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淮暗叫不好,就憑他現在這個樣子,別說上節目了,隻要她跟他同時出現在公開場合,立刻會被人察覺有不對勁的地方。


    即使心裏再不情願,她也總得開導他不是?誰叫他是她手下的藝人呢。


    “裴澤,你曉得什麽叫做朋友嗎?”她娓娓道來,“朋友就是我們得一點一點地慢慢了解對方,穩定地拉近彼此間的距離,如此循序漸進的方式,方可能得到長久的友誼。”


    “嗯,我懂妳的意思。”裴澤打斷她的話。


    江心淮挑眉,但仍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要不我們跳過這一步?我們可以先成夫妻之事,再倒回去當朋友,妳也知道的,古時憑媒妁之言,結成夫妻的男女都是這樣……”他開始口沫橫飛地說個不停。


    她卻再也聽不下去,搖了搖頭,勁直走到門邊,心忖,果然他還是死性不改,隻怪她一時間心軟,被他可憐兮兮的樣子給騙了。


    對裴澤這種人,濫用自己的同情心,實在可說是愚蠢至極。


    “節目的流程,還有要穿哪件衣服與鞋子,以及怎麽做好一鍋飯的方法,我通通整理好放在桌子上了,至於其他無關工作個事,你可以在心裏想,我阻止不了你,但別跟我說,我不想聽。往後,若你敢在我麵前說一次我不想聽的話,我就電你一次,聽到沒有?!”她凶狠地撂下狠話。


    當她離開以後,裴澤力氣像被抽幹了一樣,頹然地坐在沙裏,他也弄不懂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麽,照理說若他想玩弄她,也不愁沒有機會,尤其是剛剛,他本可將話對她說得明明白白,但他還是選擇往後退了一步,裝成平成那樣吊兒郎當的樣子。


    自然這並不是說,他會大發慈悲地想要放她一馬。


    他告訴自己,該玩還是得玩的,隻不過他現在比較想玩的是貓捉老鼠的遊戲,他要將她逼得退無可退,無處可逃的時候,再一口把她吞進肚裏去。


    .


    直到他們去錄影的那天,江心淮都沒再給裴澤好臉色看過。


    雖說她平日也是一派淡漠的個性,但真正把他視若無物,說起話來夾槍又帶棍,這還是頭一遭。


    “你等會兒上場的時候,切記氣凝丹田,固守本元,否則日正當午,被毒辣的太陽曬得久些,不死也包準你脫一層皮。”她冷漠地說道,“反正你是絕無可能贏得了沐卿禾,既然如此,獲不獲勝,也沒啥差別,所以,隻要你能活著回來便好。”


    “妳至於這樣嗎?”裴澤拿起一旁的扇子,對著她直搧風,“如果有心裏有氣,妳就直接說出來,老是拐個大彎罵人有什麽意思?”


    她斜睨他一眼,默不作聲地看著遠方一片猶如金色海浪般的稻田。


    微風斷續吹來,搖擺的穗子傳來陣陣稻香,雖說是熱了些,可景色卻開闊得使人心情整個愉悅起來。


    裴澤手不停地搖著扇子,抱怨道:“我的姑奶奶,大小姐,妳見過像妳這麽好命的助理嗎?別人都是助理忙著給藝人搧風,可我呢?妳不理睬我也就罷了,也別叫我可憐成這樣啊!”


    “我沒讓你這樣做。”冷颼颼地拋下這句話後,江心淮一個起身,拋下他,就不知離開去了哪裏。


    過了好一會兒,她不在身邊,裴澤心裏總有種不踏實感,他四處兜兜轉轉,終於在人煙稀少大樹後方,發現江心淮獨自站在那裏。


    他繞過去,正想尋她開心的時候,卻看到陰暗處,原來另外還有一個人在。


    “沐大哥,假使你真的想那樣做,不管結果如何,我也會盡我所能幫你,隻是此事關係重大,我不能保證最後一定能如你所願。”江心淮低聲說道。


    她神情異常的冷肅,話語間也帶著謹慎提防之意,這讓裴澤不由得心生懷疑。


    “那就有勞妳了。”沐卿禾拱手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兩個同時將頭調轉到裴澤所在的位置。


    江心淮冷冷地說:“你要站那裏偷聽多久,出來吧,你是躲不過我的耳朵的。”


    “呦,瞧妳說的,我可是光明正大走過來,再光明正大地站在這裏,是你們自個兒不知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才會害怕被人聽見吧?”裴澤話說得頗酸。


    他就是不喜歡見到江心淮背著他,跟他的競爭對手,私底下說著悄悄話。


    無論怎麽努力克製住自己的情緒,他都壓不下心中的那團火。


    沐卿禾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正要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江心淮一個箭步擋在他前麵,瞇著眼睛說:“裴澤,這不關你的事,你要是再胡說八道,我就……”


    “嗬嗬,妳是想電我呢?還是想打我?”裴澤諷刺地笑道,“不說等等要上節目了,就算是現在,妳好意思在別人麵前做出這麽破壞形象的事來嗎?”他對沐卿禾所在的方向,微微地抬了抬下巴。


    江心淮的本意是不希望他牽連到這件事裏來,可見他越說越難聽,自己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一時脾氣按不下,便怒斥道:“既然知道要做節目,還不快給我滾回去做準備!”


    她說完後,轉身對沐卿禾說道:“沐大哥,不好意思讓你笑話了,我先帶他離開,免得他又繼續在這裏給你添什麽麻煩。”


    “哪裏的話,你們先去忙吧,我自己也要過去準備了。”他有些訝異她的反應,照理說他都認識她那麽久了,可卻從未見過她如此失控的樣子。


    對裴澤能把她惹的像隻渾身豎起刺的刺蝟,其實,他心裏不是不感到佩服。


    他們修仙的,首重五蘊皆空,亦要戒掉七情六欲,雖說他自知未能做到,但江心淮不一樣,她早已徹底地拋棄過去,理應是他們所有人中,道心最為堅定之人。


    可如今,她竟也有情緒暴衝成這樣的時候。


    沐卿禾暗道:“這個裴教主必定沒有他之前想的那麽簡單。”


    不過,能把一向拘謹,日子過得心如止水的江心淮,變得與以往不同,卻也不啻是一件好事。


    他們若真如其他男主傳言的那樣,是一對不公開的戀人,沐卿禾不會去阻止他們,相反地,他倒是很樂見其成。


    一直以來,他總羨慕鴛鴦能夠交頸而眠,從沒想過孤獨地一人得道成仙,可他自己終究沒了這樣的機會,所以他希望,至少江心淮還能得到屬於她的幸福。


    .


    節目開始以後,因為此次現場的環境比較廣闊,所以製作單位不隻出動小型飛行器航拍,也有直升機在天空中盤旋待命,以求能讓所有的畫麵能夠真實地傳遞到觀眾的眼前。


    這個時候,稻田四周層層地拉起了封鎖線,而外頭早已聚滿了大批的粉絲。


    比較特別的是,這一回已經不是隻有沐卿禾的婆婆媽媽粉來到現場,也有一群年輕的女孩們,手持led燈板站在一旁為裴澤吶喊加油,甚至還有為數不少的男性粉絲混雜在其中,默默地揮舞著他們的旗幟。


    據江心淮私底下非官方的調查顯示,因為裴澤上一回輸給沐卿禾時,輸得太過難看,所以使得許多男性魯蛇同胞,不由得對他心生出了憐憫。


    在網路留言時,他們不僅僅對裴澤手下留情,連帶地,更有種難兄難弟的情誼在男性網友間悄悄地醞釀著。


    這一點,倒是有些出乎江心淮的意料之外。


    田地外的一處土丘上,已經架起了一座高台,節目進行時,評審與主控人員們將會在那裏,一同監控著場內發生的所有事情。


    比賽開始以後,分立於稻田兩邊的裴澤與沐卿禾,咻地一聲,齊齊地朝前飛奔而去。


    自然古風組的裴澤是用輕功,然而,玄幻組的沐卿禾這回倒是不飛了。


    他隻是運起內力,輕輕地踩踏在稻稈上,他那白色的衣袂飄然地拂過金色的稻穗,迎著燦亮的日光,彷佛有種仙人下凡時的莊嚴肅穆之感。


    一些有虔誠信仰的現場觀眾,看到這眩目的場麵,甚至雙手合掌,喃喃地不知在默念些什麽。


    裴澤看到如此情形,隻覺胸中一口老血,幾乎快要噴湧而出。


    他心想:“臥槽,真是一群蛇精病,那家夥也不過就是穿得比較仙氣了些,犯得著真把他當神來拜嗎?要不是當初自己被剪短頭發,也跟他一樣,穿著一身白衣,相信呈現出來的效果,也不見得會比他來得差。”


    可那終究已是不能再去回想的事,說到底如今會變成這樣,還不都怪江心淮那女人出的餿主意。


    要說她跟沐卿禾沒有貓膩,就算打死他,他也是不信的。


    保不定當初她便是見到他的長相,贏過沐卿禾許多,才會硬生生逼著他去剪掉頭發。


    想到這裏,他是越想越氣,腳踩在稻穗上的力氣也不免加重幾分。


    就在他找著一處適當的位置,欲化強大的內功為氣刃,以其代替鐮刀,掃過周遭十尺處的稻稈,再一舉將震至半空的稻穗,通通集中在一處角落時,在另一頭的沐卿禾可也沒閑著,他早已凝聚元神,喚來祥雲,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飄飄然地飛升上去。


    半空中,他那出塵脫俗的仙姿,於微風中卓然挺立,長發如瀑,飛散於身後,惹的現場婆媽粉們,興奮得扯開喉嚨放聲尖叫。


    然而,裴澤的男粉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們先是發出噓聲,接著便拿起事先準備好的加油棒,為裴澤大聲地吶喊歡呼。


    場麵頓時有些失去控製,封鎖線旁的工作人員連忙衝向前去製止他們。


    沐卿禾對此,倒是不以為意,他從容地舉起兩指,默念幾句口訣。一時間,天地陡然變色,遠方的雲層聚攏了過來,原本晴朗的日空,瞬間轉變成黑壓壓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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