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芷被推到一邊,她索性就躺在草坪上不起來了。


    身上最後一絲力氣用盡,濕透的衣裳黏在身上,把體內的溫度全部都帶走。


    這種體力活的事,實在不適合她。


    還沒躺下幾分鍾,大夫就來了,一群人擁著陳紫穎和大夫離開,哪裏還顧得上草坪處的清芷。


    等人群散得差不多了,一個小小的粉色身影衝了過來,一把摟住清芷就放聲大哭起來。


    是喜兒。


    她看到清芷跳下湖的時候,就嚇懵了,對於不懂水性的人來說,水比猛獸可怕,分分鍾吞噬人命;看到清芷上來以後,她懸著的心才落下來,等人散得差不多,才跑來抱著清芷哭。


    “清姐姐,你嚇死我了,你怎麽能就這樣撲下水,要是出什麽事的話……嗚哇哇……”


    一句話還沒說完,喜兒就大哭起來,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看著傷心極了。


    清芷見狀,低聲笑了起來。


    “哭什麽呢,又不是把你丟到水裏去。”


    “要是能和清姐姐換,把喜兒丟下去,喜兒也認了。”


    喜兒哭哭啼啼的說著,從懷裏拿出手帕,擦拭著清芷臉上的水珠。


    “清姐姐,我們快回去吧,要是著涼,染了風寒可怎麽辦。”


    說著說著,喜兒又哭了起來,一張小圓臉皺成了苦瓜,要多傷心有多傷心。


    這把清芷逗樂了,伸手刮著她的鼻子。


    “好了,我現在不是上岸了,還哭什麽?”


    “可是,可是,清姐姐,我替你委屈,替你哭。”


    喜兒算是哭上癮了,咧開嘴也不管醜不醜,哭得那叫一個傷心,還沒走留下來的丫環奴仆們都望了過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清芷在欺負她。


    平叔身為管家,自然要先顧及主子的事,忙完以後,才折回來。


    讓小丫環帶了一張薄衿給她裹上才說道:“清丫頭,這裏的事我看著就行了,你快回去,喜兒你好好跟著。”


    把事情都撇給平叔以後,清芷回去泡了一個熱水澡,換了幹爽的衣衫,很快就睡下了。


    其實清芷這人沒什麽心,換句話說那就是,和她不相幹的事,她連一秒鍾都懶得去理,因此陳紫穎後麵有沒有事,陳紫楠會不會被責罵,她完全不關心。


    那些人的事,在清芷心中,甚至還比不上明天午飯吃什麽重要。


    喜兒一直陪著她,說著安慰的話,可是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敢情她就是水做的,一碰就嘩啦啦的流。


    最後,變成了清芷把方枕靠著,安慰起她。


    “別再哭了,把眼睛哭腫,就不好看了。”


    良久以後,清芷有些無奈的看著喜兒。


    “喜兒不要好看,隻好清姐姐好好的。”


    說到這裏,喜兒頓了一下,她可是說是整個國丈府為數不多真心誠意對清芷好,不圖回報的人。


    “清姐姐,你別嫌我多嘴,喜兒覺得他們對你都不好,淨是往你身上要東西;喜兒笨,隻能做點粗重活,可是清姐姐你不同,你有本事有能耐,能輕鬆從這門走出去。”


    雖說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子,想隻身在市井中生存下去,絕非是容易的事。


    但是如果是清芷,就沒問題。


    稍微有眼力的人,都看出了清芷的能耐,可是除了喜兒,誰也不會跟她說這種推心置腹的話。


    清芷隻是笑笑,並不回答。


    也許當年被人牙子在街邊撿回去,幾頓毒打再轉手賣掉,是她太年幼無力反抗。


    現在,她的確有了想去哪就去哪的資本和能力。


    不過,沒有比這裏更好的地方。


    見清芷不說話,喜兒以為自己又說錯了什麽,抿著嘴,有些緊張的看著她。


    喜兒很膽小,她什麽都怕,怕黑,怕鬼,怕打雷,怕常嬤嬤;但是她最怕的,就是清芷生氣。


    “我會走的,到時候,帶你一起走,好嗎?”


    清芷笑著,然後伸手摸著喜兒的頭發,笑得眉眼彎彎。


    是的,她總有一天,會離開這個地方,到時候還會帶著喜兒,回到她的故鄉,讓喜兒看看,她小時候住的地方有多好看,能有個異姓妹妹,她很開心。


    “真的嗎,清姐姐到哪裏,都會帶著喜兒嗎?”


    喜兒欣喜起來,大聲叫著,清芷連忙伸出食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這裏是大通鋪,要是把其他丫環吵醒的話,就不太好了。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了?”


    “喜兒最喜歡清姐姐了,我要一輩子跟在清姐姐的身邊。”


    喜兒說完,撲過去抱著她,看來今晚,要兩人寄一張床褥了,幸好兩人都是屬於纖細骨架,擠在一起也不覺得太仄逼。


    有喜兒摟著,清芷很安心的閉上眼睛,忙了一整天,她真的很累很累。


    而且蓮花湖裏的水很冷,讓她覺得很不舒服很不舒服。


    她討厭冷水,因為會讓她想起很厭惡很厭惡的事情。


    原以為一·夜過去什麽事都沒有,可是睡到半夜,清芷竟然發起高燒,整個人燒得迷迷糊糊的,還說著胡話。


    喜兒被胡話吵醒,覺得清芷的身體異常的滾燙,嚇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搖著清芷又搖不醒,嚶嚶的哭聲把其他熟睡的丫環都吵醒了。


    知道清芷發高燒,這些丫環也沒有任何的怨言,倒是利索的穿好衣服去找常嬤嬤。


    一般丫環生病了,是沒有資格去請大夫的,就算請了大夫,這筆錢也不會劃入公賬,有主子的丫環要是主子樂意就主子出,如果不樂意,就自己出。


    但是清芷此刻昏迷著,才剛剛發生了陳紫穎的事,誰都不敢敲開陳紫楠的門,隻好去找雜役的領頭,常嬤嬤。


    常嬤嬤平日受清芷的關照不少,聽到她發高燒,二話不說,就拿出一兩銀子讓幼翠趕緊去請大夫。


    喜兒急的淚盈滿眶,端來銅盆,擰著濕毛巾覆在她的頭上,不停更換著。


    幼翠很快帶著大夫回來,因為倒座這裏都是丫環,所以來的是一個年長的老嫗,斑白的頭發,發福的體態,因為幼翠著急拉著她過來,所以連發髻都來不及綰好。


    “大夫,大夫,你快看看清姐姐,她到底怎麽了。”


    喜兒見大夫來了,連跑帶撲的跪在大夫的麵前,哭得鼻涕眼淚一起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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