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莫名壓抑的惆悵已經溢出了心田。


    黑夜不經意的再次籠罩整個世界,所有繁華和喧囂都慢慢在昏黃的光芒裏平靜下來。


    郭明陽和杜麗萱說過晚安之後,回到臥室裏,靠在床頭上,一邊翻開口袋裏那張模糊泛黃的照片,認真的端詳著,一邊思考著夜半奇怪的歌聲,不知什麽時候竟然睡了過去。


    那隻黑貓依偎在他身旁,永遠都是一副瞪著蒼白的眼睛,發呆的神情,也不知道貓腦裏到底在想著什麽?


    突然黑貓異樣的叫了一聲,把恍惚中的郭明陽吵醒了,他揉了揉疲憊的眼睛,看了一眼床頭的鬧鍾,已經是深夜的淩晨。


    窗台上滴嗒嘀嗒的雨滴聲裏,隱隱約約又響起一個女人哀怨悲痛的歌聲。


    郭明陽索性推開玻璃窗,讓一絲涼氣和那歌聲都飄進屋子裏。


    他非常投入的仔細傾聽那縹緲的聲音,終於大概聽清了是一首什麽歌。


    “愛的痛了!痛的哭了!哭的累了矛盾心理總是強求!勸自己要放手,閉上眼讓你走,燒掉日記重新來過……


    原來是一首傷心的老歌,為什麽總是這首歌不斷循環著響起?這首歌背後是不是隱藏著什麽故事?


    郭明陽將黑貓抱在懷裏,輕手輕腳的打開臥室的門,拿起客廳裏的傘,準備此時去老校園的播音室那裏看看,到底是什麽詭異的力量在播放這首歌?


    其實杜麗萱也並沒有睡著,當那歌聲在細雨裏響起的時候,她猜想郭明陽晚上一定會去老校園裏查探,可是想到自己也不能給他幫什麽忙,而且搞不好還會成為他的負擔,她也就隻好呆在臥室裏,祈求郭明陽能早點平安回來。


    沒多久,郭明陽撐著傘,獨自抱著那隻黑貓的身影就出現在空曠無人的街道上,昏黃的路燈下,隻有漫天飛灑的細雨和偶爾飄過的清冷夜風,馬路上連一輛行駛的汽車都沒有。


    郭明陽順著歌聲傳來的方向,平靜的向前走著,慢慢的能看見白天校園大門旁邊那間門衛室裏還亮著蒼白的燈光,而校園裏麵則是完全昏暗的什麽也看不清楚。


    走到近前,門衛室的單人床上躺著發出熟睡聲音的老頭,看樣子睡的很是香甜,根本就不受詭異歌聲的半點影響。


    這個時候,他更加可以肯定歌聲就是從校園裏傳出來的,因為已經能夠聽清每一句歌詞,單曲循環的一直就在播放著這首歌。


    學校的小門已經緊鎖,郭明陽不得不輕輕爬上鐵門,然後進入到了學校裏。


    偶爾還會有幾片落下的梧桐葉子飛舞著落在地上,發出一些聲響,郭明陽不斷撫弄著黑貓的皮毛,讓它不要發出叫聲。


    要是普通人進入此時的老校園裏,恐怕會嚇得尿褲子,周圍的昏暗裏全是影影綽綽的黑影,沒有一絲人氣的環境下,讓人仿佛走到了末日的世界。


    郭明陽順著白天走過的路,不斷朝著發出聲音的老播音室那邊走去。


    路過那些像是巨大黑暗巨獸的教室的時候,不知為何腦子裏總會想象教室裏坐滿學生讀書的場景,他轉過臉看向那完全黑暗的教室,裏麵根本完全漆黑,什麽都看不到。


    終於來到了播音室所在的那棟樓前,奇怪的是郭明陽一隻腳剛踏上通往樓上的樓梯踏步,剛才還聽上去聲音不小的歌聲戛然而止,就像突然被誰按下了暫停鍵一樣。


    郭明陽猶豫了一下,一臉平靜的抱著黑貓朝著樓上走去。


    空蕩蕩的天台上,什麽都沒有,那間播音室的破舊木門在冷風的鼓動下,發出一些輕微的咯吱咯吱聲,總讓人感覺門後麵好像隱藏著什麽一樣。


    不知為何,這種聲音在深夜裏聽上去,會有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可怕,不信的話,你試想一下,自己在半夜裏聽到這種聲音的時候,會是什麽感覺?


    郭明陽聽著門被冷風吹動的聲音,一點也不害怕的走了過去,剛才的歌聲明明就是從這裏發出的,可是現在卻平靜的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伸手推開搖晃的木門,屋子裏漆黑一片,看不到一絲東西。


    郭明陽搖了搖頭,便退了出來,眼角的餘光突然感覺到天台邊上有一個白色的影子。


    懷裏的黑貓突然掙紮著想要發出叫聲,郭明陽隻好一隻手握住了黑貓的嘴巴,這才讓它沒有驚動那個白色的身影。


    郭明陽捂著懷裏的黑貓,盯著前方天台上的白色影子,昏暗裏隻能看到是一個像人一樣的白色身影。


    郭明陽慢慢抬起腳步,朝著那白色影子靠近,就在快要看清那白色影子的時候,那白色身影突然從天台上縱身跳了下去。


    突然的一幕,讓郭明陽也很是驚疑,想不通那白色身影為何要這麽做?


    他快步走向白色身影剛才站立的地方,然後探著身子向下麵看去,完全昏暗的雨夜裏,什麽都看不清楚。


    郭明陽抱著黑貓坐在剛才白色身影跳下的地方,他知道那個身影一定會在出現。


    沒多久。郭明陽懷裏的黑貓猛地掙紮了一下,郭明陽不得不使勁按了它一下,才讓它平靜下來。


    身後有一股莫名的寒意,讓郭明陽慢慢轉過了頭。


    赫然有一張和照片上很像的女孩的臉,出現在郭明陽身後的天台外麵,郭明陽毫不在意的站起轉過身,才看清是那個渾身白衣的女孩飄在天台外麵離他很近的地方。


    那是一張蒼白的、好看的、年輕的臉,身上穿著一件從上到下純白色的連衣裙,雖然已經變成了女鬼,可是那種純潔無暇的青春氣息依然讓人心醉。


    郭明陽看著那張也正在好奇的盯著他的臉,微微帶著些笑容的說道:能不能坐下來聊一聊?


    他的語氣聽上去就像初次見麵打招呼一樣親切,讓人或是鬼,都有種難以拒絕的感覺。


    懷裏的黑貓在他強力的製止下,安靜的閉著眼睛,那白色身影遲疑了一下,坐到了他身旁不遠的地方。


    無數細雨悄然無聲的從遙遠的夜空裏飄落,打濕了世間的一切!


    郭明陽依然帶著人鬼無害的樣子,開口問道:你為什麽喜歡在雨夜裏播放那首悲傷的歌?


    因為那是我最喜歡的歌,我曾經在這裏唱過很多次,可是後來卻再也沒有人聽我唱歌了。白色身影淡淡傷感的說道。


    你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嗎?現在的你隻是殘存世間的鬼魂。郭明陽繼續看著白色身影說道。


    白色身影聽完並不意外,繼續平靜的說道:在我回憶起那天晚上,我被最愛的人推下樓頂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已經不再屬於這個世界,可是我還留戀不舍,我不願相信是他把我推下去的。


    說到最後,白色身影像是想起了生前最為悲痛的事情,說話的語氣帶著深深的難過。


    郭明陽聽完她說的這些話,心裏也有些難受,不知道被自己最愛的人推下樓會是種什麽樣的疼痛。


    不知道能不能聽聽你的故事?這背後一定隱藏著什麽感人的東西吧。郭明陽帶著傷感的語氣向白色身影說道。


    漫天雨絲裏,白色身影抬起頭看向遙遠的夜空,呆了一會,仿佛才能將往事整理出來。


    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他是學校教導處的領導,已經四十多歲,家中也早就有了妻兒。


    說到這裏,她的語氣裏還帶著些深深的無奈。


    也許命裏早就注定,會在這裏遇到他,會愛上他!


    她忍不住長歎了一口氣,又往下說起:剛來到學校的時候,同宿舍的幾個壞女孩總是欺負我,他們像下人一樣對我呼來喚去,不僅讓我給她們跑腿買東西、洗衣服等等,他們心情不好的時候,還使勁的打我,用煙頭燙我,好幾次讓我整夜跪在宿舍裏,不準起來。


    郭明陽聽到這裏,緊皺著眉頭,像是很難想象那種被人折磨的感覺。


    可是我不敢把這一切告訴老師,也不敢告訴媽媽,我怕告訴了老師,她們會把我打死。


    從我出生就沒有見過我的父親,媽媽說那個畜生一樣的男人在她懷孕的時候,就拋棄了我們,我不想把學校的事情告訴媽媽,是為了不讓她在為我擔驚受怕。


    聽到這裏的時候,郭明陽有些忍不住的想要流下眼淚,他使勁握住拳頭,讓眼淚留在了眼眶裏!


    白色身影繼續平淡的說道:我就這樣一直忍受著她們的折磨,當別人問起我臉上的傷痕的時候,我就說是自己不小心磕的,我不敢和別人做朋友,我害怕會讓自己受傷,那些日子我像行屍走肉一樣的活著。


    後來那幾個宿舍的女生搶走了我的生活費,我沒有了吃飯的錢,雖然三天沒有吃東西,可我想熬過那個星期。


    誰知道那天走在放學的路上,突然昏倒在了路上,那時候已經很晚,路上沒有什麽人,我以為我快要死了,或許也是一種解脫吧!


    就在這個時候,他出現了,就像一道光芒一樣出現在我的世界裏,慢慢將我快要被黑暗吞噬的絕望青春,帶來了光明。


    白色身影回憶的話語裏還帶著難以名狀的激動,就像一個快要溺水而亡的人,突然被一隻有力的胳膊拉出水麵一樣。


    聽到這裏,郭明陽十分好奇那個拯救了她的男人,為什麽最後又毀滅了她?


    夜雨無聲的灑落人間,荒蕪的校園裏,一人一鬼坐在昏暗的天台上,將深藏在時光裏的往事又慢慢打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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