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裏氣氛一時有點尷尬。


    好歹,廖梨均是國內一線女星,又有著影後頭銜,紅了許多年,大受追捧。


    可這位謝三小姐呢,一本正經的回答人家,沒印象。


    簡直打臉。


    廖梨均臉上確實掛不住,她一出道便滿載名譽,幾乎沒有被人冷落過。


    而現下,就這麽個比自己年輕幾歲的女人,一點不留餘地,令她難堪。可偏偏她還不能發火,臉上的笑僵硬了幾分。


    在場的眾人都不知道怎麽解圍,有意無意看向梁宴清。


    梁宴清哭笑不得,他方才還暗自誇她有進步,這才轉一個念頭,她便不客氣了。


    要說起來,謝柏儀對廖梨均沒印象是假,那天在車上她問起過,也認識。


    這會兒不給人麵子,肯定是心頭不痛快。隻是廖梨均和她八竿子打不到一塊,怎麽招惹了這小公主,還把她得罪了?


    梁宴清想不明白。


    廖梨均是他梁氏剛簽下的品牌代言人,怎麽著都要給幾分麵子。


    他勾唇笑了笑,“廖小姐不要多意,那天你打扮得很低調,所以她沒有認出來。”


    他看向謝柏儀,提醒,“你來機場接我的時候和廖小姐見過一麵。”


    謝柏儀知道他在替她解圍,也不惱,作思考狀,然後眼中露出光來,笑道,“想起了,有點印象,我們是見過麵。”


    廖梨均舒了口氣,朝著梁宴清投以一記感激的笑。


    她對謝柏儀說,“上回匆匆忙忙沒有打招呼,這次才算正式見麵,很高興認識你。”


    謝柏儀點了下頭,笑,“我也很高興。”


    她給足了梁宴清麵子,心底卻冷冷哼了聲。


    這位廖影後,打著梁宴清的主意啊!


    上次機場碰見,謝柏儀便隱隱有危機感,當時她還忖著是自己占有欲太強了。


    方才甫一進門,廖梨均黏在梁宴清身上的眼神騙不了人,含著秋水,蘊著柔情,裹著喜悅。


    但一見著她後,神色頓時變了,幾分失落,幾分煩躁,幾分不快。等到品出了他們不是男女朋友關係,複又高興起來。


    盡管謝柏儀沒有談過戀愛,她也不難看出廖梨均的心思,更何況還有女人天生的第六感作祟。


    她當然知道廖梨均沒有錯,但自己喜歡的人被別人惦記,擱誰誰都不爽。


    另一個,她就是瞧不上廖梨均的姿態。


    不過既然梁宴清主動找台階,她就好好兒說話,免得他為難。


    美食佳肴陸陸續續呈上來,話題一打開,剛開始的小插曲便被遺忘,觥籌交錯,言笑晏晏。


    謝柏儀沒喝一口酒,敬給她的,全被梁宴清擋了。


    他說,“她酒量差,不能喝。”


    謝柏儀沒有反駁,其實她酒量挺好的。


    席間,廖梨均跟梁宴清喝了三杯,那雙好看的眼睛裏,被染上水汽,亮晶晶的,愈發勾人。


    反觀梁宴清,還喝出了興致,也不知廖梨均的眼波流轉間的情意綿綿,他是否瞧出來。


    謝柏儀後悔來這兒了。


    他這幅模樣,她可真不愛看,生氣。


    她在桌下恨恨的踩了他一腳,不放。


    梁宴清齜牙,隻一瞬,麵不改色的望著她。


    謝柏儀皮笑肉不笑,湊過去,“你別喝太多。”


    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他沒有反應過來,她已經撤開。


    正好許景行打了電話來,於是她揚了揚手機,起身離開包廂。


    外麵是金碧輝煌的過廊,謝柏儀走到最盡頭,靠著牆,摁下接聽。


    許景行聲音焦急,“你怎麽樣了?傷得嚴重不嚴重?什麽時候回學校?”


    謝柏儀笑了聲,“你緊張什麽,我沒事兒。對了,你怎麽知道了?”


    那邊許景行深呼吸,“我在你學校,什麽時候回來?”


    “你碰見林也了?”


    許景行瞥了眼身旁的女孩子,“嗯”了一聲,他又問,“你什麽時候回學校?我還沒有吃晚飯。”


    謝柏儀想著飯桌上的場景,心情煩躁著,於是說,“現在就回來,晚飯別等我,吃過了。”


    掛斷電話,她回到包廂,可一看,心頭又是一把火。


    這才一會兒功夫,廖梨均就坐到她的位置上,怎麽個意思啊?!


    廖梨均抬眼見到她,笑了笑,側臉同梁宴清說了句話,坐了回去。


    謝柏儀走過去,低頭望著梁宴清。


    梁宴清對上她的目光,“回來了。”


    她俯下身子,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我要回學校。”


    他點頭,“好,司機送你。”


    她說,“你陪我。”


    梁宴清略微猶豫。


    她撒嬌,“宴清哥。”


    他耳根子一軟,向來拿她的撒嬌沒有辦法,於是說,“好。”


    謝柏儀歡喜了,“我在外麵等你。”


    梁宴清點頭。


    她拿起手袋走出去。


    梁宴清向在座的人解釋兩句,喝了最後一杯酒,也跟著離開。


    他帶上包廂門的時候,廖梨均心一沉,眼睛裏的光迅速黯了。


    門外謝柏儀正相反。


    手袋換了隻手,掛在腕間。她自然而然的挽過梁宴清,兩隻眼睛如瓊月,彎彎的,還明亮極了。


    梁宴清低頭,“學校有急事?”


    她帶著他走,“沒有呀。”


    剛結束清刻本《二十四孝圖》項目,老師讓她休息半個月,然後再著手修複一冊一百多頁的清代宗譜古籍。


    比較耗功夫,每天花五六個小時,大概得大半年時間。算起來,到時候完成這個修複項目後,正好參加五月份的國匠盛典。


    這之間,將近十個月,她一定要把梁宴清追到手。


    謝柏儀特別希望到那一天,有他陪在身邊。


    想到這裏,她微微垂了目光,不自覺的無聲的笑起來。


    從梁宴清的角度望去,耀眼燈光下,她像從畫裏走出來。白淨而精致的側臉,仿佛是畫家一筆筆勾勒描摹而成,一勾唇一垂眼,美得寵辱不驚。


    他著實被驚豔了一把,腦子裏蹦出來半句詩來,“芙蓉如麵柳如眉”。


    心髒突的一跳,半晌沒有移開目光。


    他忽然意識到,小公主長大了,已經從漂亮的小姑娘變成美麗的小女人。


    而這段蛻變過程,整四年,他全都錯過了。


    念頭一冒出來,梁宴清滋味莫名。


    謝柏儀抬眼,見他神色怔忪,伸手一晃,“想什麽呢?”


    他回神,斂了思緒,一半感慨一半玩笑道,“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有點兒傷感。”


    她品味兩秒,好笑,“別以為喝醉了就想占我便宜。”


    他微哂,默默歎口氣,興許是真的喝多了,他想。


    一上車,梁宴清便闔上眼睛休息。


    謝柏儀刷了會兒朋友圈,沒啥意思,她收起手機。


    旁邊的梁宴清似乎睡著了,呼吸輕緩。


    她側過身子,頭枕著後座,靜靜地凝望他。


    梁宴清皮相英俊,膚色很白,五官卻是五分硬氣五分戾氣,不像性格溫和的男人。而他也真的不是個溫和的男人,事實上,梁宴清這個人又冷又硬。


    倒不是那種成天擺著張臭臉,且周身無處不散發生人勿近的氣息。


    他的冷硬,一是性子冷淡,二是脾氣冰硬。


    梁宴清極難得對人好,也極難得把人放心上,存了遊戲人間的態度,不管人或事,他把一切看在眼裏,一笑而過,又不屑一顧。


    隻除了謝柏儀,他的柔軟大多給了她。一直以來,梁宴清把謝柏儀當成珍寶一樣嗬護。


    她想要什麽都給,她想做什麽都陪。


    她犯錯闖禍,他頂著。


    她不開心了,他哄著。


    要說起來,謝柏儀如今的驕矜脾氣,很大一部分都得歸功於梁宴清的寵溺。


    從她記事起,他便存在於她的生命之中,予取予求,心甘情願。


    這麽個男人,漠視所有,可唯獨特殊對待她一人。繞是鐵石做的心腸,恐怕也會被打動。


    所以謝柏儀為什麽非喜歡梁宴清不可呢?


    她沒有道理不喜歡他的。


    謝柏儀看著梁宴清,眼裏浮起星星點點的亮光,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她便這樣動也不動的凝視著他,帶了笑,神色癡癡。


    忽然,梁宴清蹙眉,額頭擰成川字。


    他有什麽苦惱的事情嗎?


    謝柏儀腦子裏快速分析了一番,沒有想出所以然。她湊了過去,想撫平他兩道眉毛之間的皺紋。


    她的手將將碰著了他的額頭,還沒有動,梁宴清倏地睜開眼睛。


    謝柏儀愣住了,呆呆的看著他。


    他深邃的雙眸裏蘊著亮,像磁鐵,把她吸了進去。


    此時窗外夜色如潑墨一般,天空中綴著的繁星散發出燦燦光芒,卻被兩邊掩映的樹林遮住了些,透進車裏的,忽明忽滅。


    這些微的光撲打在他麵上,襯得他那雙眼睛愈發亮了。


    就像有一片羽毛輕輕拂動著心尖,顫顫的,癢癢的,酥酥的,麻麻的。


    謝柏儀特別想親一親他。


    於是,她再向前傾,挨過去。


    梁宴清心髒猛地一縮,劇烈的顫動。


    還來不及反應,唇上多了一片溫軟。


    他下意識偏頭,她的唇落在他臉頰上,依舊溫軟。


    梁宴清整張臉都燙起來,發燒一樣,他伸手想推她,碰著她的肩,推了推,沒敢使大力。


    他板著臉,唇抿得死緊。


    謝柏儀退回去,壓住心底的緊張,笑盈盈的,“宴清哥,這是我的初吻哦。”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小玩意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陳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陳惜並收藏小玩意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