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擦著手指間的儲物戒,陳平不由露出了一絲笑意。


    這裏麵的藏品,如今多了一株根枝分離的清鳳龍肌草,年份超過了一千一百年。


    此靈草自然是魯姓老者奉獻的。


    兩日前,他在攤位上同其交談時,發現了一名紫衣道袍的築基大圓滿修士,似乎極為關注這邊的情況。


    陳平頓覺古怪,於是,將計就計的應了魯姓老者的邀請,去海靈脈助他滅殺妖獸。


    兩人駕馭靈舟離開了溪口城,直到三千裏後,那位形跡可疑的築基大圓滿仍舊偷偷摸摸的潛在海底,一路跟隨。


    如此一來,陳平心下明了,兩人恐怕是一夥的。


    又行了一段路,在經過一處偏僻無人的海域時,魯姓老者突然變臉,收起了靈舟。


    而後方的紫衣人也加速飛遁了上來,把他的退路堵死。


    陳平清晰的記得,魯姓老者一手指向他,滿臉的獰笑,並且朝紫衣人邀功似的,說釣著了一條腦袋不太靈光的大魚。


    紫衣人則顯得很是淡定,毫不廢話的出手了。


    此人是一名半步元丹級別的高手,比陳興朝還略強了一籌。


    不過,對陳平而言,再強的半步元丹,也與腳底的螞蟻無甚區別。


    在兩人驚駭欲絕的眼神中,陳平伸出兩指,夾住了紫衣人的極品靈器。


    另一邊,魯姓老者的一道法術拍在他的背上,更是直接化作了無主的靈力,自行潰散。


    陳平掛著冰冷的譏笑,龐大的神識牢牢禁錮住了四周。


    兩人哪裏還不清楚,這次他們踢上了鐵板,遇到了一位隱藏修為,扮豬吃虎的元丹修士!


    而且,還是名罕見的元丹體修。


    魯姓老者和紫衣人頓時嚇得魂不附體,雙雙虛空跪下,磕頭求饒。


    以陳平的性子,當然不會對妄圖謀害自己的修士心慈手軟。


    瞬間製住兩人,彈了一絲冰靈晶焰燒斷了他們的全身經脈,一番搜魂後,一堆屍灰飄入了茫茫大海。


    這老者和紫衣人,分別喚作魯奚勻,王景龍,都是溪口城的常住修士。


    正如陳平之前的預料,兩人狼狽為奸了許多年,專門設局誘殺外地的築基。


    其中,實力強勁的王景龍是主使,魯奚勻則是他的幫凶,每次隻能抽取一、兩成的收益。


    合作的數載間,兩人絞盡腦汁,布置了花樣百出的圈套。


    就拿這株清鳳龍肌草來說,此草是大半年前,王景龍花費十萬靈石在拍賣行中購買的。


    王景龍斬斷了靈草的根莖,並吩咐魯奚勻在坊市擺攤,借口殺海妖誘騙不知兩人底細的修士。


    在陳平之前,已有兩名看中清鳳龍肌草的築基入局,丟了性命。


    他則是第三個“倒黴蛋”。


    隻不過收網時,兩人才驚覺,這壓根不是刀板上的魚,而是一頭來自深海的大妖王。


    王景龍等人的惡行,陳平不置可否,修煉界的陷阱數之不盡,任何時候都要保持小心翼翼。


    如果未招惹到他的頭上,他也懶得多管閑事的。


    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道理?


    兩人形若邪修的斂財多年,身上積累的黑貨琳琅滿目。


    王景龍本還打算再幹幾票就此收手,遠赴雙城海域購買一枚清虛化漏丹,然後尋求突破的。


    現在,價值七、八十萬靈石的資源,白白便宜了陳平。


    捏死了兩人之後,陳平再度易容,從一名黑臉大漢,變成了黃臉書生的模樣,繼而從容不迫的返回了溪口坊市。


    二次變幻容貌,僅是為防守衛的周家築基看出破綻。


    畢竟王景龍都跟過去了,但他卻大搖大擺的回來,豈不是和在臉上貼著“本座是元丹大修”的小紙條無異?


    ……


    “貴客,您的靈肴準備就緒了。”


    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門外,響起一道悅耳動聽的女子聲音。


    在得到了陳平的應答後,一名身材玲瓏、麵龐姣好的練氣女修扭著碎步晃了進來。


    雙手的玉盤托於頭頂,熱氣騰騰,滿屋飄香。


    舉目望去,五個盤中的菜肴有葷有素,湯水、糕點一樣不缺,靈氣滾滾的冒出,精美異常。


    這幾道靈肴,花了陳平七千塊靈石,連玉盤周邊點綴所用的青葉都是二階的靈草。


    一頓吃完,效果應當和煉化一粒二道紋的修煉丹藥大同小異。


    此般不劃算的買賣,盡管多金如陳平都隻能偶爾的嚐嚐鮮,天天胡吃海喝,必定也會大感心疼的。


    待貌美侍女恭恭敬敬的將菜盤擺放完畢,陳平擺擺手,示意她退下。


    “前輩!”


    侍女咬著又薄又紅的嘴唇,羞澀的道:“我能留下陪你一起用食嗎?”


    一口氣消費七千靈石的築基修士,她一年都碰不上幾個。


    若是大主顧滿意,隨便賞點東西就抵得上數月的工錢了。


    麵無表情的瞟了她一眼,陳平倒沒有開口責怪。


    搜魂了王景龍後,他對溪口城的風氣有了一定的了解。


    此地的修士,觀念相對比較開放,攬月閣的一眾自是入鄉隨俗。


    陪客人樂一樂,求一些賞賜之類的事,不足為奇。


    比如他吃掉主菜,剩下的湯水、配菜什麽的賞給侍女,也夠賣個幾十、上百塊的靈石了。


    攬月閣的工錢開的極低,所以幾乎是默許了侍女、侍從們撈快財的做法。


    在幾盤菜肴上掃了掃,陳平挑出幾根綠油油的菜葉甩了過去,淡淡的道:“這種野香菜氣味刺鼻,我不喜食用,且送給你了,下去吧!”


    野香菜是二階的靈草,換五十靈石輕而易舉。


    “多謝前輩!”


    侍女如獲重寶的把菜葉收入鼓鼓囊囊的懷中,躡手躡腳的退了出去。


    當那股刺鼻的菜味消失,陳平往凳子上一座,麵露滿意的開始用餐。


    說來奇怪,他連嘔心至極的蛛腦蛛血都能接受,可唯獨對野香菜敬而遠之,不知是何道理。


    一邊吃著美食,陳平一邊盯住房間的一角不放。


    五光十色的投影石,正灑落著一片光幕,輪換播報著一條條簡短的信息。


    陳平不惜重金,來攬月閣用餐,隻是為了獲取一些隱秘的情報。


    “二十五年前,蒼雷巨象一族新現四階妖王,重回天獸山十大聖脈一列。”


    投影石滾動的第一條情報便立刻吸引了陳平的注意。


    當初在望琴島的攬月閣,他也看到了關於蒼雷巨象族的情報:“九十二年前,滄雷巨象妖王壽元殆盡,坐化於天獸山脈。”


    一晃百多年過去,其族群終於新出了一位四階妖王,延續了種族的輝煌。


    雖然這個事實,於人族而言,完全是有害無利。


    至於十大聖脈,指的是天獸山最強的十個妖群分支。


    就和元燕人族的四大金丹宗門一個概念,十大聖脈是天獸山妖族們自封的稱號。


    據統計,元燕群島近乎八成的妖獸都集中在天獸山脈。


    族群數量多如牛毛,之間自然有著巨大的強弱差別。


    每一支聖脈,都必須擁有四階的妖王鎮壓。


    若是族群中唯一的妖王隕落,其會被剔除聖脈的行列。


    如果和蒼雷巨象族的情況一般,重新誕生了新的妖王,尊位則會自動回歸。


    在此期間,一旦出現其他種族的四階妖王,兩者間還得鬥勇較量,決定聖脈的歸屬。


    所以說,每一條聖脈的背後,都屹立著一支足以匹敵金丹宗門的妖族。


    而天獸山的十大聖脈之首,碧水一族的實力更是恐怖無比。


    威壓四海的萬載間,同一時代至少有數頭四階的妖獸鎮壓。


    哪怕有人族第一宗之稱的劍鼎宗,也要避其鋒芒。


    陳平較為關注蒼雷巨象群的消息,則是因為此妖天生掌控雷電之力,一身妖骨是煉製雷屬性法寶的絕佳材料。


    隻要打造出一件雷屬性的通靈道器,與肉身融合,他就能正式修煉破陣仙雷法,一朝神通暴漲。


    四階的象妖他雖避之不及,可三階的還是能想想辦法獵殺一頭的。


    “先去雙城站穩腳跟再從長計議。”


    陳平目光閃爍的暗忖道。


    十大聖脈的妖獸,就與金丹宗門的真傳弟子似的,宰殺一頭等於捅了馬蜂窩。


    他可不想暴露了身份,從而被四階妖獸上天入地的追殺。


    舀了一勺清湯,陳平繼續往下瀏覽。


    接踵而來的第二條情報,卻令他的手腕劇烈一抖,湯汁差點灑了一桌。


    內容依然是有關天獸山脈的妖族。


    不過,從陳平眼中透露的驚憂之色來看,明顯是比前一條震撼數倍。


    “玄火鴉一族突現一隻三階後期的新秀,攬月、幽火兩宗四位元丹中期聯手圍剿,卻僅有一人重傷脫逃。”


    陳平眼睛縮成了縫,呆滯了半天,才緩緩吐出兩個字來。


    “玄虻!”


    雖然這條消息的字數很少,但直覺告訴他,遠在十幾萬裏外的玄火鴉新秀必定是他親手救治的靈獸,玄虻。


    另外,浮幽城的幾大金丹勢力頒布了活捉此鴉的懸賞。


    五百萬靈石隻是基礎的獎勵,還包含了數樣難得一見的稀世珍寶。


    接近千萬的資源,通緝一頭身懷天妖血脈的三階妖獸?


    顯然不符合常理。


    陳平推測,極有可能是玄虻在打鬥的過程中,暴露了天賦神通浩海融火術。


    逃掉的那位元丹修士,把此事稟告給了背後的勢力。


    所以,才引起了金丹的莫大重視。


    要知道,玄火鴉的正派老祖宗是血焰皇鴉,和始祖三足金烏隔了十萬八千裏。


    可玄虻竟跨越了直係的老祖宗,一步到位的領悟了始祖的天賦神通。


    如此詭異的天賦傳承,縱觀妖族億萬載的曆史,也是少之又少。


    返祖現象,是所有妖族都渴望的逆天福源。


    浩海融火術,亦是最頂級的天賦神通之一。


    縱使玄虻日後無緣再領悟其他的天賦神通,依仗這門融火術,就足以令它傲視同階。


    浮幽城的金丹們欲活捉玄虻,估計是想把它馴化成護宗靈獸,為己方增添一位強大的戰力。


    “僅僅幾十載不見,你究竟獲得了什麽奇遇呢?”


    陳平不知不覺地放下筷子,口中呢喃道。


    彼時,他放飛玄虻,此妖剛剛破入二階罷了。


    不到百年,他修煉至元丹中期,自認速度非同一般了。


    比之人族,妖族的壽元普遍漫長的多,因此晉級相對緩慢。


    但曾經的靈獸居然還略超他一步,提升到了三階後期,當真是匪夷所思。


    轉念一想,陳平旋即的釋然了。


    玄虻乃是虻後奪舍,極有可能和真仙級別的妖蟲有所牽連,並在二階就掌握了三種天賦神通,如此離譜的存在,絕不可用常理待之。


    陳平暗暗慶幸不已。


    自己當年放走此獸,絕對是個正確的選擇。


    隨著金珠的神異漸顯,若一直將此妖留在身邊,怕是已讓它察覺到什麽蛛絲馬跡了。


    “希望我們在雙城修煉界各走各的,再無見麵的機會。”


    冷笑幾聲,陳平強行掩蓋掉了不舒服的情緒。


    接下來,投影石的光幕上,依次轉動了數十條情報。


    自然,這些供包廂客人隨意觀看的,並非是攬月宗收集的絕密消息。


    真正的秘辛,需要用海量的靈石購買。


    “武輝島佟家覆滅,次年,笛堯仙在滄極宗坐化,琉璃海的動蕩暫時停歇。”


    看完最後一條滾動的消息,陳平輕聲念叨著,微微一歎。


    果然和他預料的差不多,笛堯仙在那一戰中,損失了大量的精血和精元,又負傷拔除武輝島,壓根活不了多久。


    琉璃海之亂頗為的複雜,牽扯了他、奇淵散人、滄極宗以及佟家數方。


    而攬月宗收集的情報卻十分簡潔,應該是笛堯仙替他隱蓋了一些東西。


    “道友走好,願你來世重登仙路。”


    陳平神色莊重,朝著琉璃海的方向作揖一拜。


    ……


    用餐結束,陳平拜見了攬月閣的吳執事。


    在說了幾個關鍵的詞後,吳執事祭出一塊玉盤,開始了精確搜索。


    “天穹藤?”


    吳執事眉頭緊蹙,將信將疑的道:“道友你可能是弄錯了吧,吳某瀏覽了本宗千年內的所有資料,都不見關於天穹藤的記載。”


    “這也是在下道聽途說來的,麻煩吳執事了。”


    陳平拱拱手,不以為意的道,並遞上了五千枚靈石。


    為混淆攬月宗的視線,他故意報了數個搜索詞。


    其他的東西或多或少都有些結果。


    唯獨天穹藤,就像是路邊石頭縫裏蹦出來的,毫無跟腳可言。


    看來此藤的來曆超過他的預測,至少不是金丹宗門能夠接觸的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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