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水杯,張乃一口喝幹,然後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楊帆,說道:“我感覺你最近意誌有點消沉啊,怎麽,想徹底放權了?還是被某些人大張旗鼓的氣勢給嚇到了?”


    哈哈一笑,楊帆說道:“放狗屁!哥們兒縱橫商界好幾年,你聽說過我怕過誰嗎?”


    張乃咧著嘴說:“這次的對手不一樣。我聽說,林洛輝那王八蛋已經到任了?”


    “消息夠靈通的呀。”


    “早就定好的事兒了好?”張乃一臉的不屑一顧:“利益罷了,有些時候,政治比什麽都需要平衡。”


    張乃似乎話裏有話,反正楊帆聽出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他問道:“你到底什麽意思?”


    張乃笑了:“我就一個意思,你前陣子搞林家燁時的鋒芒都到哪兒去了?換句話說,都是林家人,你畏懼什麽?”


    一語點醒夢中人!


    楊帆很想放聲大笑,對啊,老子怕什麽啊,謹慎不謹慎的,都已經把林家得罪幹淨了,還怕他的報複不成?再說了,有道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自己這點勢力在林家看來,就是個打赤腳的,人家想捏死自己,根本用不著費那麽大勁。


    林洛輝來津海都半個多月了,卻遲遲沒有對自己展開動作,認真分析一下的話,無非有那麽幾個因素,第一,他們還是有所忌憚的,忌憚什麽?很簡單,自己背後的張家;第二,南城拆遷開發工程迫在眉睫,林洛輝首先注重的是家族利益,現在不屑於跟自己較勁;第三,如同宋遠航所說,他畢竟不是津海一把手,在有些事情上,還得看鍾為民的臉色行事。


    而自己跟鍾為民什麽交情,林洛輝不可能不清楚。


    更別說這裏麵還摻和著一個譚萬成了。


    想明白這些,楊帆鬆弛下來。


    見楊帆臉帶笑容,張乃也樂了,順手拿起煙盒,抽出一支點燃,他說道:“想明白了?”


    楊帆點頭說:“想明白了。”


    噴出一口煙霧,張乃說:“剛落地我家老頭兒就讓我給你遞話,想明白了,過完年就跟我回家一趟,有些事情,是該做個交代的時候了。”


    楊帆麵色一凜,不禁緊張地問道:“老爺子……”


    “滾!想什麽呢?”張乃頓時怒了:“老人家身體好的很,再活個十年八年的沒問題。”


    楊帆撓頭一笑。


    重重地歎了口氣,張乃又說:“其實這事兒我也弄不明白,老爺子是什麽時候注意上的你,問了幾次,老爺子笑而不語,索性我就不再問了,好在這事兒馬上就要有答案了。”


    微微一笑,楊帆隨手丟給他一瓶水,自己也開了一瓶,喝一口後說道:“我也挺好奇的,莫非是因為我長得比較招人待見?聲明早就傳到京城去了?”


    “滾蛋你。”張乃笑罵道:“要點臉行不行?這麽無恥的話你怎麽好意思說出口?”


    楊帆一點都不把張乃的嘲笑當回事,翹著二郎腿說道:“要錢就行,要臉幹嘛?”


    砰地丟過來一個煙盒,張乃怒道:“就沒見過你這麽無恥的人。”


    兩人互看了一會兒,都笑了起來。


    張乃又問:“打算怎麽辦?”


    “林洛輝嗎?”


    “嗯。”


    “涼拌!”楊帆說著,眼睛裏漸漸凝聚起一絲銳利的光芒,片刻後恢複冷靜,他迅速轉移了話題:“對了,我打算把彩虹科技整體遷移到京城去,你覺得如何?”


    張乃楞了一下,然後問道:“怎麽有這個想法了?”


    楊帆說:“早晚的事兒,不僅彩虹科技要整體遷移,深藍音樂也要搬遷。雖說津海離京城很近,但無論從發展環境還是從經濟總量上都不如京城。”


    張乃點著頭,說:“這倒是真的,但是,你有沒有考慮過,你把企業搬走,上麵領導能幹?”


    楊帆說:“這正是我擔心的問題,坦白說,鍾為民對我還是不錯的,一下子搬走兩家企業,有點對不起他,但是為了企業的發展,我又不能不這麽辦。我也想了,等將來再報答他的厚愛,不急在一時。再說,夜不是全部搬遷,集團總部還是要留在津海的。我覺得就算他有意見,也不見得會跟我翻臉?”


    張乃笑了:“翻臉倒是不至於,這兩家企業一走,隻會讓他感到惋惜。”


    楊帆站了起來,踱了兩圈後說道:“也是種策略,做給別人看的,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張乃似乎明白了楊帆的意思,笑著說道:“你小子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在這裏防著一手呢,下麵就看鍾為民如何表示了。”


    兩人又是默契一笑。


    2000年的春節,楊東平和楊帆商量怎麽過。


    楊帆很痛快地說,如果你三十、初一不值班,那就幹脆回楊家灣。


    楊東平也是這個意思,人到中年,對家鄉的依戀要比年輕人深刻一些。


    臘月二十八,久違了的竹子回來了。這天,也是雅竹集團召開年會的日子。


    楊帆一大早親自開車把君竹接回家,早已等候在家裏的正群和王大媽一見女兒回來了,拉著她就開始絮叨。


    楊帆很明智的躲到了一邊。


    處理了一點瑣事,宋遠航的電話打了過來,問楊帆幾點過來。楊帆告訴他,十點左右自己直接去酒店,隨即掛斷電話,找出一套西裝穿戴好,還很認真的係好一條藍色條紋的領帶。


    看著英氣逼人的楊帆,客廳裏所有人都有點發愣。


    王麗影笑著說道:“帆兒平時就是太隨便了,打扮起來還是很有一股子老板氣勢的嘛。”


    一句話讓大家都笑了起來。


    被丈母娘當麵誇獎,楊帆有點不好意思,撓頭一笑,又顯得有點猥瑣了。


    君竹笑著走過來,幫楊帆整了整歪了的領帶,嗔怪的說:“快走,時間不早了。”


    楊帆微微一笑:“你不一起去?”


    君竹粲然一笑道:“我就不去了,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有點疲勞。再說,我也不是你們集團的人啊,過去幹嘛?不合適的。”


    看得出來,君竹同學在國外曆練了一年多,成熟了許多,思想上也進步了很多。楊帆也不勉強她,點頭後跟大家告別,出門而去。


    羅斌在樓下等著了,楊帆上車後告訴他,直接去雅竹國際大酒店,羅斌點頭,發動車子風馳電掣般呼嘯離開。


    一般來說,企業年會通常會在公曆年末舉辦,在年會中會進行一年的工作回顧,總結提高並為下年的工作提前奠定基調。


    雅竹集團的年會顯得與眾不同,偏偏選擇了年根兒底下舉行。


    楊帆是這麽想的,年底了,大家忙碌了一年,都得拿點實際東西回家過年才能顯示出集團對員工的重視。


    辛辛苦苦幹了一年,誰不想歡歡喜喜過個年不是。


    當楊帆走進雅竹國際大酒店大堂時,發現整個大堂已經被布置的富麗堂皇,以紅黃色調為主,整個大堂張燈結彩。


    員工們都在忙碌著,每個人臉上都掛滿了笑容。


    往不遠處一瞥,楊帆發現,邵矜麟、陳浩、聶鵬飛三個貨正交頭接耳聊著什麽,神色很有點猥瑣。旁邊還湊著幾個人,也是一臉興奮的笑容。


    楊帆好奇了,走過去一拍邵矜麟的肩膀,問道:“你們幾個密謀什麽呢?”


    邵矜麟被他嚇了一跳,呀了一聲發現是楊帆,頓時瞪大眼睛說:“老大,人嚇人嚇死人啊,你這不聲不響的,差一點嚇出我心髒病來。”


    看著一身西裝人模狗樣的邵矜麟,楊帆也笑了:“一看你們幾個聚在這裏就沒好事兒,不然至於麽。”


    邵矜麟嘿嘿一笑,低聲說:“我們準備整人。”


    整人?這倒是有點意思了。


    楊帆忙問道:“整誰啊?”


    聶鵬飛神秘兮兮地說:“仨目標,首先是張乃,其次是柳董,還有大小姐。”


    楊帆瞠目結舌:“我靠,你們膽子太大了。”然後露出陰險的笑容,搓著手問道:“有計劃了沒?”


    這番做派看得幾個人直翻白眼兒。


    王海平還是老實,嗬嗬一笑說道:“他們幾個的意思是,找幾個人冒充警察,在來的路上設伏查車……”


    話沒說完就被陳浩伸手捂住了嘴巴:“老王,你真不仗義。”


    被捂著嘴巴的王海平嗚嗚一陣叫喚。


    楊帆哈哈一笑,說道:“主意不錯,找人準備攝像機了沒?”


    邵矜麟驕傲的說:“必須的。已經讓吳哥去準備了。”


    楊帆又靠了一聲說:“你們膽子真大,連吳鵬都算計進去了。”


    眾人又是一陣笑。


    掏出煙來散了一圈,楊帆又說:“走,瞧熱鬧去。”說完,一馬當先向外麵走去。


    這幫人準備的還真齊全,一輛不起眼的別克商務停在路邊,大家上車後,司機換成了羅斌,邵矜麟親自坐鎮指揮,讓羅斌把車往酒店南邊的小樹林裏開。


    車在密林裏隱藏起來,說是密林,寒冬臘月的,樹木全都光禿禿的,好在車停在旁邊不怎麽顯眼。


    樹林在往前就是一條馬路,這條路是通往酒店的必經之路,聶鵬飛這貨不知道從哪兒弄了台望遠鏡,狗特務似的從車窗內往外看。


    楊帆一把搶過來,問道:“他們幾個還沒過來嗎?”


    聶鵬飛說:“樂大小姐過沒過來我不清楚,老張和柳董肯定還沒來。”


    透過望遠鏡,楊帆看見幾名身穿的家夥正蹲在馬路邊抽煙,怎麽看都不像是真正的人民警察,他就覺得有點好笑:“誰找的群眾演員啊這是?穿上了龍袍也不像太子。”


    邵矜麟嘿嘿一笑,說道:“都是我手下的員工,還有幾個被臨時抓差的安保部的同誌們。”


    楊帆一咧嘴說:“虧你們想得出來。”


    正說著話,一輛奧迪6從不遠處駛過來,楊帆大呼一聲:“張乃那貨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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