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庭廣眾之下,烏高歌的這句話猶如一顆石子砸進死水,掀起了一圈圈漣漪。


    海昌陳平,曾經攬月海域新秀榜的第一人,竟然是眼前的陳燁?


    知情的眾修忙不迭的轉移目光,試圖從陳平的臉上發現些端倪。


    “烏道友的新秀榜排的好啊,陳某如今的威名,全是你七凰商會的功勞。”


    抿抿嘴,陳平同樣拱手笑道,仿佛和百年老友交談般的熟絡,臉上更沒有被揭穿老底時的惱羞成怒。


    七凰商會的情報係統僅次於攬月閣。


    烏高歌既然通過零碎的線索判定了他的身份,他就無隱藏的必要了。


    “他真的是凶人陳平?”


    鬱陽昌的目光射來,閃過一絲好奇。


    更有部分修士的眼裏多了一股莫名的意味。


    名字、相貌改起來簡單至極,但傀儡師、元丹體修同時存在於一人身上,就容易對上號了。


    可陳平二、三十載之前明明隻是元丹初期,再一暴露,竟達到了後期境界?


    這修為提升的速度,比地靈根還快一籌了,絕不是中品靈根能夠做到的。


    此子身懷大奇遇,大機緣!


    眾人心裏浮起了一個共同的想法。


    “現在來看,烏某還是低估了陳道友的實力,攬月海域第一新晉元丹的稱號根本配不上道友。”


    烏高歌眯了眯眼,語氣古怪的道:“道友如今的神通應該僅在我等假丹修士之下了。”


    “哈哈,烏會主說的正是,像你這樣的普通假丹,在城外遇上我,還是退避三舍為妙。”


    麵對烏高歌的捧殺,陳平渾不在意,半真半假的恐嚇道。


    如此囂張的態度,令眾修一陣無語的同時,也沒把他的話當回事。


    烏高歌何許人也?


    浮幽城盛名遠播的五大假丹修士之一!


    三階巔峰的妖獸都獨自斬殺了數頭,怎會鬥不過一名元丹後期的傀儡師!


    百來號修士,也唯有沈綰綰對陳平的“大話”深信不疑。


    殷仙儀的眼光奇高無比,如果沒有過人的資本,他憑何得到老祖的青睞。


    “七凰商會不懼任何人的挑釁。”


    顯然烏高歌也沒在意陳平的威脅。


    “道友誤會了,陳某從不主動尋事。”


    陳平臉色無異的道。


    說罷,五官模糊的一顫,從一名黃臉書生變成了眉清目秀的年輕男子。


    自元丹後離開家族的數十載間,他第一次恢複了真身。


    “嘖嘖,道友似乎才一百零許歲,前途無量。”


    烏高歌聲音沙啞的道,接著話鋒一轉:“幾載前,元青盟盟主林經義跟隨道友出城後便蹤跡全無,他的道途,想必已終結在道友的手裏。畢竟你陳氏一族的發家就是從劫掠開始,道友身為首修,深蘊此道不足怪哉。”


    “當日,林盟主確實是同我一起離開,聯手殺了一頭妖獸後,我倆就各奔東西,至於他為什麽沒回到浮幽城內,陳某則一概不知了。”


    三言兩語間撇清了幹係,陳平掄起袖袍,麵色冰冷的指著烏高歌道:“另外,飯可以亂吃,但話可不能亂說,本座還懷疑你七凰商會與邪修有所勾結,難道我應該滿城的去宣傳嗎?”


    隨著正副盟主的接連失蹤,元青盟在十大勢力的行列待了短短一陣,就又被無情踢出。


    當前元青盟的首領是一位元丹後期的女修。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此盟尚還有七、八位外來元丹支撐,陳平當然不可能直接承認是他宰了“林經義”,從而落入烏高歌的陷阱。


    “陳道友狡詐如狐,但我七凰商會的調查不會停止,誓要還元青盟一個公道!”


    烏高歌雙手往後一背,抑揚頓挫的道。


    聽到這裏,陳平心中微微一動。


    七凰商會明顯未收集到殷仙儀在攬月宗庇護陳氏一族的情報。


    等烏高歌發現他當下依仗的是何人後,將會是一副怎樣的精彩表情。


    對此陳平倒頗有點期待。


    “咳咳……”


    鬱陽昌突兀的清清嗓子,分別衝兩人一作揖,講道:“兩位道友不若賣鬱某一個臉麵,好讓拍賣會正常的舉辦下去?”


    “鬱丹聖見諒,烏某無意破壞貴店的規矩。”


    深深的望了陳平一眼,烏高歌一轉身,麵色淡定的飛回石屋。


    “給鬱道友造成麻煩了。”


    陳平拱拱手,歉意的道。


    “不礙事。”


    鬱陽昌淡然一笑,眼前的俊朗男子,比先前陰險麵相的書生,瞧著順眼多了。


    但念頭一轉,他心裏又給陳平貼上了危險人物的標簽。


    此人的溫文爾雅絕對是一種表象。


    連屠數族的凶悍之輩,以後交往起來更要小心些才是。


    丹聖的身家傲視同階,若在野外遭遇,鬱陽昌嚴重懷疑,此人會二話不說的洗劫了他。


    “五十五萬,第一次!”


    “第二次!”


    拖長音調的頓了幾息,見無人報出新價,鬱陽昌暗暗眉頭一皺,無奈的宣布道:“五十五萬第三次,這枚海潮丸便歸陳燁……也就是陳平陳道友所有了!”


    將海潮丸放回丹瓶,小心翼翼地遞給身後侍女。


    “待十一粒全部拍出,再恭請道友們一次性去偏廳交易。”


    從另一名侍女手中接過丹瓶,鬱陽昌高聲說道:“海潮丸的主材珍稀難尋,下一次煉製不知是在何年何月,眾道友千萬把握住神通暴漲的機會!”


    “藍某出三十萬!”


    “三十五萬!”


    “四十萬。”


    第二枚海潮丸,烏高歌依然加入了爭奪。


    “五十五萬。”


    陳平報出了上一枚海潮丸的最終價格。


    其他原本也想出價的修士,頓時戛然而止,包括烏高歌,石屋內久久不見動靜。


    “此人非易與之輩。”


    陳平有意無意的往那邊一掃,提起了幾分警惕。


    七凰商會斂財無數,會主烏高歌掌控的資源必然遠在他之上。


    但此人精明理智,壓根沒有和他負氣鬥價的意思。


    利益當先的生意人,而且是神通強悍的假丹修士,對付起來恐怕萬分的棘手。


    “五十五萬第三次,恭喜陳平道友。”


    鬱陽昌愁悶的抿抿唇,宣布道。


    於是,陳平順利的拍下第二顆海潮丸。


    接下來的小半個時辰內,他連續報上高價,分別以五十八萬、五十七萬、六十一萬、六十二萬,六十萬的價格,再拿下五枚。


    前七枚海潮丸,竟被他一攬包收!


    場上的大部分修士已經麻木了。


    為了提升一小階的體修境界,扔進去四百多萬靈石,果真應了一句老話,殺人放火金腰帶,人無橫財不富啊!


    當第八枚海潮丸開始展示之際,陳平終於閉嘴不言了。


    紋絲不動的聽著報價一節節上漲,他並沒有中途插手。


    七枚海潮丸理應夠肉身突破元丹後期。


    如果在服用第四枚、第五枚時,提前產生了抗藥性,他也束手無策。


    經過一番激烈的搶奪,最後的幾枚海潮丸花落四家。


    沈綰綰、東方卓、俏娘嫗、烏高歌以六十萬左右的單價購得一枚。


    幾人背靠大勢力,都打著買一粒回去研究成分的主意。


    一旦破解了海潮丸的丹方,就預示著源源不斷的靈石收入。


    至此,新品煉體丹藥的拍賣全部結束。


    可笑的是,拍下此丹的體修,卻隻有陳平一人。


    “是我高估了海潮丸的售價,六十萬一粒推算下去,待第七次出爐時,我才能勉強回本。”


    鬱陽昌惋惜的尋思道。


    研究海潮丸的八十載間,投入的千萬靈石,並非誆騙陳平和龍星峰之語。


    其實,他暗中安排了兩名做托的修士,隱藏在拍賣會場上伺機提價。


    不過,左右衡量了幾遍,還是放棄了。


    攬月閣、太南宗兩大金丹宗門的長老赫然在場,吃相太難看,將極大的影響卿客居的信譽。


    “麻煩眾道友原位等待片刻,最後一件壓軸拍賣品定不會讓大家失望。”


    鬱陽昌賣了個關子,轉頭道:“拍下海潮丸的五位道友,請跟鬱某來偏廳交易。”


    說著,他將侍女手中的丹瓶全部卷起,朝裏走去。


    輕輕一躍跳下,陳平緊隨跟上。


    “陳道友的底氣不小,連七凰商會都不放在眼裏。”


    身旁吹來一道酸酸甜甜的香風,原來是一名潔白宮裝,身材曼妙的美婦人盈盈飛下,與陳平並肩同行,淺笑間露出兩個梨渦。


    “俏道友……”


    陳平斟酌著打招呼,卻聽俏娘嫗“咯咯”彎腰大笑,神態嫵媚的道:“妾身姓奚呢,俏娘嫗是外界好事之人取的花名。”


    “奚道友!”


    抱抱拳,陳平加快了腳步,一副敬而遠之的模樣。


    假丹修士多多少少沾點心理上的病態,他著實不願深交。


    “某一天,陳道友倘若要對付烏老兒,一定知會妾身,妾身早看他不順眼了。”


    俏娘嫗嬌媚的傳音道。


    陳平則裝聾作啞的閃進偏廳,故意落在末尾,等待眾人與鬱陽昌財貨交易完畢,他才不動聲色的走上前。


    “烏會主,鄧族餘孽的小日子似乎過的不錯。”


    路過烏高歌身旁時,陳平咧嘴一笑,將聲音凝成一道絲線傳入其耳。


    “七凰商會的大門隨時敞開,歡迎陳道友指教。”


    模棱兩可的打了個哈哈,烏高歌臉色平靜的離開了。


    盯著他的背影,陳平的瞳孔中猛然迸射出一抹陰冷。


    鄧家少主鄧玄逸行蹤不明,是他心頭紮著的一根小刺。


    而七凰商會莫名的針對他,九成九是小人作祟。


    他雖不敢肯定就是鄧玄逸,但總歸有這個可能。


    距離鄧族覆滅二十多載,以此子地品靈根的天賦,大概率已突破元丹境了。


    不管是為了家族,還是他自己,都要盡快將鄧玄逸揪出來斬草除根。


    “按約定減免一成靈石,算下來,陳道友還需支付三百六十七萬。”


    鬱陽昌客氣的道。


    點點頭,陳平把準備好的儲物戒放在桌上,同時,擺下一塊黃色的令牌。


    “數目正確。”


    清點完靈石,鬱陽昌袖袍一揮,七個丹瓶衝陳平飛去。


    鄭重的將丹藥收入儲物戒,陳平指著令牌道:“鬱道友,陳某在貴店已累計消費四百八十萬不止,這玩意也該升一升了。”


    “自然。”


    鬱陽昌微微一笑,朝桌上一點,黃詔令牌瞬間融化成虛無,並遞上一枚青色的令牌。


    陳平一次性花了數百萬,累計額度足夠跳過綠詔,升到了第五等的青詔令牌。


    持青詔令者,可在各地的卿客居享有九折優惠。


    “貴店的體係太複雜了,紫詔令牌兩千萬靈石,可有修士獲取過?”


    陳平隨口問道。


    “暫時還沒有,但我觀道友潛力十足,幾百載後,指不定能成為本店的第一位紫詔貴客。”


    頓了頓,鬱陽昌開玩笑似的道:“道友假如升到紫詔,鬱某這把老骨頭幹脆賣給你得了。”


    “哦?”


    眉毛一挑,陳平倒是牢牢記住了鬱大丹聖的“承諾”。


    “敢問鬱道友,第二件壓軸品是否方便提前透露一下?”


    臨走前,陳平目光一轉的道。


    “哈哈,一會你就知道了,但我猜道友估計是不會感興趣的。”


    鬱陽昌邊說道,邊起身回到了拍賣場。


    此時,懸空的高台突然降下,白色靈光一閃,一名紫袍老者就出現在了台上。


    一見這人出現,大廳中的眾修士們一陣驚呼,有些人更是低聲的叫出了老者的名字。


    “燕大師!”


    “他老人家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難道第二樣壓軸品是一件法寶?”


    陳平順著高台打量過去,看見了一位滿頭銀發,雙目炯炯有神的黑麵老者。


    此人的身份他當然一清二楚。


    燕靖,浮幽城數一數二的煉器大師,據說一生冶煉了上百件道器,甚至還有幾件下品的通靈道器。


    “看來不用鬱某多做介紹了,諸位道友大半都認識燕大師。”


    鬱陽昌輕咳一下,開口道:“原本拍賣會隻定下海潮丸一件壓軸品,但前幾天,燕大師委托本店,這才臨時添加了一樣進來。”


    “第二件壓軸品究竟是何物?”


    普通坐席上,一名元丹初期的貌美女修發話道。


    反觀幾間石屋內的修士,除了陳平和龍星峰外,已全部現身,懸浮於周遭,一副即將施展手腳的模樣。


    陳平心中一動,知情者似乎不少,幾名元丹後期、大圓滿以及假丹修士應該都是衝著第二件壓軸品來的。


    “燕大師委托本店拍賣的是件下品的通靈道器。”


    鬱陽昌口含靈力,嗓音霎時傳遍拍賣場:“而且還是罕見的雷屬性法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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