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4 一級戒備這個矛盾是無法避免、不可調和的,劉子光本身手握重兵,威望極高,海外還有堅實的靠山,就憑這些條件,換成一般的君王早就猜忌他了,朱由校好歹還算是他的鐵哥們,既是共過患難的兄弟,又是他的小舅子,這些年來對劉子光並無不信任,相反還把領侍衛內大臣的職位交給他,相當於把皇宮大內的安全托付給他,這種信任當初曾經讓劉子光感動了好久。


    可是自古以來最是無情帝王家,再鐵的關係又如何呢,遇到關係王位禦座的問題,一切都就變成浮雲了,什麽兄弟之情手足之義,敢恩斷義絕的時候沒有任何一位帝王會手軟。


    朱由校在痛苦的猶豫之中,他從內心深處不相信劉子光會某朝篡位,但是他也明白,現在的劉子光不會謀反,並不代表他將來不會謀反,他本人不謀反,也不能說明他的子孫不會謀反,小外甥剛降生就不同反響,聽說哭聲震撼三個街區,一頓飯要十個奶媽喂,這都說明此子非等閑之輩,天生異象啊。


    別看朱由校各種科學都精通,骨子裏還是個封建君主,而且迷信思想比較嚴重,根據他了解,大凡曆史上的開國君主,降生的時候都有異象,譬如紅光滿室,天降星鬥之類,欽天監的補充報告已經發上來了,說是前日天上降下一顆星鬥,可能某地有君王級別的人駕崩了,這個時間剛好和小外甥降生的時辰相對應,這就更堅定了他的信念,將來奪取朱家江山的,必定是此子。


    怎麽辦?殺不殺?這是一個很難下定決心的問題,如果殺得話,必定將劉子光逼反,這家夥要是反了,大明可就亂了,如果將他一同解決掉的話呢,那也是一場浩劫,大明朝少了一員猛將,北伐西征大業怎麽完成?還有母親和姐姐,怎麽麵對她們?尤其是姐姐長公主,剛生了孩子就要麵臨丈夫孩子同時死亡的悲劇,她一定也會隨之而去的,這些都是朱由校難以麵對的問題。


    好在有魏忠賢這個忠心耿耿的奴才,魏忠賢不但是奴才,還是好幫手和關鍵時刻出謀劃策的智囊,這個太監從小就陪伴朱由校一起長大,感情確實深厚,當初要不是他來回奔走,聯絡各路人馬,朱由校也不能成功發動政變奪取帝位,真論起來,小魏子的功勞比東林黨和鎮武侯不相上下,算是從龍舊臣,而且因為他是太監,又是孤兒,所以幾乎沒有謀反的可能,隻能依附於皇家做一個忠心的奴才,此時魏忠賢亦是一臉憂色,小心翼翼地陪在一邊。


    “皇上,當斷不斷,必受其害啊,奴才覺得還是趁早解決這個隱患比較好,想當年大唐貞觀年間,袁天罡算出姓武的會奪取李唐天下,太宗皇帝沒有相信,最終導致了武氏篡國,禍害天下數十年,皇上啊,您可不能重蹈唐太宗的覆轍了。”


    魏忠賢的話情真意切,讓朱由校心裏更亂了。


    “已經差人去請鎮武侯和小外甥了,可是對他們下手……實在太為難朕了。”


    朱由校望了望桌上擺著的三杯鴆酒,麵有難色地說。


    “皇上放心,奴才的東廠番子已經將養心殿的侍衛替換下去了,這三杯酒也是急性藥,喝了就見效的,到時候不必擔心鎮武侯暴起傷人,至於孩子嘛,就交給奴才處置好了。”


    朱由校還是下不了決心,他呆坐在禦座上,想想這些年來劉子光的戰績和對他朱家的恩情,怎麽想怎麽覺得這個人實在不像是能叛變的人,可是欽天監算的八字還有民間相師看的象,還有那顆隕落的星鬥,都堅定地指明了小外甥的帝王命運,這也是不可回避的事實。


    朱由校的性格本身就搖擺不定,這樣的大事讓他決定實在是太難為他了,正當他還在思想鬥爭的時候,外麵傳來太監的稟報:“鎮武侯攜小侯爺覲見。”


    主管皇宮安全的一把手是劉子光,但是他經常不在京城,所以指揮大內侍衛和禦林軍的重任就落在他的副手趙爾虎身上,趙將軍以前隻是禦林軍的一名千戶,自從奉天殿之變的關鍵時刻反戈一擊後,開始飛黃騰達,現在已經是同提督銜了,五十歲人了,臨退休混上高位,他不得不由衷的感激劉子光,所以雖然趙將軍平時並不和鎮武侯頻繁來往,但是也能算得上是他的嫡係了。


    此嫡係非彼嫡係,就算趙爾虎再忠於劉子光,也是建立在劉子光是當朝重臣的基礎上,跟著他混自然能升官發財,如果這尊靠山悍然起兵造反,那趙爾虎可就要仔細思量一番了,今天宮裏的氣氛有些不對,司禮監魏公公調派了大批東廠精銳番子進皇城值守,並且禁止任何人出門,即使有腰牌也不行,趙爾虎本來還有質疑,可是魏公公拿出皇上的手諭來,他也隻好從命。


    南京的城防由京營軍負責,這是一支龐大的軍隊,人數高達十萬人,歸五軍都督府和兵部雙重領導,今天大都督魏國公和兵部尚書袁崇煥都得到司禮監發來的皇上口諭,說是要他們親自巡視十三城門的防務,這道口諭很奇怪,皇上怎麽會突然關心起城防工作了呢,不過身為臣子隻能執行命令,徐增壽和袁崇煥都批了盔甲,帶了親兵一人一段上城巡視,高級官員視察,當兵的自然打起百倍精神,開小差的都溜回來了,刀槍也擦得很亮,守城的各種器械都整備了一遍,平時疏漏鬆懈的京城防務為之煥然一新,倘若這時候碰巧發生個什麽事變,一定能讓叛軍有來無回。


    城外的南廠衙門此時已經空了,隻剩下門口站崗的兩個番子,其餘的人早就混進城去,消失在京城茫茫人海之中,附近的紅衫團駐地,一派外鬆內緊,門口站崗的士兵扶著火銃打瞌睡,裏麵確是嚴陣以待,全副武裝,裝甲戰車裝滿了燃料和彈藥,飛艇都充滿了氫氣,士兵坐進了吊籃,隨時預備升空,一門門火炮拉在馬車後麵,坐在車廂裏的士兵一遍遍檢查著火藥包,擦拭著已經很幹淨的炮彈。


    步兵們全部頂盔貫甲,鐵盔的皮帶緊緊勒在下巴上,佩刀掛在腰上礙事,一律斜插在後背,等手上的火銃打空了就抽刀肉搏,他們的任務是等城裏信號一起就跟隨裝甲戰車殺進聚寶門,至於下一步幹什麽就看軍官的指揮了。


    京師講武堂內,所有的學兵都緊張的坐在大校場上,今天早上學堂突然緊急集合,向他們發放了最先進的擊針火銃,每人還有六十顆子彈,刺刀也是嶄新的煉鋒號出品,同時發放的還有和紅衫團將士完全相同的鐵盔鐵甲,教官們讓他們披掛整齊,飽餐戰飯以後在校場列隊等候,說是有人要對鎮武侯不利,學兵準備隨時上陣平亂。


    十五六歲的孩子正是崇拜英雄的時候,鎮武侯就是他們心中的戰神,居然有人要對偶像下毒手,少年們自然義憤填膺,一個個殺氣騰騰,恨不得立刻上陣殺敵,為侯爺盡忠。


    江邊,兩艘旅宋兵艦接到兵符之後,迅速起錨生火,水兵各就各位,大炮裝填彈藥,悄悄瞄準了不遠處的同行——大明長江水師的戰船,可憐那些明軍還不知情,依舊遠遠地笑著和他們打招呼呢。


    京師理工大學堂的庫房裏,早年奉天殿事變中出過風頭的兩個高大的翁仲也被人發動了起來,翁仲內部的小鍋爐開始燃燒預熱,各種兵器也被檢修過了一遍,隻等一聲號令就能踏出庫房,投入戰鬥。


    南京城內,依舊和往常一樣,沒有半點的異樣,街上人來人往,車馬不斷,一派帝都繁華景象。


    午門的城牆上,趙爾虎收回遠眺的目光,疑惑道:“司禮監這樣搞到底是想對付誰啊,難不成是……”他不敢再往下想了,大明好不容易走入正軌,怎麽能擅殺功臣呢,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可是萬一是真的呢,就憑自己手中這杆虎頭金槍,能擋住鎮武侯一招還是半勢呢?他一點也沒有把握,隻能祈求這種局麵不會出現。


    遠遠地從承天門方向走過來兩個人,慢悠悠的似乎很是悠閑,等到了近前,才看清其中一人正是鎮武侯劉子光,他一身紅袍,滿臉喜色,懷中還抱著一個繈褓,身旁一人蟒袍玉帶,藩王打扮,隻是膚色有點黑,不像中土人士。


    “老趙,今天你怎麽親自上值班了?”劉子光在午門下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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