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忠回過頭來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容合德,她的眼神微微下垂,掩住了她的眼神,可是她落寞地坐在那裏說出那一番話,他卻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strong>.</strong>她其實比宜主要消瘦一些,瘦弱一些,他一直以為她隻是個柔弱的女子,可是她和宜主一樣堅強,一樣倔強。或者說,她比宜主還要倔強。


    “好。”趙忠說完了這話,就離開了靜軒。輕輕“啪”的一聲,裙裳便多了一處水漬,容合德卻毫不在意地起了身,吹熄了靜軒的燈。


    自那一夜兩個人談話了之後,趙忠的確沒有再拒絕容合德在背後默默付出的好意。在內在外,除了沒有留宿一處以外,兩個人一切都相處得像是尋常夫妻一樣。


    五月,匈奴在河西再生事端,趙忠自請前去平亂,並請求戍守邊關三年。趙嬴念及這個兒子新婚不久,便特允帶家屬前往。


    趙忠回來問容合德的意思,“邊關戍守不比尋常,將士們有的時候也是會帶著家屬去,這是屬於格外開恩的。”


    “那麽王爺希望妾身留下來還是跟著去呢?”容合德問。


    “邊關苦寒,若是留下來可以侍奉母妃,也不失是一個好的去處。”趙忠道,“你的身子不好,去了也是辛苦,倒不如留下來。”


    容合德垂下眼簾,恭順地回道,“妾身明白了,妾身會好好侍奉好父皇和母妃的,京城裏的一切,妾身都會替王爺打理好的,王爺安心就是了。”


    趙忠還想說什麽,話到了嘴邊還是隻是“嗯”了一聲。


    容合德從櫃子裏取出了幾件裏衣,放入了收拾的包袱之中,“王爺要去邊關,邊關苦寒,王爺自身要多保重。”然後又取出貼身的一枚玉鏈替趙忠佩戴好,“這是妾身父親自小給我佩戴的玉佩,聽說這玉佩有一樣功效,那就是測毒用的。在邊關的事情妾身也不懂,隻是有些事情不得不防。旁的妾身幫不上忙了,就隻能祈求王爺能夠平安歸來。”


    趙忠撫上胸前的這一枚玉鏈,“本王知道了。”


    趙忠出征在即,雖然心裏也多有幾分不耐,卻還是將府中的諸人都喚來,敲打了一番,“本王要出征了,從前本王就多不在京中,所以府中許多事情都是交給管家做主。但是如今本王既然已經娶了王妃進門,往後府中的諸事都要聽從王妃的,你們對本王的忠心要一絲不留地同樣對待王妃。[]本王不在京中的日子裏,王妃的話就是本王的話,若是還有誰想要陽奉陰違的,連茗,你就上報給王妃,直接杖殺就是了。不論是誰,都無例外!就算是從前伺候過本王的人也是一樣!若還有什麽別的心思的,王妃不忍心的,那就請淑妃前來,誅殺其家室!”趙忠冷冷冷地掃了跪在下麵的所有人,“都聽明白了嗎?”


    幾個膽小的已經被嚇出了一身汗了,都連連應下,“是!”


    容合德感激地看向趙忠,趙忠當著眾人的麵,拉住她的手,二人相視了一眼,“本王有些東西不能給你,但是能給的絕不會委屈了你半分。”


    隨後又將從前在京中積累下的人脈一一告訴了容合德,又告訴他那些人是可以信任的,那些人隻能以利益相交換,那些人千萬別交心威逼利誘就可以了。又告訴她如今京中的一些情勢,他有自己的心思,讓她多多提防著翎王和太子。但是若是有什麽事情解決不了的,就去找翎王,翎王樂得趙忠多欠他幾分人情。


    容合德第一次接手這些事情,不免有幾分不安,“妾身怕做不好。”


    “不用怕什麽,你是仁王妃,有什麽事情都有本王給你擔著,你放手去做就是了。”


    容合德默默將那些都接手了過來。從今天開始,她就正式以仁王妃的身份在京中立足了。她會為了他管理好這一切的,不叫他被任何人再小瞧幾分。


    匈奴這一次是來勢洶洶,聯合了月氏全麵攻打河西走廊的部分,試圖切斷大楚向西進發的步伐。的確大楚不斷往西擴張,威脅到了匈奴和月氏,難怪他們要聯合起來了。


    本來邊關大軍已經呈現節節敗退的慘狀了,卻不想趙忠一眾才道,便以三千輕騎直接打進了匈奴的大本營,逼得匈奴不得不退兵相救,亦一下子便解了楚軍的燃眉之急。


    趙忠走進軍帳之中,眾將士都在等著了,“元帥,匈奴已經退居了蟬聯山之後,元帥可有什麽打算?”


    “蟬聯山?”趙忠笑了一下,“如今已經入冬了,這附近隻有蟬聯山還算是暖和,而且地勢上看起來也的確是好地方,易守難攻!”


    何園不明所以,“元帥的意思是不打嗎?”


    “何將軍很是心急啊!這打與不打是決定,難道不該等大家商量了之後才能定下來的嗎?”


    趙忠笑得一臉淡然,何園發覺自己失言了,連忙告罪。


    趙忠揮揮手,毫不在意道,“無妨,何將軍恐怕是長久都自己做主做慣了,如今本帥來了,事事要商量,很是不習慣吧!”


    何園一愣,心中暗道不好。


    果然趙忠下一秒就翻了臉,一掌拍在案上,厲聲道,“就是因為你的專斷橫行,才叫我楚軍先前一再失利,本帥離開之前是怎麽告誡你的,看來你是都混忘了!”


    先前被何園壓製的那些將領,看到何園被當眾訓斥,都忍不住有一些解氣。


    “何園,你可知罪!”


    “屬下知罪!”


    趙忠這才語氣緩和了幾分,不過聲音還是陰沉地可怕,“既然知罪了,那麽便按著軍規處置,拉下去,重打五十杖,三首你去盯著,一板都不許多,一板都不許少。也不許任何人來求情,若有求情的,便多打三十大板,連求情的人也一起打了!”趙忠指著帳子外麵,“就在外頭打,本帥就要叫所有的人看看,別以為本帥不在便肥了膽子亂來。本帥倒是要看看,有何園做先例,還有誰還敢在本帥的軍中亂來!”


    三首立刻就拖著何園下去了,就在帳子外頭打,趙忠讓人把帳子給掀開了,不僅外頭的將領們都看著,軍帳裏的人都個個都要看著!


    何園也是在戰場上打拚了許多年的人,可是在十幾杖子打下去之後,還是忍不住喊出了聲音,那一聲一比一聲要慘,配合著“啪啪”杖子打在肉上的聲音,那些將領一個個都麵麵相覷。


    何園從前也算是趙忠的心腹之一,連自己的心腹都下手這麽狠,何況是自己這些人呢!趙忠一個個掃過去,個個都是靜聲屏氣,不敢再造次,果然都是欠收拾的!


    何園被打了五十大板之後就被拉了下去,果然接下去的軍事會議就順利多了,再沒有了先前各個囂張的氣焰,也不敢再在帳子裏因為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誰都看得出來,趙忠心情不順,誰也不想要在這個時候再觸他的黴頭。


    黃將軍問趙忠,“難道元帥的意思就是不打了嗎?”


    趙忠反問黃將軍,“這裏易守難攻,黃將軍以為怎麽打呢?我軍先前損耗的兵力也已經夠多了,入冬了,對於我們更加不利。”


    黃將軍卻愁道,“可是若是此時不乘勝追擊,隻怕開春了之後,他們又要卷土重來,實在有些棘手。”


    “不打他們,不代表我們就什麽動作都沒有。”趙忠的眼神漸漸冷下來,“你們都回去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麽打,想好了,再來跟本帥說。什麽事情都要問本帥,那麽用軍餉養著你們這些腦子幹什麽用呢?還不如多養幾頭豬,關鍵的時候殺了還能充軍餉用!”


    那些將領們一聽,情勢不對,趕緊都退下去想辦法去了。


    三首這個時候才進了帳子,“元帥,何將軍已經昏死過去了,屬下也以元帥的名義賜了藥下去。隻是何將軍手下有那麽幾個人似乎頗有怨言!”


    “把那些人都給本帥盯緊了,另外叫人查查,看看匈奴的糧草到底存在什麽地方!”


    三首疑惑道,“先前咱們不是已經查到他們將糧草存在了蟬聯山了嗎?”


    “那是何園送來的消息,本帥既然不相信他,自然不會相信他給的消息,叫探子都好好查查。”趙忠的眼神裏有幾分陰鬱,“本帥就不相信,那些個蠻夷還能聰明到真的糧草藏在蟬聯山!”


    三首應聲下去吩咐人去查了。


    不過兩日,黃將軍便來說,希望元帥能夠允許他派人暗中圍住蟬聯山,趙忠終於露出了連日來的意思笑容,“總算還是有那麽一個聰明人。”


    黃將軍躬身道,“回去之後,屬下日思夜想,恐怕匈奴這一次也隻是疑兵之計罷了。他們其實根本就是想要退兵。屬下想要困住他們,叫他們退無可退!”


    趙忠點頭,“那麽本帥便和將軍兵分兩路。”


    “屬下遵命!”黃將軍眼神一亮,趙忠能這麽信任他,他也是有些受寵若驚。


    趙忠還是吩咐了一句,“記住,漏夜前往,不許叫其他任何一個人知道。”


    “屬下明白!”


    趙忠等黃將軍出去了之後,提筆在蟬聯山上花了一個大大的叉,“這一次,渾徒單於,你是真的惹到本帥了。本帥這一次不會再放過你了,這貓捉老鼠的遊戲玩夠了,老鼠就該死了!”


    趙忠喚來三首,“查到了嗎?”


    三首點頭,“是,查到了,先前的消息都是渾徒單於親自放出來的,其實真正的糧草都屯在蓮壑的上遊。那裏藏了三個糧倉!據說都是月氏孝敬給匈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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