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喲,好疼。”夕野指頭被咬了一口,卻見巨首兵蟻死死咬著不肯放鬆。就算將那螞蟻掐死,頭竟然還留在上邊,還有大顎死死鉗住皮膚哪。


    “啊。”夕野將頭顎拔出來,竟然咬出血了,她鄙夷道:“可惡,我要毀了它們呀!”


    陸輕塵道:“聖上息怒,它們落在我手裏,比死亡還要痛苦,那就是無限的囚禁,直到死。”


    夕野道:“我不要,這窩螞蟻我要了,什麽蟻後什麽的,你幫我搞個巢,看我好好蹂躪它們。”


    陸輕塵道:“你要自己去弄,我有什麽道德和義務幫你搞呢?”


    夕野道:“你不弄,我就弄你!”


    陸輕塵連聲道:“好呀,好呀。”


    “哼,什麽玩意。”夕野想到之前瘋狂一幕,忍不住又紅了臉。


    陸輕塵道:“可以幫你搞定一窩,但你要充當我的助手,幫我多采集些不同種類的螞蟻。”


    夕野應允,就與陸輕塵在外頭忙活整整一下午。


    他們收獲頗豐,滿載六支試管,正好六隻大型蟻的品種,夕野倒挺有成就感。她晃悠著一窩密密麻麻的紅色巨首,先是發牢騷:“密密麻麻的擠在一堆好惡心哦。”片刻之後,她忽又覺得特別有成就感,好像試管內是支千萬王國,等她將螞蟻放進巢穴,莫不就經營著一整個國家嗎?


    這可比阿貓阿狗有趣多了。


    陸輕塵道:“你先把試管給我,我今天趕工出蟻巢,明日就連蟻巢捎著一道送給你。”


    夕野道:“不行,我不要它們離開我身邊。”


    陸輕塵諷刺道:“誒喲,剛才誰對它們又氣又恨,一下子竟這麽寶貝,你變臉可真比翻書還快。”


    “ho,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這麽說我?反正我不要離開我的孩子們。”她忽然也對這些紅色的小可愛難以割舍,它們表皮就是完美的紅色,頭部油亮,宛若移動的紅寶石。一塊紅寶石不算稀奇,但成千上萬塊密密匝匝地聚在一起,怎不吸引人的眼球?


    陸輕塵道:“那你隻能來我家了,但明天上學,我肯定要忙到很晚。”


    夕野道:“你一個人忙到很晚,兩人不就事半功倍嗎?哎......”她長長地歎氣,接著道:“有時候我真是搞不懂你這個人,什麽都喜歡憋在心裏,說出來多暢快哪。”


    陸輕塵道:“你又何嚐不是呢?”


    如果她也能理解到這點就好了,似乎夕野快樂的外表下隱藏著比誰都沉重的過去。


    她也不再說話,奔著夕陽的小路。


    納崎村下部與中部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平常坐火車是個極好的選擇,可惜火車都是被陸輕塵、林隊等人端了......


    陸輕塵道:“我真是後悔了。”


    夕野道:“有什麽好後悔的,那殺人列車曾經沾滿鮮血,無數怨靈在車廂裏掙紮徘徊......”


    “我已被嚇到了,不要再說了。”兩人在路間行走,河邊琉璃般的水珠依附在青草上邊。


    阡陌外是河流,既如在眼前,也似在天邊。


    紫色的風信子輕輕搖曳,它們沿著下流一直蜿蜒,好像紫色的精靈,將清香與舒爽投遞到人間。


    夕野哼著歌謠。


    陸輕塵從未聽過的語言,像是風的語言,又好似是她隨意哼哼,毫無規跡可循。但歌音如此清新,何必去糾纏其中的細節?


    機車“嗡嗡”的聲音逐漸靠近,陸輕塵猛一回頭,隻見一位騎手疾馳而來。


    摩托掠過一陣狂風,一直刹在兩人麵前。


    看身材好像是個女人。


    “停。”騎手道。


    陸輕塵道:“你這麽攔著,我們怎麽走?”


    女人摘下頭盔,道:“認得我嗎?”


    陸輕塵倍感驚訝,“誒,你不是那個黃毛?”夕野也見過,她正是安平旅館內不知去向的黃毛。


    陸輕塵道:“你怎麽逃出來的?”


    黃毛道:“僥幸加點勇敢。”她腿部好像有些不靈活,她說:“我撲到水塘外,傷筋錯骨,不過好歹留著命。”她摩托上帶了許多工具,好像要大搞一場。


    夕野道:“你這些東西是做什麽的?”


    黃毛冷冷笑道:“如果有人耍我,我讓他知道他是在用命耍我。”看來她對安平旅館發生的事情還是耿耿於懷。


    陸輕塵道:“警方當你失蹤了呢,還不知你的消息。”


    黃毛道:“他們剛才已與我談過了,看在大家都幸存的份上,要不我送你們一程。”


    夕野爽快地答應:“好!”


    黃毛騎士一路疾馳,兩人來到陸宅的時刻天邊還未完全黑暗。


    黃毛看著昏暗的陸宅,皺眉道:“你們住這裏?”


    陸輕塵說“對。”夕野忙道“不、不、不。”黃毛很懂地笑了笑,說:“嗬,隻是這宅子.......”


    陸輕塵一下子眼神犀利:“宅子怎麽了?”


    黃毛道:“宅子前主人為什麽將房賣了,你們竟都不曉得?”


    陸輕塵確實不大曉得,詢問道:“那是發生了什麽?”


    “是間凶宅,我還有事,先走了。”黃毛也不多說,直接騎車走了,轉眼就看不見人影了,她的家好似在中部高山道路的另一頭。


    夕野一聽“凶宅”兩字,忙道:“再見。”


    陸輕塵抓著她的手兒,“別......”


    可惜這一切僅是夕野的幻想,陸輕塵竟麵不改色,隻敷衍般的“哦”了聲,轉身就去開門。


    夕野道:“你、你、你不怕嗎?”


    陸輕塵道:“本來我會怕,可既然住了這麽些天,我想屋裏的鬼魂也和我熟了,大家和氣生財,早晚分別作息,啊。”


    夕野道:“你這人怎麽這樣?”


    陸輕塵道:“那你想我怎樣?生平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


    夕野道:“話是這麽說,難道不怕晦氣嗎?”


    陸輕塵道:“按道理說房子本就是屬於鬼魂的,千百年前,它們或許就死在各片土地上,後來高樓大廈拔地而起,莫不是侵占了它們的地盤?說到底,是我們進了它們的屋子。”


    一番話,聽得夕野愣愣的。


    她終於開始觀察眼前這個不顧芥蒂陪伴她的人。或許就是陸輕塵這種敢於求索的精神,才不顧夕家的詛咒,照樣當她普通人。實在是個令人又愛又恨的人。


    她也克服對所謂亡靈的恐懼,還是入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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