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能讓清芷驚訝的,肯定不是玉的好壞。


    有些東西,一旦刻在腦海裏,就再也無法忘記。


    比如故鄉,比如親人,比如仇敵,比如眼前這塊玉碟。


    清芷感覺到血氣一下子就湧上腦袋,她幾乎是忘乎所以的直接上前,抓起放置在博古架上的玉碟,轉身直奔朗夫人的麵前,舉起來厲聲喝道:“你哪裏來的,這東西你在哪裏得到的!”


    這個舉動,不光是朗夫人,還有站在門外的老秦叔,也被嚇到了。


    朗夫人見玉碟被拿了,伸手想要搶回來,清芷往後一躲,朗夫人撲了一個空,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的情緒,忽然間又鬧了起來。


    “給回我,你這個賤蹄子,竟然敢拿我東西,來人呐,把她給我抓起來。”


    朗夫人一邊說著,一邊揮動著雙手,


    丫環麵麵相覷,看了一下朗夫人,又看了一下清芷,清芷這舉動,可不像是偷東西,更像是失主在質問。


    “還不快點把玉碟給我拿回來,你們這群廢物,沒用的廢物。”


    朗夫人大聲說著,掙紮要去搶,但是清芷又退後兩步,朗夫人撲了一個空,直接從床上摔到地上,頗為狼狽的往前爬,似乎這玉碟是心肝寶貝,丟棄了就會要了她的命一樣。


    清芷死死的瞪著她,把玉碟摟在懷中,厲聲問道:“我再問你一次,玉碟為什麽會在你這裏,什麽時候偷的,在哪裏偷的,你給我說清楚!”


    “這是我的,我的東西!”


    朗夫人趴在地上,抬起頭看著清芷,咬牙切齒的說道。


    老秦叔此刻也顧不上什麽禮儀倫理,大踏步走了進來,想要搶回清芷懷中的玉碟,清芷眼疾手快,一直往後退,警惕的看著老秦叔,眼底是少見的戾氣。


    “別碰我東西。”


    清芷幾乎是咬著牙關說出來的。


    這玉碟如同一般碟子大小,由整塊上好的晶白通玉雕刻而成,手工和用料都是上乘;但是讓清芷執意拿在手裏可不是因為手工和用料,而是雕刻的花紋。


    由盤旋的龍和鳳圍成圓狀,圓的中間,是大晉的騰圖。


    清芷不隻見過一次,在爹爹和阿娘的寢宮,就放在寢室的博古架旁邊,年幼的時候她想拿來玩,被爹爹阻止了,那時候爹爹告訴她,這是在爹爹出生的時候,皇祖父命人做的,玉碟的背後,還用陽文篆刻著爹爹的名字。


    世上,應該隻有一件才對。


    “清芷姑娘,這是夫人的東西,請你還來。”


    老秦叔看著清芷,有些壓抑於清芷的舉動,就算要搶東西,也不是這麽光明正大的搶。


    “老秦,你去給我拿回來,殺了她也要給我拿回來。”


    朗夫人從地上爬起來,紅著眼睛說道。


    “不是……”


    清芷依舊抱得緊緊,麵對著這些陌生人,她不知道要從何解釋。


    這玉碟,世上本該隻有一個,所以怎麽可能是朗夫人的呢。


    “是我爹爹的,這世上隻有一件,我不知道你們是從哪裏得到,但是這是我的東西,要多少錢,出個價吧。”


    清芷緩緩的說著,當年宮變發生的太快了,她尚且還在睡夢中,就被爹爹和阿娘抱著逃命,最後他們把她按在冰冷的河水中,隻給她塞了一樣東西。


    魁陽宮裏,所有東西,她一樣都沒拿,全部成了記憶中的奢望。


    “買,你買得起嗎?”


    朗夫人本來精神就不是很穩定,一下子冷靜,一下子瘋瘋癲癲的,在聽到清芷這樣說,她站直看著清芷,冷笑道:“誰告訴你,這東西,世上隻有一件?”


    “夫人。”


    老秦叔的眉頭皺的緊緊的,看著清芷,似乎欲言又止的模樣。


    “這可是我出身的時候,父皇命人專門被我打造的,你怎麽敢說,是你爹爹的?”


    朗夫人大笑起來,說出來的話,讓清芷感到冰冷不已。


    父皇?


    父皇是誰?


    難道是皇祖父其中的一個女兒,如果是的話,她為什麽不知道,也不認識,族裏所有的人,她都見過。


    昝天慶是心狠手辣的人,族裏的人,除了她,沒有一個人能活下來,那麽她是誰?


    “你是誰……你們是誰……”


    清芷覺得自己的聲音變得很遙遠,仿佛不是由自己的嘴裏說出來似的。


    朗夫人看到她這副失神的模樣,哈哈大笑起來。


    “我是誰,那你又是誰?”


    不瘋癲的時候,朗夫人還是很有氣勢的。


    “你們出去。”


    老秦叔對一旁的兩個丫環使了一個眼色,丫環們似乎很懼怕老秦叔,聽到他這麽說,連忙走出去,把門關上。


    房間裏,隻剩下他們三人,看上去有些詭異。


    “其實也不用問你是誰,能認得這玉碟的人不多,而這世上能擁有玉碟的人也不多,隻有我和弟弟兩人,既然你說你爹爹也有,那麽你是誰,不就是很明擺著的事了嗎?”


    朗夫人搖了搖頭,走到一旁的椅子旁坐下來,對老秦叔說道:“老秦,是你說,還是我來說?”


    老秦叔的表情變得有些悲嗆,朝著朗夫人作揖,緩緩說道:“這是夫人您的家事,老臣不便插話。”


    “那好,我來說。”


    清芷就這樣站在一旁,看著兩人,一向自煽定力十足的她,此刻腦袋就好像糊了似的,從頭到腳都是冰冷一片,她想聽,可是又害怕聽。


    還有什麽是她不知道的事情?


    “我和你爹爹,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


    朗夫人說這話的時候,麵無表情,仿佛隻是在說著一個無關緊要的故事,驚不起一點波瀾。


    “你說謊,皇祖母隻生了我爹爹一人,她隻生了我爹爹……”


    雖然那時候她還小,可是對於族譜裏的事,卻很清楚;畢竟她是太子的獨女,又是皇祖父最疼愛的孫女,到哪裏都帶著,認識的人也多。


    “也對,你什麽都知道,你還沒出身,我就被放逐了,成為宮裏的忌諱,你怎麽可能知道我的存在?”


    朗夫人又自嘲的笑了起來,思緒被拉的很遠。


    是的,大晉的皇女,大公主,尊貴如她,被放逐到坰邑那個鬼地方。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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