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 混戰衝在最前麵的佐領下意識的一個的一個蹬裏藏身,他忽然覺得戰馬撞到了什麽堅硬的東西,停頓了一下繼續向前,但是很快就跌倒在地,戰馬的頭顱迎空飛起,一腔馬血噴薄而出,什麽東西!一陣“嗚嗚”的淒厲破空聲,兩個用長鐵鏈連在一起的鐵球詭異的轉動著,飛向後麵的戰友,自己戰馬的馬頭就是被那鐵鏈割斷的,受到一定阻力的鐵球速度稍減,但還是帶著巨大的能量砸到了後麵整整一隊旗兵,佐領看到朝夕相處的兄弟們腦袋崩裂,手腿折斷的慘死在麵前,眼睛裏都快噴出火來了,他呐喊一聲,抽出馬刀,向著漢狗們的陣地繼續衝鋒,他要給兄弟們報仇,斬了那個鐵管子的操作者們,可是對麵怯懦的漢狗們顯然不給他這個機會了,跑出沒有一步遠,就被迎麵飛來的一支箭射穿了咽喉。


    射這支箭的是劉子光,他采取的可是精確射擊的方式,每箭必中,而且射中的都是咽喉,旁邊的吳三桂已經看呆了,雖說他的箭法也不差,可是和劉子光一比,還是明顯的落在下風,因為劉將軍每次射出的都是三支箭!靠著十台車弩和幾百個弓箭手還有稀疏的鐵蒺藜想擋住一千五百名清兵精銳騎兵的衝鋒顯然不現實,就算用人海戰術往上填人家也能攻過來,劉子光早有對策,安東尼的重步兵連早就把長矛連接好了,等到騎兵們衝過來,迎接他們的將是更加猛烈的箭雨和丈八長槍的攻擊。


    額比龍感到這回踢到了鐵板,但是他也更加確信了對麵那些漢狗都是些膽小鬼,不敢光明正大的出來應戰,就會躲在後麵放箭。


    恨!無盡的恨意湧上心頭,一定要殺光他們每一個人,不,要抓活的慢慢折磨!額比龍嘴裏發出更加雄壯的呼喊“殺漢狗啊!”周圍的旗兵們精神為之一振,繼而全體大喊“殺漢狗啊”,麵對著如雨的箭矢,毫不畏懼的衝了過來。


    旗兵們喊的是滿語,劉子光聽不懂,他問旁邊的吳三桂:“吳千戶,韃子們喊得什麽這麽興奮,好像打了雞血一樣。”


    吳三桂遲疑了一下答道:“他們喊的是殺漢狗,韃子們損失大了心有不甘,已經紅眼了,如果讓他們衝進來恐怕咱們要吃虧。”


    劉子光大怒,張弓搭箭射向第一個大喊的人,這次他隻搭了一支箭,雕翎箭呼嘯而去,直奔額比龍,額比龍到底是老行伍了,聽到破空之聲奔自己麵門而來,猛然舉起盾牌,“鐺”的一聲,強大的力量居然把他從馬上震了下來,打了一個滾躲開後麵馬蹄的踐踏,額比龍才注意到手中的鐵盾牌已經被射出一個洞,手也震麻了,好強的力量,漢狗裏居然有這麽厲害的家夥,真是不可想象。


    旗兵們並沒有因為主將的落馬而改變衝擊,大家繼續猛衝,勝利就在眼前了,都能看見漢狗們的頭盔頂在大車後麵晃動了,快,再快一些,馬上就能替戰死在路上的兄弟們報仇了!忽然漢狗們一聲呐喊,幾百人一起露頭,每人手裏都平端著一個木匣子,有老行伍不禁驚呼“連弩!”正是諸葛連弩,這種兵器的近戰威力非常驚人,鐵質的箭矢非常銳利,而且都在毒藥中熬製過,隻要傷了一點皮肉就能很快致人昏迷、嚴重的還能當場死亡。


    除了紮木和的輕騎兵連事先迂回走了,剩下的六百多人每人都有一具諸葛連弩,每具弩的彈匣裏是二十發箭矢,如果說剛才的箭雨是中雨的話,那現在的箭雨就是暴雨了,一萬兩千支箭在片刻之間就落到這僥幸衝到跟前的八九百騎兵身上。


    最先遭殃的還是戰馬,他們可沒有盔甲和盾牌,大批戰馬哀鳴著摔倒在地,渾身穿得像個大號的刺蝟,落馬的旗兵也很快被射倒,他們想用弓箭還擊,可是對方根本不給他們機會,諸葛連弩的重新裝彈速度很快,隨手抓起一把箭矢放進彈匣就可以了,彈匣上還有磁鐵,能保證射擊角度過大的時候箭矢不會滑落出來,效死營都是些老兵,騎兵衝到跟前了還麵不改色的裝彈,射擊,仿佛射的不是凶猛的敵人,而是池塘裏的野鴨子,那二百個車夫也不含糊,玩起諸葛弩來也是行家裏手,哪裏人多往哪裏射。


    旗兵們可慘了,毫無掩護的被大批射殺在衝鋒的道路上。


    兩門蒸汽炮又可以射擊了,鐵鏈子拴兩個球的創意還是劉子光臨時想起來的,所以彈藥隻有那麽兩顆,不過難不倒炮兵排的新任排長趙彰成,他脫下衣服包裹起一大團鐵蒺藜,爬到車陣外麵去裝填炮彈,因為炮車是車陣的一部分,現在不能調轉炮身來重新裝填,以免敵人趁機衝進來,所以他隻能冒險爬出去裝彈,周圍的炮兵們趕忙集中火力掩護排長的行動。


    趙彰成在炮管上敏捷地爬著,躲避著颼颼亂飛的弓箭,三下兩下到了炮口,把一團鐵蒺藜塞到了炮管裏,然後抽出腰間的木棍使勁往裏麵搗,衣服包得很鬆散,輕鬆的落到了炮管裏,但是氣密性可能受到一定影響。


    也顧不得許多了,趙彰成剛想往回爬,忽然背上中了一箭,他伸手想去拔背上的箭,抓了兩下夠不到,艱難的朝戰友們笑了笑,就從炮管上跌落下去,炮兵們齊聲大叫,憤怒的弩箭朝著偷襲排長箭矢射來的方向猛射,一時間居然忘了開炮。


    十幾個旗兵頂著盾牌衝過來,他們要砍死這個裝填炮彈的家夥,諸葛弩射在他們的盾牌上叮當作響,眼看著排長就要被砍成肉泥了,一個炮兵終於想起大炮還沒發射呢,急忙猛然一拉炮繩,炮口對著的方向正是那十幾名旗兵,一聲巨響,百枚鐵蒺藜如同死亡之雨罩向他們,一瞬間就把十幾個人,十幾匹馬打翻在地,鋒利的鐵蒺藜霰彈威力驚人,打著的部位一片血肉模糊,有幾個正中麵部的家夥幾乎被打得看不出五官了。


    旗兵們一時間愣住了,但是很快意識到這門炮不能迅速再次發射,於是大吼一聲,繼續猛衝。


    但是趁著這個空擋,炮兵們已經把受傷的趙彰成救了回來。


    旗兵們靠著人海戰術,踏著兄弟和戰馬的血肉終於衝到了車陣跟前,一些騎兵從馬上直接躍過來,跳到戰車的頂部,抽出馬刀猛砍,即使身上中了幾支諸葛弩箭也毫不後退。


    戰局混亂,更多驍勇的旗兵衝了過來,戰馬不能進入車陣,他們就下馬爬進來,終於到了這幫怯懦的漢狗跟前了,終於可以暢快的肉搏了迎接他們的是一丈八長的長槍和同樣驍勇的明軍,俗話說,一寸長,一寸強,手拿馬刀的旗兵根本沒辦法對付這麽長的武器。


    而且他們發現拿著長槍的對手根本不是明軍服色,而是穿著高檔盔甲的異族人,高鼻子藍眼睛白皮膚,還有黑皮膚、褐色皮膚的各種生番!當然漢人也有,這些人共同的特點就是一個字:狠!出手果斷狠辣,動作迅速敏捷,絕對不是一般的明軍。


    敵我已經混在一起,弓弩失去作用了,兩軍相遇勇者勝,這種白刃格鬥就要看平時的訓練水平和士兵的戰鬥意誌了。


    額比龍手下的這些人都是睿親王手下大將鼇拜親自訓練的精兵,身經百戰,戰無不勝。


    無論騎術、箭術、刀法都是一等一的,就連正黃旗驍騎營都未必是他們的敵手。


    效死營的這四百步兵也都是久經各種磨難存活下來的優良品種,能打敢拚,身體素質良好,戰鬥欲望強烈,此刻兩幫人馬如同兩股鐵流對撞到了一起,一邊是滿腔怒火,一邊是以逸待勞。


    也算旗鼓相當了,隻不過效死營的兵器和盔甲更加精良一些。


    金鐵交鳴、兵器入肉的悶聲不時響起,戰車頂上,下麵,到處混戰成一團,血肉、斷臂、人頭四下橫飛。


    劉子光抽出白虹刀大喊一聲:“跟我上!”帶領手下親兵就衝到了混戰之中,吳三桂看見這樣的場景,不禁熱血沸騰,抽出佩刀帶領幾個早就躍躍欲試的明軍旗牌官也緊隨劉子光加入了戰鬥。


    劉子光如同虎入狼群,一把白虹刀耍的當真如白練一般,旗兵們碰著就死,沾著就亡,這是白虹刀到了他手上第一次殺人見血,鋒利的刀刃砍在旗兵的布麵銅釘盔甲上如同切豆腐一般爽利,漸漸的以他為圓心的一個大圈之內,沒有人敢靠近了。


    安東尼等幾個連長還有吳三桂也都獨擋一麵,殺的清軍連連後退,遍地死傷。


    清軍和明軍作戰,全靠弓馬嫻熟,士氣高昂,早年打進山海關的時候,一個牛錄的清兵就能追的上萬明軍沒命的逃竄,現在不比當年了,十來年的安逸生活磨損了勇士們的鬥誌,明朝的官兵也漸漸恢複了勇氣,依靠先進的武器和充足的後勤,在攻城戰、陣地戰、防禦戰中幾乎都能稍微占上風,隻有野地浪戰和這樣的遭遇戰還不是清軍的對手。


    可是今天的情況很不同,先前灑在地上的鐵蒺藜就說明對方早有準備了。


    似乎無窮無盡的弩箭和人手一具的諸葛連弩都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現在他們又這麽強悍的衝上來肉搏,還絲毫不落下風,即便是袁崇煥的親兵隊也沒有這麽厲害啊。


    還有那個年輕的將軍,一把刀舞的潑風一般,那麽多勇敢的兄弟在他麵前過不了一招就被砍死了,恐怕鼇拜將軍也就是如此了。


    這些人到底是什麽身份?一絲膽怯漸漸浮上旗兵們的心頭。


    額比龍看了一下周圍,還在堅持戰鬥的士兵隻有三百多人了,已經明顯少於對方,弟兄們被敵人三兩成群的包圍住,用長槍、配刀、諸葛弩逐步解決。


    這樣下去不消片刻就要全軍覆沒了,不行,絕對不能把全體兄弟的命都不明不白的留在這裏,一定要留下一些種子,而且要回營報告將軍,讓鼇拜將軍來給咱們報仇。


    額比龍虎目含淚,大喊一聲“撤!”命令一出,旗兵們毫不戀戰,轉身便走,尋找能騎的戰馬,單人獨騎或兩人一騎迅速脫離戰場,效死營也不追趕,隻是重新開啟車弩,用抬高角度的弩箭進行拋物線射擊,為他們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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