了幾百條寬敞的通道,觀察壁上一塊塊八爪並排而行的痕跡,那裏很可能是蛛王、蛛後的棲息之所。


    最深處,分布著一個大的出奇的洞窟。


    壁頂延伸一根根倒掛的白色乳柱,而且密密麻麻到處都是。


    空間飄蕩著一縷縷纖細的蛛網,中央顯眼位置,則擺放著一具龐大駭人的深綠色骨架!


    細致打量,這屍體生前應該是一頭十六腳的蜘蛛,體型長達四十多丈,金蘿蛛王在它麵前,真的隻是一個小不點。


    “毒瘟蛛王的屍骸!”


    陳平、班天德同時低聲一吼,情不自禁的大喜起來。


    毒瘟蛛王的本體天生就是十六腳,還真叫班老頭猜對了。


    陳平心中火熱一片,表麵卻淡定的道:“班兄,我倆先將骨架從蛛穴翻上來吧。”


    “好!”


    班天德緊握拳頭,精神振奮的道:“班某是土屬性修士,顛轉地勢就交給我了,至於海水的壓力,拜托陳老弟替我分擔一、二。”


    “自該如此。”


    陳平幹淨利落的應著,往純陽劍中狂注靈力,炙熱的炎氣一下把四周的海水推開,暫時維持住了一個真空區域。


    班天德知道陳平堅持不了多久,立刻全神貫注的開始行動,袖袍鼓脹,澎湃厚重的土靈力灌進沼澤。


    接著地下爆發出一股巨大的靈波,並從中射出一股股刺目的黃芒,頓時傳起“轟隆隆”宛如千軍萬馬齊踏的暴鳴動靜。


    這一刻,地動山搖,方圓十裏內淤泥成片成片的飛散,被轉移到另一邊的石山上。


    片刻過後,腳底的沼澤已被清空,露出了五百丈下的岩石洞窟。


    “嘿嘿,他倒是謹慎萬分。”


    陳平一邊運足法力抵禦海水壓力,一邊不動聲色的掃了掃班天德。


    此人雖汗如雨下,狀態極差,但一絲神識從始至終的纏住兩儀寶玄符,一副隨時可能激活的架勢。


    “陳老弟,助我取寶!”


    班天德喘氣如牛的大喝道。


    “班兄再堅持一息時間。”


    陳平說著手臂一動,凝聚成一張巨型大鉗,然後朝洞窟一抓,石塊紛紛爆裂。


    繼而,巨鉗再飛快的一翻轉,一個龐然大物自地下一閃的現出。


    正是四階極寒毒瘟蛛王的巨型骨架!


    目的達成,兩人先後收功,下一瞬間,黑色海水重新灌滿盆地。


    而這時的陳平身形一動,半蹲在骨骸旁,一掌沾染乾藍紫焰緩緩撫摸。


    “叮”


    又一道清脆的撞擊聲後,五行純陽劍被輕易的彈飛,連一點白印的痕跡都沒有。


    “靈火不侵,法寶難傷,不愧是四階妖王的遺留。”


    陳平臉上露出了驚喜之色。


    “悠悠三百載,此具骸骨內的妖力幾乎潰散幹淨,但其本身的硬度依舊堪比下品的通靈道器!”


    蹲在一旁研究的班天德也不住的讚歎道。


    “班兄,這具骨架讓給我可行?”


    陳平揚起頭,抱拳一禮道。


    他未考慮和班天德一人一半分掉此屍。


    一則骨架是渾然天成的整體,以元丹修士的能力壓根分不開,隻能讓一人帶走。


    二來,即便可以分割,陳平也打心眼底不樂意的。


    完整的四階妖獸骨架,至少能打造出一頭三階中品的傀儡!


    這對他的實力將是一次大幅度的提升。


    令陳平疑惑意外的是,班天德隻猶豫了一下,便爽快無比的道:“行,陳老弟既誌在必得,我就不與你爭了。”


    “陳老弟神通不俗,班某好歹結個善緣嘛!何況班某隻有把握煉製上品靈禁,三階蛛妖的材料已然夠用。”


    聽罷,陳平微微一愣,略帶感激的道:“班兄的這個人情,陳某記下了。”


    “嘿嘿,班某若有朝一日被強敵追殺,陳老弟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班天德半開玩笑的提了一嘴,話音一轉的道:“不過呢,人情歸人情,該分的資源班某也不會少要的。”


    “這具四階骨架作價一百四十萬,陳某給你七十萬靈石,班兄意下如何?”


    得了心心念念的寶貝,陳平一時心情大好,主動說道。


    “七十萬,陳老弟能立馬拿出來?”


    班天德眉頭一皺,狐疑的道。


    陳平抿抿唇,利用神識在自己的幾個儲物戒中不停地轉移財物。


    小半會功夫後,他遞上一個儲物戒。


    班天德一掃之下,立刻嘴巴微張驚訝不已。


    儲物戒中,靈石隻有十幾萬,符籙、靈器、丹藥等等價值三十萬五左右,最值錢的物件,則是一枚完好無損的褐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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