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4 虎踞雄關


    距離天津衛東南百裏,東瀕渤海,西鄰海河平原,隔河與塘沽相望的地方有一座堅城大沽口,地理位置非常險要,正所謂“地當九河津要,路通七省舟車”,自古有著京津門戶、海陸咽喉之稱。


    自從宋代開始,曆代朝廷都非常重視大沽口,天津是北京的門戶,而大沽口則是天津的門戶,海上之敵若破此要塞,天津則不保,天津不保則京師危矣。滿清精於陸戰,水師羸弱,所以對大沽口的建設格外重視,要塞城高牆厚,兵員糧草充足,得知明軍即將從天津登陸的消息之後,又緊急加強了防務,征集了當地上萬民工,在海底栽了許多木樁以抵擋敵艦。


    天剛蒙蒙亮,大沽口要塞望樓上,值了一夜班的清軍士兵睡眼朦朧,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伸個個懶腰準備正想打哈欠呢,忽然間看到海天之間隱約有些東西,他張大的嘴巴忘記了合上,將頭湊到千裏鏡上一看,我的天啊,明軍果然來了,桅杆如林,旌旗蔽日啊,這名士兵來不及細看,急忙撞響了身旁的警鍾。


    警鍾長鳴,這些來一直緊繃著神經的要塞士兵們立刻從**爬起來,也不用穿衣服穿鞋,反正睡覺都是穿著的,拿起兵器匆忙趕往戰位,警鍾之後是鑼響,梆子響,各單位的號令聲此起彼伏,士兵們按照演練了多次的模式絞緊了守城弩的弓弦,經過改裝的遠程投石車也裝彈完畢,一顆顆大石頭外麵裹了蘸了猛火油的皮子,裝在投石車的彈巢裏,士兵拿著火把站在旁邊嚴陣以待,大隊的弓手隱藏在城牆下,檢查著弓弩和箭矢,隨時準備登城作戰。


    清軍的準備非常充足,把北京城的巨型守城弩都給搬來了,小樹幹粗細的箭矢預備了上千支,石彈,火油,炸藥,糧草軍械塞得庫房裏滿滿當當的,光是要塞裏就有兩萬兵員,後方還有兩萬蒙古騎兵隨時可以提供支援,天津城內還有五萬綠營兵和數不清的輜重,就是打上一整年明軍也別想攻破大沽口。


    海河已經被鐵鏈層層封鎖,河道中還沉了幾艘船,明軍的鐵甲船除非插上翅膀才能飛進來,至於明人引以為傲的飛艇,清軍也準備了二十輛機動性很強的馬車,上麵架了仰角很大的床弩,專門用來防空。


    要塞東麵的海灘上,遍布著拒馬和鐵蒺藜,還有不少表麵掩飾的如同平地的陷坑,坑裏豎著抹了毒藥的竹簽子,倘若明軍登陸一定會有大苦頭吃。


    不多時大穀口要塞已經整備完畢,嚴陣以待,將軍們披掛整齊,登上城樓眺望敵情,隻見海麵上停滿了明軍的戰艦,當中一艘最大的艨艟艦上懸掛著大明朝太子少保鎮武侯劉的大纛旗。


    “他果然來了。”圖海將軍放下千裏鏡道。先前的情報沒有錯,明軍主攻的方向就在天津,身為滿清頭號武將的圖海一生戎馬倥傯,最喜歡的就是和強大的對手較量,前些年他因病在老家療養,未能跟隨先帝南征,一直引以為憾,聽說明國出了個驍勇的戰將,睿王爺都喪於他手,圖海很不服氣,認為這一切都是巧合而已,前兩次清軍的失敗應該歸結於糧草不繼和睿王爺病體未愈,才被南人鑽了空子,如果堂堂正正的開兵見仗,劉子光一定不是對手。


    清軍諸將都聽說過劉子光的名頭,看到他的旗號都不免暗暗膽寒,圖海環顧左右,忽然仰天長笑:“今天就讓此子來得去不得,大沽口就是他折戟沉沙之所。”主將的自信感染了將軍們,一個個也跟著幹笑起來。城牆上的士兵們不知道將軍們為何發笑,不過聽見這笑聲,心裏總算稍微淡定了一些。


    “升起狼煙,一切暗計劃行事。”圖海沉聲下令,狼煙警訊會通過烽火台傳遞給天津衛,傳遞給北京,整個大清的軍事係統將圍繞大沽口運轉起來,一切為了擊退明軍而服務,在這條戰線上將會集中二十萬民夫,十三萬大軍,還就不信了,擋不住這區區幾條破船。


    一輪紅日從東方升起,正映在大明艦隊的身後,耀的清兵眼花繚亂看不清楚,正在此時,明軍的炮擊開始了。


    一艘飛艇從艨艟艦上冉冉升起,卻並不前行,隻是停在艦隊上空觀察目標,引導校正炮擊,一艘艘戰艦將艦身橫過來,黑洞洞的炮口朝著天,一團團硝煙騰起,火光中傳來尖銳的嘯叫,上百發炮彈越過蒼穹,重重的落在海灘上,將那些拒馬,鐵絲網砸的亂七八糟東倒西歪,陷阱也露餡了。


    雖然圖海並不懂得熱兵器作戰,但他明白這是明軍在做登陸前的準備,清掃登陸場的障礙而已,明軍船隊尚在要塞守城弩的打擊距離之外,無法還擊,隻能等待敵人的下一步動作。


    實心炮彈打在柔軟的沙灘上效果並不理想,炮彈不像打在城牆上那樣可以激起尖銳的石片,飛揚的沙粒不能造成任何額外的殺傷力,隻有直接命中才能打掉障礙物,明軍很快發現了這一點,開始向前移動,延伸火力覆蓋範圍,直接打擊大沽口要塞。


    明軍的火炮射程比清軍的守城弩要遠一些,一陣炮彈砸過來,沒有經曆過炮擊的請軍們不知道隱蔽,反而呆頭呆腦的看著,炮彈落入人群,砸起一片血肉,落到城牆上,崩下無數棱角分明的碎片,打的清軍哭爹喊娘,圖海被眼疾手快的副將一個虎撲壓在身下,要不然也要挨上幾枚磚石碎片。


    圖海掀開壓在他身上的副將,大呼道:“守城弩射擊!”


    一連串弓弦崩響,巨大的鐵杆箭矢朝著明軍艦隊呼嘯而去,可是物理力量驅動的箭矢終究比不過化學力量驅動的炮彈,箭矢落到戰船上的時候已經是強弩之末,大部分連戰船上的裝甲帶都射不穿,徒勞的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跡落入了海裏,有些箭矢落到船上造成了些許傷害,但總的來說並不構成威脅。


    明軍繼續調整著射擊角度,在飛艇的校正下,將彈道延伸到大沽口要塞的內部,這次用上了開花彈和燃燒彈,彈如雨下,隻有藏在堅實的堡壘內部才能免於殺傷,圖海將軍暴跳如雷,堅決拒絕了副將們讓他躲進地堡的提議,反而親自登高擊鼓,鼓勵士氣。士兵們看到大將軍親自擂鼓,都感動的淚流滿麵,盡力發射著弩箭阻攔明軍戰船的靠近。


    明軍打得很謹慎,隻用射程最遠的長身管火炮進行轟擊,並不敢抵近用小炮和火箭齊射,打了一陣子炮管燙的不行,隻得退後休整。


    看到明軍後撤,清軍官兵們從掩體後爬出來,歡聲雷動,慶賀擊退了第一波進攻,副將們也向圖海道賀:“恭喜大將軍旗開得勝,殺了敵人的銳氣。”


    圖海矜持的擺擺手:“罷了,大戰還在後麵,趕緊清理瓦礫,救治傷員,再問問那順將軍的援兵到了沒有。”


    清點之後才知道,明軍炮擊打死了一百多士兵,傷者近五百,大部分是石片打死打傷的,這個傷亡結果還是可以接受的,圖海親**問了傷員,鼓勵士兵奮勇作戰,說明軍就這兩下子,沒什麽可怕的。


    明軍退回到安全距離內便開始休息,生火做飯,清理炮膛,船隻都下了錨,風帆也降了下來,大大咧咧,得意洋洋的,毫不懼怕清軍的逆襲,要知道清軍水師雖弱,但畢竟還是有幾條戰船的。


    圖海下令棋牌官打旗語告訴龜縮在港內的水師出戰,水師官兵多是漢人,畏敵如虎,退縮不前,圖海三令五申之下才勉強出戰,派出十艘快船向明軍發動進攻,清軍快船形似龍舟,船體狹長,兩邊全是槳手,劃動起來倒也飛快,明軍發現敵襲,發炮來打,可是清船甚快,船體又小,一連幾炮居然都落空了,隻在海麵上激起高高的水花,明軍見炮擊無效,便派出五百料的小型驅逐艦來擋,清軍船上配備了火弩,兩下戰成一團,互有傷亡,不過由於清軍水師多是漢人,悍勇不足,眼見不能速勝便發一聲喊,調轉船頭撤了回來,明軍艦隊中駛出幾艘中型戰艦尾隨追擊。


    殊不知清軍水師自有絕技,敗退的船上推出一口口大缸,在海裏飄飄蕩蕩的,明軍戰船來不及躲避,碰上了大缸,缸裏鋪了一層火藥,上麵擺了深口大碗,碗裏盛著火炭,輕輕搖擺沒事,倘若撞上了火炭就會翻入缸裏引起爆炸,這一手絕活炸傷了明軍兩艘戰船,明軍旗艦上急忙鳴金收兵。


    戰了一日,雙方互有勝負,明軍攻不上岸,清軍也打不下海,這樣僵持下去最終的勝利者還是清軍,因為明軍勞師遠征,力求速勝,幹耗下去糧草難以為繼,士兵也苦不堪言,隻有灰溜溜退走一條路。


    明軍狡詐,絕不會輕易撤退的,圖海生怕敵人會發動夜襲,命人在海灘上燃起一堆堆篝火,監視明軍動向,萬幸的是當夜無雲,明月當空,明軍沒有輕舉妄動。


    次日清晨,明軍值哨的士兵發現海裏出現了許多紅纓涼帽,看起來好像是清軍泅水來攻,便鳴鑼示警,水兵們看見此狀哈哈大笑,笑話清軍愚蠢,竟然連戰船也舍不得派,讓小兵來送死,索性等他們遊的近了再開槍射擊,哪知道一陣火銃打過去,紅纓帽破了,裏麵卻飛出大批馬蜂,籠罩著戰船狂蟄一氣,蟄的明軍一個個如同豬頭,蜂毒非同小可,重了會死,輕了也要喪失戰鬥力,於是清軍又勝了一局。


    戰鬥就這樣拉鋸般的打著,每日互相用大炮和守城弩互相攻擊,明軍也不登陸,擺出不把大沽口夷為平地決不罷休的架勢,清軍更不著急,幾萬精銳騎兵在後麵等著呢,萬一大沽口撐不住了就把敵人放進來打,用騎兵衝擊登陸步兵還不跟玩似的。


    圖海很得意,劉子光在他的銅牆鐵壁麵前沒招了,事實證明他圖海確實是大清第一將,有勇有謀力挽狂瀾,京城接到戰報也很滿意,嘉獎了圖海,賜他雙眼花翎的頂戴。


    第四日,清晨時分,圖海正在城堡裏休息,忽然戈什哈倉皇跑進來道:“將軍,不好了!”


    圖海沉聲道:“慌什麽,怎麽不好了?”


    戈什哈道:“海麵上的明軍都不見了。”


    圖海一聽也愣了,趕緊登上城牆觀看,隻見海天之間空蕩蕩的,隻有蒼茫的海水和幾隻海鳥在翱翔,昨日還耀武揚威的明軍艦隊此時連一條舢板也沒留下。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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