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拉見到傑夫船長前來,不由歡呼。<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船長叔叔,你真偏心啊,平時要你講你都不講。現在就講給陳淩聽。”


    傑夫船長微微一笑,走上前來,他先向陳淩說道:“老板你好。”


    陳淩也是一笑。為傑夫船長讓開了位置。傑夫船長坐下。凱拉給傑夫船長倒了一杯酒。


    陳淩和軒雅看的出來,大家都很尊重傑夫船長。


    傑夫船長喝了一口酒,掃視大家一眼,隨後一笑,說道:“我年輕的時候,很喜歡華夏的一些佛法。那時候真覺得想出家,想四大皆空。所以我對華夏的和尚很尊重。”


    傑夫船長緩緩說起來,他說道:“那應該是三十年前,我剛好二十五歲。你們別看我現在像是四十歲左右,實際上我已經五十多歲了。”


    這點倒不奇怪,因為練武之人想要年輕一點是沒多大難題的。


    傑夫船長繼續說道:“那年我還沒有這艘尼泊爾,我的船是貨船,也幹一些幫人偷渡到國外的勾當。那年,船上來了一名和尚。和尚法號覺明,看起來四十來歲。他穿著僧袍,很安靜。當時我的貨船是要去加拿大的。我就奇怪,這和尚也想去加拿大發財嗎?”


    “三十年前的加拿大是大圈幫最輝煌的時候。”傑夫船長繼續說道:“恩,一般我們貨船偷渡人口,都是將那些人關在船艙裏,不見天日。環境很惡劣。我雖然是老大,但也隻能如此。不過我對覺明和尚還是很優待的,請他住到我的房間。”“由於我一直喜歡佛文化,所以我的中文很好。跟覺明和尚交流起來沒有一點的難度。那天晚上,外麵的風有些大。在房間裏能聽到外麵海濤的聲音。燭火搖曳著,我打算跟覺明和尚徹夜暢談佛法。我說,大師,一切色相,皆為虛妄。大師方外之人,為何還要前往加拿大?”


    覺明和尚雙手合十,說道,天下不淨,我自潔淨,人無慈悲,我自慈悲,大千之中,因果不昧。我也不過是想多走一走,多看一看。


    我說,大師有大智慧。


    覺明和尚又說道:那麽施主且安坐,聽我說吧。你可知我俗家原來也是一個名門望族,方圓百裏,都是我家產業。(.好看的小說隻是我家人丁實在不旺,一門中隻剩我一人。”


    我奇怪問道,那大師為何拋家為僧?


    覺明和尚說道,在我十九歲那年,一位世叔為我說了門親事,也就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她是方圓百裏有名的美女,當時我可說是春風得意,事事趁心。


    我忍不住笑了,大師當年,還是個風流年少。


    覺明和尚說道,可是婚後不過三個月,一場大病奪去了我妻子的性命。


    我收斂起笑容,說道抱歉,大師。


    覺明和尚說不用抱歉,凡有相者,皆是虛妄,所謂哀樂,都如過眼雲煙,哀便如何,樂又如何,不過心中一念而已。他說完便袖手坐著,真如佛龕裏的一尊佛。這時覺明和尚又繼續說道那年我十九歲,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紀,覺得她死後,世界於我已毫無意義,因此,我在我家的祖山上挖了一個深洞,叫人把妻子的靈柩抬進去,然後。


    他頓了一頓,才道,我把所有的人打發走了,然後點著一盞燈走進去......


    這洞我叫人挖得很深,走進去足足走了半天。天很冷,山洞裏盡管土壁的泥都已凍住了,可由於和外麵不通氣,所以不算很冷。


    她的靈柩已入在裏麵的一間小室裏。朱漆的靈柩,非常大,是我讓柳州匠人特製的,柳州出好棺材,這具棺材也是用的萬年陰沉木。據說,陰沉木是從水中取出,做成棺材後,每年沉入地底一尺,十年一丈,千年百丈。


    我坐在她靈柩邊的一張椅子上,點著了搭在靈柩邊的一根火線。那點火星在地上跳跳躍躍,好象一朵鬼火,向外飛去。


    隨著一聲巨響,進來的甬道整個崩塌了。現在,隻有她和我,在這個深深的墓穴裏。


    我從懷裏摸出一瓶酒。在昏暗的漆燈下,那瓶中的酒也似在流動,幻出異彩。聽說,鴆酒灑在地上都會起火,在瓶中,那也如個不安份的妖魔吧?


    ‘飲吧。’


    仿佛有一個人在黑暗中以一種甜蜜的聲音對我說。


    ‘飲吧,醉於那醇釀中,好忘懷人世。''


    我伸出手,拔去了瓶塞,默默道:、‘等等我吧,如果黃泉路上你覺得孤單的話。’


    你不想再看我一眼麽?


    在漆燈的光裏,我仿佛看到了她,好似生前。她的肌膚依然白皙如美玉,她的聲音嬌脆若銀鈴,手指纖長柔美如春蔥,她的吻如春天最後的細雨。


    ‘等等我吧。’我喃喃地說。


    我用力推開了棺蓋。我沒讓人釘上蓋,因為當初我和她立過誓言,生則同床,死則同穴。發亦同青,心亦同熱。


    盡管陰沉木的棺蓋有點重,我還是一把推開了棺蓋,露出一條縫。我抓起酒,準備躺到她身邊,然後一飲而盡。


    這時,我看到了她。


    天!


    她的臉並沒有變形,但她的膚色卻已泛青,青得象凍壞了的蘿卜,但也堅硬得和石頭一樣。她的臉依然美麗,但那種美已帶有種妖異,隻能說那是種虛幻不實的美。我知道,在那白裏泛青的膚色下,已沒有鮮血在流動,最多是蟄伏的蛆蟲等著春天來臨,到那時把她食為一個空殼。而她的臉上,死前那種欣慰的微笑凝固在皮膚內層,猶似生前。


    僅僅是這些,我卻可以忍受,我還是願意躺在她身邊,摟住她已僵硬的軀幹,好讓我們一同慢慢成為泥土。然而,更讓人可怕的是,我看到了她的嘴邊。


    她的嘴邊,伏著一隻足有我的手掌大的老鼠!


    這老鼠旁若無人地啃齧著她的嘴唇,我甚至可以看到老鼠的腹部開始鼓起來。我尖叫著,一把抓住老鼠,狠狠地向洞壁扔去。老鼠象是一個球,在凍得堅硬如石的洞壁上彈了一下,又掉了回來,摔在地上,皮膚抽搐著。


    她的嘴唇幾乎被老鼠啃光了,露出了雪白的牙齒,倒象是在笑。混雜著她臉上的笑容,卻變成了一種狡詐的譏諷,仿佛趾高氣揚地注視著我,即使她的眼閉著。我幾乎可以摸到她鋒利如刀的笑,可以看見她的妖異的笑在洞穴中四處穿行,仿佛黑夜來臨時出巢的蝙蝠。


    我無力地跌坐在椅上,那瓶酒重重在擱在了棺蓋上。


    如果在此刻以前,我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都讓人感動,會流芳百世,但此時我隻覺得自己好象一個瘋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會成為人們的笑柄,最多當孩子們不聽話時大人提起我的名字來嚇人。


    我是為了這具醜陋如鳩槃荼的屍體而放棄自己的生命麽?


    這時,我象是被冰水兜頭澆下,心底也冷到了極處。


    就算她的樣子依然美麗動人,但那種美麗又能保留多久?可笑,可笑。


    我長長地籲了口氣。那點漆燈的光因為我的呼吸而在跳動,使得她的臉明明暗暗,更象是寺院裏立在天王身邊的羅刹,仿佛隨時都要從靈柩中直直坐起,攫人而齧。


    我推上了棺蓋,一口吹滅了漆燈。


    在黑暗中,我吃吃地笑了起來。


    饑餓的感覺象是鞭子,不知不覺地就抽打在我身上。我乍醒時,在周圍的一片黑暗中,還以為自己睡在羅帳裏。


    馬上,記憶回到我身上。


    不,我要出去。


    我的手摸索著,手指碰到了冰冷的棺木,那瓶酒還在棺蓋上,我抓住了,在靈柩上一敲,敲掉了半截,酒液流了一地,洞中充滿了酒香,但並沒有火光。


    我站起身,摸索著到那來處。進來的洞口已被泥土掩住了,我瘋了一樣用半段瓶子開始挖掘。


    這段洞中的土是從上麵塌下來的,因此沒有凍住,挖起來十分容易。然而在黑暗中我幹得很不順手。我回到靈柩邊,摸到了一頭的漆燈。幸好,我的袖子裏還帶著火鐮。


    摸出火鐮打著了,在洞壁上挖了個洞,放在裏麵,借著這一點光,我開始挖土。


    不用想別人會來救我,我有一個堂叔早就想謀奪我的產業,我失蹤是他求之不得的事。也不用想別人會如此好心,再來挖開這墓,當初開挖這洞穴時我找的都是遠來的工匠,他們甚至不知我挖這個洞做什麽。抬進來的人也都是我找的過路人,他們都未必還能再找得到這裏。而此時,我求生的欲念卻和當初我想自絕時的決心一樣大。


    我必須從這裏出去。


    我幹得揮汗如雨,但越來越難幹。泥土越來越緊密,破瓶子也極不順手,每一個動作似乎都要費很大的力氣。


    不知幹了多久,我感到腹中好象有一隻手在抓著,一陣陣酸水都冒出來。這是饑餓麽?也許,我在洞中已呆了一天多了。本來就是想丟棄我這具皮囊的,當然不會帶食物進來。


    對了,在她的枕下,有兩個白饅頭。那是此間的風俗,出殯時,讓死者過奈何橋時打狗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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