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凱利指骨猙獰的“哢嗒”聲打斷他的冥想,對方居高臨下道:“想清楚沒有?我可愛的亞獸人。”


    也許是雲升完全吸收了原身所有信息的緣故,腦海深處的那個聲音消弭無蹤。此時的他比起剛發現自己奪舍時鎮定不少,抬頭仔細打量凱利片刻,遲疑道:“——如果我認輸,你會放過我嗎?”


    他是故意這樣說的,比起直接點頭認輸,懦弱地追加條件、遲疑地吞吞吐吐,更讓人不加防備,也更符合派恩·所羅門的心理變化。


    果然,凱利輕蔑哂然道:“是的,我凱利·菲爾德身為英勇的虎族獸人,永遠不會為難一位柔弱的亞獸人,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觀眾席上一靜,緊接著發出震天噓聲:


    “沒意思!”


    “凱利!你確定放過他嗎?派恩可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喲噢噢噢噢——!凱利!你太讓我失望了!”


    凱利居然絲毫不為所動,原先泛紅的眼睛清明一片,不在意地揮揮手:“長得好看的多得是!我凱利·菲爾德,不需要一個花瓶當伴侶!”


    頓了一下,凱利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狼狽不堪的雲升,哼笑兩聲,“我先走了,柔弱的亞獸人。我已經通知了你的夥伴,如果你人緣還行的話,他們應該會來帶你去治療的。對了,你聽好了!今天是例外,是你主動宣戰的——你得記住,我凱利·菲爾德從來不打亞獸人!”


    宣誓般地說完,凱利揚長而去。


    觀眾見再無好戲可看,轟然巨哂,頓作鳥獸散。


    雲升蓄力良久,已經能勉強握拳動腿了。他艱難喘息一聲,壓抑住渾身刺骨般的痙攣痛感,小心翼翼地試圖站起身。


    但身體的受傷程度超乎他想象——肋骨起碼斷了兩三根,腿骨粉碎性骨折,也不知道那個什麽凱利跟這亞獸人有多大仇,居然能下這麽狠的毒手。雲升現在隻慶幸肋骨沒有戳進肺部,否則他肯定比死還難受。


    撐到一半,雲升實在堅持不住了,砰然一聲重重倒在地上,也就是在這時,一個人伸手接住了他。


    額角流下的鮮血完全模糊了視線,雲升隻能隱約窺見那人的輪廓。他拚命地在派恩·所羅門的記憶裏搜尋那人的身份,卻沒有半點印象。


    一片靜寂裏,隻剩下雲升愈發虛弱的心跳,他竭力嘶聲問:“——你是誰?”


    那人頓了一下,沒有回答,傾身繞過他斷裂的一隻腿,小心翼翼地、十分妥當地把他抱了起來。


    被迫淩空的感覺非常難受,雲升很不習慣這種姿勢,當即想要推開對方,可他忘了自己仍處於重傷狀態,布滿淤青的手指隻能虛虛一撩那人的胸膛。


    “——你、你……”雲升咳嗽兩聲,後背隱隱滲出冷汗。他還沒全部閱讀完派恩·所羅門的記憶,萬一這個人是他的仇家,那他不是又要死了一回了?


    這個想法剛在腦海裏閃過,一股巨大的困意便籠罩了他的神經,雲升眼皮如灌了鉛般,搖搖欲合。


    ——不能睡!


    電光石火間,他緊緊咬住牙關,從劇痛的肺腑間抽出一口氣。


    睡了……可能就再也醒不來了!


    他反應太過強烈,用力到幾乎全身痙攣。抱住他的那人腳步一頓,沉默注視他片刻,大發慈悲開了金口,聲音冷漠而磁性:


    “你放心,我是路過的,跟你沒什麽關係。”


    雲升悶哼一聲,喘息片刻,啞著嗓音道:“……你、你……”


    那人問:“我什麽?”


    雲升:“……你在忽悠我嗎?”


    那人不懂“忽悠”是什麽意思,隻是覺得這人唧唧歪歪實在太煩,沉思一陣子,從身上掏出一張幹淨的布巾,墊著掌心堵上了他的嘴。


    雲升:“!!!”


    見安靜了,那人漠然道:“我是藥膳師。”


    雲升猛然抽口氣,隨即肺部一陣痙攣,眼角頓時溢出生理性淚水:“……”


    那人對他激烈的反應意外一瞬,便立刻了然——這是每一個獸人或亞獸人的正常反應,畢竟藥膳師在他們眼中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那人本來隻是想借這個身份堵住雲升的口,讓他安靜一點,並不是真正的藥膳師,但不知為何看見了雲升的反應,嘴角竟微微一勾,堵住他嘴的動作輕了不少:“你安靜一點,我會治好你的。”


    雲升根本來不及分辨他話語中的真假,眼前驟然一暗,隻見一架巨大的銀色機甲烏雲罩頂般懸浮在他麵前,機身光芒刺人欲盲。


    他不堪忍受地閉上雙眼,然後……然後就這麽昏了過去。


    鋪天蓋地的黑暗裏,仿佛荒蕪星空般了無人煙。雲升拖著一條斷腿,萬分艱難地在裏麵行走。


    “噢!噢!派恩是個神經病!”


    “派恩,你是瘋了嗎——竟然向凱利宣戰!”


    “派恩,我承認你長得很引人注目,可我不想跟一個白癡交往,你死了這條心吧。”


    派恩?派恩是誰?


    雲升微微蹙起眉。


    黑暗深處突然裂開一條縫,一個影影綽綽的人影浮現在那裏。


    雲升扭頭閉目片刻,睜眼朝那裏看去——


    隻見一個身材修長,體型瘦削的……亞獸人站在空曠的場地中央,神色堅毅,輪廓深刻而秀氣,五官俊美如華彩閃現般的奪目。


    “我派恩·所羅門向凱利·菲爾德宣戰!”


    “轟——!”地一聲巨響,身形高大的凱利一拳頭將派恩揍飛!


    雲升不忍直視,扭過頭去。


    等等——


    他心裏忽然掠過一道異樣的感覺。


    剛才我為什麽會認為他是一個亞獸人……而不是一個男人?


    我到底在什麽地方?


    他渾身一抽搐,眼裏猝然刺進明亮的陽光。雲升立刻別開眼,抬手遮住眼睛。


    突然,他動作一頓,慢慢放下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記憶裏的淤青與血痕已經完全消失,整隻手看不出哪怕一點受傷的痕跡。


    與此同時,離他不遠處的屏風外響起一道低沉漠然的男聲:


    “他怎麽樣?”


    一亞獸答道:“身體恢複得相當好,您盡管放心。”


    “是誰治愈的?”


    “這……恕我愚鈍,實在分辨不出來,他到底是被哪位藥膳師治愈的。”


    藥膳師?


    雲升怔了一下。


    ……好吧,他想起來了,他重生到一位被獸人活生生揍死的亞獸人身上,然後被一個陌生人救走了,那個陌生人自稱是“藥膳師”。


    雲升隻是暈倒,並沒有失憶,當然分辨得出外麵問“是誰治愈的”,就是那位自稱是“藥膳師”的陌生人,看來對方是把他當成了分辨藥膳師真假的試金石。


    雲升並沒有過多地在這件事上糾結,現在他心裏滿滿當當的隻有一個問題——


    這個星球上的藥膳師,真的這麽神奇嗎?他記得他當時可是命懸一線!僅僅靠食療真的能救回來?


    還是說……這個星球上形成的藥膳學的知識體係,遠比幾千萬年前的地球完備;或者說,經過幾千萬年的植物進化,這個星球上的藥草效果有了明顯的增益,做出來的藥膳也有了質的飛躍。


    雲升心裏百思不得其解,卻不好貿然找人詢問,隻得將疑惑壓在心底,找個時間去采摘一下這個星球的藥草,到時候估計便能迎刃而解了。


    等一下——


    據派恩·所羅門的記憶顯示,去找藥膳師的獸人都死了,這個人是怎麽找到藥膳師的?照他們的對話來看,似乎找到的還不止一個。


    心念電轉間,那人的聲音突然響起:“你醒了?”


    雲升猛然抬頭,撞進對方湛綠色的眼睛裏。


    他頓了一下,唇角微動,禮貌地露出一個微笑:“是的,很感謝您救了我。”


    “不客氣。”那人隨意點點頭,然後稍微傾了一下身,冷淡而不失禮節地介紹自己,“你好,我是奧斯蒙·修·斐瑞,紐堡州長,很高興認識你。”


    雲升毫不意外,派恩·所羅門的記憶告訴他,獸人國度采取的是聯邦製,一百零八個州之間互不幹涉政治,隻不過選舉方式並不像幾千萬年前的地球美國那樣由民選產生,而是直接又原始的武力決鬥。


    這麽一想,雲升忽然明白了奧斯蒙找藥膳師的用意——三年一屆的州長選舉馬上就要到了,這位年輕的州長很可能是因為沒有把握再次被選上,所以才會到處找藥膳師幫助他提升精神力。


    雲升不禁心頭一動。


    說實話,雖然這個重生是那麽的……坑爹,讓他到了一個相當於雌性的身體裏,但上天又恰到好處地給他開了一個綠色通道,告訴他藥膳師在這裏備受尊敬。


    問題是,他思考不出來,該怎樣告訴別人他是藥膳師。


    難道說“嘿,夥計!我被凱利揍了一頓後,忽然醍醐灌頂,明白了怎樣做藥膳”嗎?


    太扯談了。


    而且,就算別人相信了他,他幾千萬年前的那套藥膳理論在這裏也行得通,他該怎麽來保護自己的人身安全?


    這些都是問題,必須得好好想想。


    這時,先前跟奧斯蒙交談的亞獸恭敬道:“州長,他們來了。”


    雲升不動聲色抬起頭,就見兩個亞獸人走進房間,清一色的倨傲神情,隻不過眼角餘光仍是在偷偷地看奧斯蒙。


    他剛剛沒有好好打量這位年輕的州長,此時定睛一瞧,發現對方五官竟然意外的英俊而深邃,身形挺拔,肩胛腰線流動著驚人的力量,活脫脫一個標準的衣架子。


    如果硬要在對方身上找出一個缺點的話,那就是眉眼間太過沉鬱,像是籠罩了一抹終年不化的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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