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能稱病躲過旁人的試探,也躲避不了太後的旨意。[.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正月二十,褚太後下旨詔郗道茂入宮。王獻之自然明白太後的用意是為何,於是便請旨陪著郗道茂一同進宮。


    反正太後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既然想要見他,他就索性主動一點去見太後,也免得郗道茂夾在中間難做。


    郗道茂出門之前還不忘記吩咐阿渡,“阿渡,你去拿小廚房裏做好的小點心送去給靜之,我本答應他今日去看他的,隻能失約了。你去與他好好說。”


    靜之是王獻之兄長王徽之的次子,也是庶子,王徽之並不大喜歡這個兒子,但郗道茂卻喜歡得很。大約是王靜之和夭折的王玉潤有幾分相像的緣故。


    王靜之本是王徽之的兒子,郗道茂這樣關心,其實是有幾分不合適的,尤其是王徽之的夫人劉氏並不喜歡這個庶子。但郗道茂既然喜歡,王獻之也就沒有攔著,好在王徽之不拘小節,也心疼弟弟沒有子嗣的緣故,也提點了劉氏幾分,既然王徽之都默許了,劉氏自然也就不好說什麽。


    而郗道茂的心思都在王靜之的身上,反倒整個人都有了一些生氣,她也不再沉浸在玉潤夭折的沉痛過往之中。王靜之若是在她身邊,她也有說有笑的,連帶著身子也好了很多。王獻之也樂得看她如此,總比她成日裏悶悶不樂的要好上許多。


    王獻之接過手裏的大氅,給郗道茂披上,一邊係著帶子道,“你關心靜之倒是比關心我好多些。”


    郗道茂“噗嗤”一笑,“怎麽,難道七郎還要和靜之一個孩子較勁吃醋嗎?”


    王獻之道,“嗯……這倒是不至於。”


    二人相視一笑便上了馬車。


    郗道茂這才想起一個問題來,“對了,為何太後要如此急召我入宮?”


    王獻之想了想道,決定還是不要和她說的好,免得她擔心。從前為了玉潤的事情,叫她傷心了許久,但是如今好不容易見她能夠綻放笑容,他不希望她再受到別的事情的影響。


    “太後急召總有她的道理,我也未必能完全猜得中太後的心思,隻是無論她要說什麽,你都不必立刻應下來,麵子上搪塞過去也就行了。”


    “太後召我,是為了你嗎?”郗道茂問。[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王獻之握住郗道茂的手,如今天氣還不算暖和,郗道茂的手還是有幾分冰冷,“也算不上是為了我,太後的心思深沉,沒必要是為了我,多半是為了拉攏王家。桓家在朝堂上獨大,太後和皇上都不能安心。”


    王獻之看了郗道茂一眼,繼續說下去,“太後找你是為了動我們王家的主意,隻是王家如今再如何,也輪不到我來出頭,我是父親的第七子,所以不論太後說什麽,你不必應下,就算有什麽事情,你就推到我身上就是了。明白嗎?”


    郗道茂也是出身世家,多少也明白世家之間的一些彎彎道道,“我知道,你別擔心,咱們是夫妻,有什麽事情,你多和我說說,雖然我未必幫得上忙,可是多一個人總是多一些辦法不是嗎?”


    王獻之點點頭。


    太後姓褚,也是一位傳奇女性,建元二年九月,晉康帝去世,當時僅有兩歲的穆帝即位,褚太後以一介女流之輩,穩住朝政十三年,後於升平元年還政於穆帝,退居崇德宮。


    可是如今新帝司馬丕卻是個無心政事的皇帝,朝廷一度被桓家所把持,太後雖然沒有臨朝,但是卻也是為朝政之事煩心不已。而桓家如今還不敢太放肆,也是因為桓溫甚是忌憚這位褚太後的緣故。


    褚太後端坐在正殿之中,王獻之和郗道茂低身行禮,“微身王獻之(民婦郗氏)拜見太後,願太後長樂安康,福泰永昌。”


    太後示意他們起身,“子敬倒是知道心疼嬌妻,怎麽,連哀家傳召郗氏,你也不放心嗎?難不成哀家還能吃了她不成?”


    王獻之躬身道不敢,“人人都知道太後為人慈愛,微臣如何會擔心太後對郗氏如何?不過是郗氏身子弱,又沒有見過什麽大場麵,所以擔心郗氏會失儀於太後威儀之前,故而相伴而來。何況,先父離世之前,倒是給了微身一幅字,本來說是要在太後的千秋宴上貢呈給太後祝壽的,奈何時運不濟。微身就想著,趁著這個機會,進獻給太後,也算是了了先父的一樁心願。”


    太後聽見王獻之提到王羲之,臉上的神色先是一愣,然後便柔和了起來,“你起來吧!明書,去拿來給哀家瞧瞧!”


    王獻之自然知道那幅字寫的是《詩經。邶風。柏舟》: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隱憂。微我無酒,以敖以遊。


    我心匪鑒,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據。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儀棣棣,不可選也。


    憂心悄悄,慍於群小。覯閔既多,受侮不少。靜言思之,寤辟有摽。


    日居月諸,胡迭而微?心之憂矣,如匪浣衣。靜言思之,不能奮飛。


    這也是王羲之從前最喜歡的詩之一。王家向來以尊崇“玄學”之風,可是父親卻很喜歡念《詩經》。


    褚太後看著那一幅字,頓了很久,整個宮殿裏都彌漫著一層哀傷和靜謐的氣氛。良久,褚太後才開口,“你父親的兒子不少,可是隻有你是最像他的。”


    太後似乎有些疲倦了,將那幅字放到明書的手裏,“收好,掛到哀家寢殿去吧!”又伸手招郗道茂近她身前,她打量了郗道茂很久,微微笑道,“是個好生的姑娘家,難怪子敬如此待你,哀家也喜歡,知書達理。今日哀家累了,往後若是有空就多進宮來陪陪哀家吧!宮裏長日寂寞,總少些人氣。”


    郗道茂不知道該如何應,倒是王獻之上前一步,“多謝太後厚愛,若是太後不嫌棄,郗氏自然願意常進宮來陪伴太後。”


    就在郗道茂還不解所以的時候,太後和王獻之之間已經不動聲色地來回交鋒了好幾個回合。


    直到郗道茂離開崇德宮,心裏還是不解。


    王獻之摟住身上凍得直哆嗦的郗道茂,“太後和父親曾有過一些交情,所以,她就連帶著更加看重你一些。太後看起來有些不近人情,但說到底也是個性情中人,不過,如今這情勢,若是她沒有詔書宣你,你也不必進宮來。麵子上過得去就可以了。”


    郗道茂點頭,“雖然我是第一次見到太後,太後也不像外頭傳說的那樣強勢,反而挺平易近人的,隻是她好像很寂寞。”


    “深宮幽暗,如何能不寂寞。”


    郗道茂輕輕靠在了王獻之的身上,“太後這一生算是榮寵無比了,天下女人,無不以她為榮,卻不想富貴至此依舊也是寂寞。”


    嫁不得所愛的人,這一生再如何榮寵、如何富貴,都救贖不了此生的遺憾。


    王獻之抱住懷中的人兒,郗道茂慢慢道,“七郎,索性我今生有你。”


    王獻之在懷中人的額頭落下一吻,“我才應該慶幸。”


    隆和二年二月,朝廷改元興寧。


    興寧元年五月,加征西大將軍桓溫為侍中、大司馬、都督中外諸軍事、錄尚書事、假黃鉞。


    第二日,郗道茂才得知前一夜王獻之的書房遭竊,一群盜賊潛入房中,將室內東西偷得精光。


    郗道茂臉色一白,“那七郎他人如何?”


    執臻笑笑,“夫人可別擔心,姑爺是什麽樣的人,自然是沒有受傷。那群人在偷東西的時候,姑爺還淡淡地說。”偷兒,青氈是我家祖輩的遺物,隻請你們留下這氈子。“可把那些賊驚慌而逃。你放心吧,姑爺也才剛起身呢!”


    郗道茂站了起來,“我去瞧瞧。”


    王獻之在書房裏用膳,看見郗道茂進來,“夫人可用飯了,不如一起吃吧!”


    郗道茂坐下便問,“可沒事吧!方才下人過來回報,我可是嚇壞了。”


    王獻之示意執臻將門窗都關好,這才道,“昨夜來的根本就不是什麽賊,桓家按捺不住了,昨夜的事情隻是個試探。”王獻之見郗道茂的臉色越發不好,笑著安慰道,“你放心吧!這件事情,二哥和五哥都已經知道了,他們的意思是這兩三日,你到太後宮裏多走動走動,反正如今王家都在戴孝期間,桓家不敢怎麽樣!”


    郗道茂忽然知道了她自己身上的責任重大,點點頭,“我明白了,回去我寫個帖子給太後。”


    王獻之拉住她的手,“本不該把你也牽扯進這件事情的,當初娶你的時候我答應過父親,要保住你這一生長樂無憂。”


    “千萬別這麽說!”郗道茂反握住王獻之的手,“我不願意看你在外為我遮擋風雨而我躲在家中毫不知情。你我夫妻,本就該同擔當,共進退。能為你做一些事情,我很高興。七郎,你要對我保證,所有的事情都不要一個人去承擔,你還有我。”


    王獻之最終點頭。


    第二日,郗道茂便進了宮,太後也喜歡郗道茂的陪伴,就多留了兩日,等郗道茂出宮的時候,竟然看到王獻之在外等著她,她急急走近,“你怎麽來了?”


    王獻之淡然的臉上,顯出了一絲笑容,“在家裏等你實在不耐,索性還是出來接你的好。回家再說吧!”


    “回家”,這兩個的感覺真好,我也有的時候想說回家,可是偏偏我卻不知道我的家應該是在哪裏?紫雲宮嗎?好像並不是的。


    王獻之回到家便把家裏的下人們都指使得團團轉,“阿渡,你去替夫人拿兩件袍子過來,這衣服太厚重了。執臻,去看看廚房,吩咐燉的補湯可已經好了,好了就端過來。還有,讓吩咐燒好沐浴的水,一會兒夫人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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