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梁宴清又來了一趟靜芳齋素菜館。


    好奇的人沒見著,反而被問道,“你覺得柏儀如何?”


    這人是他的多年好友,也是謝柏儀的二哥,謝柏衡。


    梁宴清看了眼他,麵色一凜,“什麽意思?”


    謝柏衡說,“我家小嬸對你印象不錯。”


    最主要的,上次家宴,他家這小祖宗雖沒有直言,卻欲語還休的,分明是表達了她喜歡梁宴清的意思。


    上頭幾位要他探探口風,若是梁宴清無意,他們就要掐了謝柏儀的念頭。


    而就這幾日,母親和小嬸還把主意打到了程家老大身上,覺著是個滿意的人選。


    梁宴清聽懂了,“在我這裏,柏儀和因因是一樣的。”


    “我知道了。”謝柏衡說。


    當晚戴悅問起,謝柏衡實話實說,讓她們不要抱希望。


    隔天,戴悅便約了盛蔚,一合計,更加中意程敬。


    兩位到了這個歲數,沒別的操心事,最緊張小輩的感情問題。她們執行能力也強,約了程敬,要給謝柏儀定製幾套旗袍。


    盛蔚打電話和謝柏儀說這事兒。


    謝柏儀感到奇怪,她今年的旗袍都是新做的,並不缺。而且謝家裁縫正在繡製的,全是明年的衣物了。


    更何況,她平日穿的,還從來沒有讓別家的設計師經手。


    謝柏儀窩在吊椅裏,“怎麽這麽麻煩?把我的詳細尺寸拿給他不就行了?”


    “不行的,他們要的尺寸更詳細,程先生說要量36個點。”盛蔚說。


    她晃著腿,“哪36個點?我們自己量了就是。”


    “我的意思是,你順便過去挑挑喜歡的款式。”


    謝柏儀隱隱覺得,母親有點不對勁,卻也沒有多想。反正她不嫌旗袍多,那天看了程敬拿來的禮服,對他旗下的設計師倒挺滿意。


    盛蔚又是一通絮叨,總而言之一個中心思想,讓她一定要去。


    謝柏儀不答應都不行。


    這廂和母親結束通話後,她正要帶著西瓜出門走兩圈,程敬便打電話過來了。


    簡單說了兩句,定好時間,他明兒個來學校接她。


    第二天,這人果然準時出現。


    程敬換了輛黑卡宴,停在小公寓樓下,眼生得很。


    不比梁宴清送她回來那晚,這是大白天,進進出出、來來往往的學生不在少數,見到謝柏儀被一個陌生而氣度不凡的男人接上了車,眼神皆有幾分稀奇。


    頭一遭啊。


    謝柏儀渾然不覺,反倒是程敬看出來了,沒忍住,勾起嘴角。


    折騰了一番,尺寸量好了。設計師兩眼直發光,止不住讚歎,這具身材簡直無可挑剔,每一點都恰到好處,多一分少一分都不成。


    更完美的是她身上的味道,風情十足,婀娜婉約。


    都說a市謝三小姐是最能把旗袍穿出溫柔味兒的,果然如此。


    程敬拿設計圖給謝柏儀選,這些都是為各國領導人千金準備的獨一款旗袍,設計、用料、工藝,皆是上乘。


    她選了妃色的格紋老上海旗袍、素色改良喇叭袖京派旗袍,和橘色的刺繡花蝶短旗袍。


    設計師見程敬把這三張畫稿取出來,不由嘖嘖感歎。謝三小姐的眼光可真是刁,到底是最適合旗袍的人,一下子就把最驚豔的三樣全挑走了。


    他暗道,眼見著過兩日就要送去給各國千金挑選,若不是此次準備的圖稿多出整十套,恐怕團隊又得熬夜了。


    不過倒也沒有一點不痛快,他們這些人,可都巴巴的惦記著自己的作品,能讓這行走的衣架穿上一回。


    想到這裏,他咧著嘴樂開了懷。


    他那副喜不自禁的樣兒讓謝柏儀側目,她以目光詢問程敬。


    程敬好笑,道,“你不知道,我這裏的設計師個個都想給你做衣服,他那是夢想成真,高興的。”


    謝柏儀眸光一轉,渾不在意的笑了。


    這a市,想給她做旗袍裁縫可海了去了,這她知道。


    程敬抬腕看時間,問,“到飯點了,想吃什麽?”


    她沒有特別想吃的,也沒有特別不想吃的,於是說,“隨便吧。”


    程敬帶她去吃分子料理,最厲害的是一道鵝肝雪茄。看上去是分明支雪茄,但吃進嘴裏,卻是鵝肝的滋味,還有白蘭地酒的香氣。


    謝柏儀頭一個愛旗袍,第二個愛麻將,這第三個嘛,美食當仁不讓。


    她吃過不少分子料理,但在國內,還從沒沒有找到味道比這更好的。


    程敬含笑讓她配上葡萄試試。


    她剝了顆吃,甜而不膩,滋味那叫一個絕妙。


    謝柏儀忍不住詫異,“這麽極品的餐廳我居然不知道?!新開的?”


    程敬笑著,“剛營業沒兩天。”


    她露出一副難怪的神情,“我覺得吧,掌廚師傅和英國《餐廳》雜誌評選出來的那些世界美食大師有得一拚。”


    他豎起大拇指,“真說對了,他以前就在世界排名50佳的餐廳做美食,而且,曾經得過美食博覽會世界國際烹飪藝術挑戰賽的冠軍。”


    謝柏儀挑眉,名頭這麽響?是她的風格。


    又上來一道菜,像蛙魚子。


    她問,“這又是什麽?”


    他笑而不語,用眼神示意,讓她吃吃看。


    謝柏儀一咬之下,芒果汁水頓時充滿整個口腔,清冽甘甜。她笑起來,“是芒果魚子醬。”


    程敬點頭。


    眼前的她笑容明媚,就像那太陽底下光芒燦燦的白玉蘭,攝心魄,晃人眼。


    他不由想起初次見到謝柏儀,她也是這般奪目,直接闖進了他的靈魂深處。


    年前的雪夜,一牌局。


    大落地窗外,燈光之下,白雪皚皚。她穿了一身海水藍的桃花冬旗袍,背對著茫茫一片,構成鮮明的反差美感。


    更令人移不開眼的是她姿態,談笑自若,揮灑自如,出牌不假思索。


    一抬手,一吊眼,都美得淋漓極致。


    都說謝三小姐驕矜嬌氣,難聽一點,就是作。可程敬覺得,她配得上這份“作”,像謝柏儀這樣的女子,合該被捧在掌心裏。


    程敬微微出神,眼裏的溫柔流露出來。


    謝柏儀喝了口紅酒,放下杯子,她筆直的看著他,“程先生,如果我猜的不錯,你想追我?”


    他回神,一愣,而後倏地笑起來,“有這麽明顯?”


    她說,“不難猜,你做的事都太對我胃口了。”


    程敬噙著笑,“我也很意外,竟然和你這麽誌趣相投。”


    謝柏儀拿紙巾擦了嘴,似笑非笑。


    他坦誠,“好吧,我的確研究了你的喜好,看起來,你很喜歡。”


    她不置可否。


    他說,“所以,你不排斥?”


    謝柏儀攤手,“程先生,很遺憾,我有喜歡的人了。”


    程敬笑容不落,“梁宴清?”


    她微微困惑,“你怎麽知道?”


    他卻說,“真的是他。”


    謝柏儀也不糾結,說道,“既然你都看出來了,那我也沒什麽好擔心的,程先生今後不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哦?”他擰了下眉,“你不用急著拒絕,我還沒有打算這麽快就表白。”


    她抬眼,“溫水煮青蛙?沒用的。”


    程敬聽到了有趣的比喻,哈哈笑出聲來。末了,他搖搖頭,糾正,“不是溫水煮青蛙,我沒那麽壞,應該是日久見真情。”


    謝柏儀可不管說法對不對,她好整以暇,“如果你堅持,我也沒辦法阻止,畢竟這是你的自由權利。隻是到時候你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程敬忍著笑,“嗯,不怪你。不過我知道你們女孩子都喜歡找借口逃避追求者,你不躲著我就成。”


    謝柏儀多看了他眼,這下子,她算是明白了,這人看上去溫和儒雅,實際也是一披著羊皮的狼,心眼多著呢。


    他明明知道,對於麻將、旗袍、美食這三樣,她很難拒絕。


    她淡淡的,“看我心情吧。”


    程敬來了興致,“反正梁宴清也不喜歡你,你何必委屈自己?”


    謝柏儀橫眼,滿臉不悅,“他怎麽就不喜歡我了?”


    他見她嘴硬,於是故弄玄虛,“想知道一個男人喜不喜歡你,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了。”


    她好奇,“怎麽個意思?”


    他笑了一笑,“你看我的眼睛。”


    謝柏儀看過去,瞬間怔住了。


    他的兩隻眼睛漆黑深邃,像兩顆發光的寶石,就隻安安靜靜的看著她,蘊著兩抹溫柔和深情。


    卻像兩塊磁鐵,稍一不注意,就會被吸進去。


    謝柏儀心裏慌了下,她側開目光。


    程敬笑,“看明白了嗎?”


    她小聲嘟囔了句,“宴清哥也經常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呀!”


    心裏卻明白,梁宴清的眼神更多是寵溺,無關情愛。


    程敬沒有聽清,“你說什麽?”


    她說,“沒什麽,走吧。”


    令謝柏儀不痛快的是,似乎有一股怪力,偏要印證梁宴清不喜歡她這回事。


    所以還沒走出餐廳,卻撞見角落裏言笑晏晏的一男一女時,謝柏儀心頭窩著一把火,熊熊而生。


    旁邊的程敬笑得雲淡風輕,一副了然於心的神情。


    謝柏儀更加生氣了,她瞪著他,“你先走。”


    程敬說,“要去打招呼?我和你一起。”


    她一擺手,“不用,不打招呼,我去拆台。”


    程敬略一沉吟,也知道差不多了,他審時度勢,“那我先走,改天再約你。”


    謝柏儀不耐煩,轉身便朝著那兩人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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