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的空氣裏總是充斥著一股強烈的乙醇味和尼古丁的氣息,濃烈的、幾乎想要把人的神魂都迷醉的氣息裏夾雜著微不可聞,屬於初秋的落葉芬芳。


    剛下過雨的小巷子裏有零碎的小水窪,那是本就不平,坑坑窪窪的地麵所承接的屬於初秋的第一捧甘露。


    寂靜的小巷中偶爾傳來幾聲渺遠的狗吠,但是很快又歸於寂靜,頭頂狹小的天空鮮有鳥雀飛過的痕跡,風卷雲舒,除卻深巷中不時傳來打碎東西的聲音,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和表麵一樣和平。


    “啪嗒——”這是高筒皮靴踩在水坑裏發出來的聲音,伴隨著細微的氣流摩擦音,一個穿著深色鬥篷,帶著兜帽個子不高的人踩過水窪,幾乎是以小跑的速度飛快地穿過小巷,然後看到自己的眼前出現了熟悉的喧囂繁華,而非剛剛那種壓抑的靜寂。


    “呼——”輕舒一口氣,然後摘下自己頭上可以蓋住半張臉,隻露出下巴線條的兜帽,一頭張揚豔麗的火紅色長發暴露在空氣中,年輕女子有著一雙和自己的頭發相同顏色的瞳孔,臉上的線條略顯硬朗,少了幾分丨身為女子的柔和。


    都城的大街上永遠都有那麽幾個怪人,穿著鬥篷或者是帶著鬥笠,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臉,所以多了一個紅色長發的女人根本無關緊要,混入人群中顯得那麽的不起眼。


    紅發女人依舊是急匆匆的腳步,然後在步行了大約十來分鍾之後,停在一家普通的民房入口,抬手敲了敲,指關節在扣著木門的時候發出有節奏的咚咚聲。


    “吱呀——”門開了,然後露出一張遍布了皺紋的老婦的臉,混沌的灰藍色眼眸中映出女人渾濁不堪的倒映。


    “貝亞特小姐……”一邊讓開門的通道,一邊像女人問好的老婦人的聲音粗啞難聽,但是卻含著濃濃的感情,“你終於回來了,之前夫人還在念叨著你怎麽還不回來。”


    “那麽媽媽現在人呢?”脫掉鬥篷,放在一旁的小木桌上,然後喘了口氣,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盡量放鬆自己緊繃了很久的肌肉,貝亞特接過老婦人遞過來的一杯茶,讓自己幹涸了很久的喉嚨稍稍滋潤一些。


    “夫人已經出發去瑪利亞之壁了,你也知道,再過幾天,就是老爺的忌日了。也沒想到小姐你會回來……”老婦人回答道。


    聽到了她的回答的貝亞特一瞬間沉默了下來,房間裏重新隻剩下滴滴答答的秒針掠過的聲音,就連茶水劃過自己喉嚨的聲音也被無限地放大,然後不斷地盤旋在自己的腦神經裏。


    即使已經過了兩年,但是這個消息依舊在每次聽到的時候讓她腦袋發暈,她花了一天的時間來接受這個無法讓人直視的消息,然後在接受後立即調整自己的狀態,安慰了悲痛到不能自己的母親,接著舉辦父親的葬禮,因為瑪利亞之壁距離都城實在太過遙遠,即使是用最快的馬也需要差不多一天才能運回來,所以朗格耶·勞倫斯的遺體就被埋在靠近瑪利亞之壁的一篇草地下,她曾經去看過,那裏風景很不錯。


    而等操辦完所有的喪事之後,她麵對的則是一個又一個,不斷地找上門來的債主,朗格耶·勞倫斯在生前曾經欠下一筆不小的錢,因為前一陣子調查兵團所出現的財政危機而補貼了進去,而他人生中最後一次商品的運輸,親自把關,原本靠著他精明的頭腦計算,是能夠依靠著這批貨物還清這筆債款的,隻是到最後他沒能夠安全返回這個調色盤一樣的都城。


    在喪禮上,她看到了姍姍來遲的布萊恩·西萊克斯,那個年紀和自己父親一樣大的男人似乎在瞬間老了十歲,原本強健的身子骨都微微佝僂了起來,他是帶著那筆遲到的資金來的。隻是——


    “滾開,父親已經死了,勞倫斯家不需要你的施舍!拿著你的錢滾啊!”


    然後從小到大居住的大宅被賣掉了,家裏所有罕見的東西都被搜刮一空,留給兩個剛剛經曆了喪父喪夫之痛的兩個女人一片空落落的空氣,什麽都沒有剩下,隻有可笑無聊的自尊——畢竟那個時候的自己還對“金錢”的重要性一知半解。


    隻是在母親一氣之下,火氣攻心而不支倒地的情況下,貝亞特一個人找到了自己最後的,可以說得上是朋友且沒有任何利益衝突的人麵前——


    “喂,利威爾,給我介紹份工作吧,要來錢快的!不管是什麽工作!”


    “……”眉頭一皺,原本沉默著似乎不打算出聲的小個子青年嘖了一聲,然後甩下一句——明天早上八點到萊克原本的酒吧——之後就頭也不回地關上了門,把她隔絕在門外。


    雖然麵對著是冰冷硬邦邦的木板門,但是她那一刻真的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學會著在地下街裏摸滾打爬,學會著對自己不喜歡的人笑臉相迎,學會著為了利益有時候能夠拋棄短短一兩天的相處情誼,也學會著分辨,哪些人能夠相信,哪些人都是虛情假意……


    即使大多時候都累得全身都沒有力氣,幾乎是在離自家門口一步之遙的地方就要趴下了,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但是卻意外的充,在拿著那些錢,然後送到自己母親手上的時候,心底的滿足感慢慢的盈滿了全身——她知道直到現在自己的母親依舊保留著自己拿回來的第一枚錢幣。


    但是就是這樣的摸滾打爬,在吃夠了幾乎自己能夠碰到的所有的苦頭之後,她以令人驚訝的速度建立起地下街數得上名號的情報網。


    之前萊克自從去了訓練兵團之後,他的酒吧就一直處於雇人管理的狀態,而她因為沒有趕上最後的畢業典禮而導致喪失了最後的兵團選擇權,不過這對她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她能夠更好的照顧自己的母親還有料理家中的雜事,而知道了她的狀況之後就把酒館托付給了她,而借著酒館的人多言論紛雜,做起了情報生意。


    “利茲。”放下了茶杯的貝亞特衝著旁邊站立著的老婦人喚道,這名叫利茲的老婦人是自家原來的女傭,當時自己的母親在利茲離開時附上了一筆豐厚的錢,錦上添花容易,而雪中送炭難,所以在兩母女著急住宿的地方的時候,出現在她們麵前的利茲稱為救命恩人也不為過。所以即使後來的生活好過了很多,但是母親也依舊不肯搬離這件小屋子,離開利茲,而貝亞特也隻是一時的猶豫,就縱容了自己的母親,畢竟她的身邊現在可說不上安全。


    “什麽事?貝亞特小姐。”老婦人的聲音依舊和往常一樣粗嘎。


    “直接叫我貝亞特好了,利茲,勞倫斯家已經不在了。”張揚的火紅色眼眸微微一暗,但是幾乎是在瞬間打起精神來,“馬上就要入秋了,天氣會越來越冷的,所以禦寒的衣物也要準備起來了,我記得媽媽很畏寒,如果生活費不夠的話,大可以向我要。”


    “…………”沉默了一會兒的利茲輕輕應了一聲,但是很快又補充了一句,“其實……貝亞特小姐你不用這麽勉強自己的……”


    這兩年來她身上都發生了什麽事情,雖然沒有直接接觸,利茲也知道一個年輕女人在都城地下街要混出名頭來有多不容易。


    “利茲,我停不下來……”脫離又談何容易?她好不容易靠著自己的努力,然後厚著臉皮借用了父親之前所遺留下來的所有人脈,一切能夠利用的都利用上了,她不可能瀟灑抽身走的這麽快。


    “可是……小姐你已經二十六歲了……!”利茲的口氣有些無奈。


    她也知道二十四歲再不出嫁就已經是老姑娘了,周圍的好多以前認識的同性朋友幾乎除了韓吉之外,都已經初為人母,但是她真的是沒這個時間也沒那個精力,之前是在訓練兵團,而後又是忙碌的兩年,沒有任何閑暇來讓她考慮自己的人生大事。其實在勞倫斯家出了意外後,韓吉、阿曆克斯甚至是埃爾文都提出了要幫忙,但是她都一一拒絕掉了——她能夠忍受自己向那些“陌生人”低頭,但是她不願向著自己圈定的好友低頭。甚至於萊克的酒館,到現在所有的盈利也是有一大半的分紅悉數交到對方的手上。


    “總之等局勢在安定一些吧……”她抬手捋了捋自己的發絲,然後重新戴上兜帽,“最近地下街很不太平,要處理的事情還有很多,必須快點想好應對方式才行,下午我還約了利威爾有事情要商量,就先離開了。”


    說罷,她就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在利茲的目送下出了門,木門在嘎吱一聲的輕響後重新關上。


    天空似乎已經不再像剛剛那樣的澄澈透明,染上了淡淡的陰霾,貝亞特抬頭望了望天——似乎有一場大雨要下的模樣呢……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過度……不許說兵長沒存在感,看他其實有出來醬油啊【揍死


    不肯接受別人幫助的貝亞特拒絕了所有和調查兵團有聯係的人,然後接受了當時還依舊是個小混混的利威爾╮(╯▽╰)╭那啥……泥萌自己腦洞吧23333333


    其實貝亞特心中傲氣很重,哼唧這樣別扭高傲的貝亞特老子玩起來才有手感嘛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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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了一個時間上的bug,巨人出現是743年,104屆畢業是850年,也就是過了大約107年,但是卻過了104屆,所以之前設定的貝亞特這一屆的訓練時間為6年是完全不符合實際情況的,基本一年多就有一屆畢業,104屆也隻用了三年時間就畢業了,所以這裏改成貝亞特那一屆訓練時間也為3年,所以畢業的時候貝亞特是24歲,兵長25歲,而這章時間是畢業兩年後,就是一個是26另一個是27歲,104屆畢業是850年,所以那個時候的兵長是剛好30歲,貝亞特29歲……


    以上,解釋完畢……如果嫌頭疼不看也沒關係,對正式劇情走向不會有太大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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