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處處皆算計現在日升昌麵臨的情況非常危急,手頭的銀子已經盡數買成了股票,一點後備資金都沒有了,胡大掌櫃犯了一個錯誤,她不該太過自信而滿倉,以至於無法承接後麵的拋盤,這也難怪,對手的力量遠超她的想象,應變的功夫也遠高於己方。


    日升昌的機動資金全買成了股票,而這些股票現在已經被砸低了價格,如果現在拋售的話將會損失慘重,等同與割肉,換句話說,胡大掌櫃被套牢了,現在買也不行,賣也不行,簡直毫無辦法。


    她不是沒試過籌措資金,可是這麽巨額的銀兩很難籌集,那些相熟的商家不是推脫沒有銀子就是欲言又止,仿佛有難言之隱似的,反正要銀子沒有,要命…也不給。


    上海分號的銀子倒是調了過來,可是這邊一調出來,那邊就有人拿著大額的銀票去兌現銀,簡直就是事先準備好的,再加上各地發來的急報,說是朝廷不再將庫銀存在票號裏,當天就要提清現款,這一招釜底抽薪更是要人老命,昔日財大氣粗的天下第一票號竟然也在銀子方麵捉襟見肘了。


    親密夥伴鎮武侯係統也不好過,這段時間重心北移,資金技術都往北京天津轉運,哪裏拿得出這許多銀子,而且劉子光手裏實體產業比較多,站著房子躺著地,還有大批的礦產工廠,可是這些固定資產變現需要時間,對方顯然不打算給自己留出救命的時間了。


    今天從京城還傳來一個消息,說朝廷並無換帥之意,西域基金頓時再度暴跌,而且證監衙門貼出布告辟謠,宣布近期絕無降低印花稅救市的打算。


    這兩個消息極度打擊了人氣,以往還在觀望的人紛紛低價拋出手上的股票,而那個代表黃小田勢力的十三號席位正好趁火打劫繼續打壓價格,再這樣下去股價將砸到低穀,投資者的信心也將降至冰點,看著滿地的便宜籌碼居然籌不出銀子來買,真是讓人揪心。


    壞消息一個個的傳來,胡大掌櫃麵色蒼白神情嚴峻,兩手緊握住楠木椅子的扶手,似乎指甲都深深摳進了木頭裏,彭靜蓉也是一臉憂色,往日滿腹智謀的女中諸葛也沒了法子。


    包廂門被輕輕叩響,一個黃馬甲推門進來道:“大掌櫃,十三號席位已經累進買進了十七萬股日升昌,加上前些日子交割的,總共持有日升昌股份三十一萬股了。


    大掌櫃你看…”胡懿敏點頭道:“知道了。”


    那個黃馬甲便退了出去,胡大掌櫃喃喃道:“這是衝著我們胡家來的啊。”


    日升昌是在上交所上市的企業,胡家手上隻掌握了三成的股份,其他重要股東掌握了兩成,另外五成在市麵上流通,總股本一共是一百萬股,現在對方居然掌握了三成以上!換句話說已經控製了日升昌三分之一的股權,而且隨著價格的不斷下滑,其他股東還會割肉出局,這樣對方最終有可能收購到五成以上的股票,那時候經曆兩代人打拚,飽含了胡家血淚拚搏史的日升昌票號將不再姓胡!日升昌是僅次於招商局的第二大盤股,巔峰時候市值能達到五千萬兩,可是現在居然被砸到地板價無人問津,真是匪夷所思。


    可是麵對這種局麵,胡大掌櫃硬是一點辦法沒有,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日升昌一點點的被人家收購。


    “他們不但是衝著日升昌來的,連我們利國鐵廠也不能幸免了。”


    彭靜蓉盯著下麵的牌價板說道,利國鐵廠也是一支大盤股,市值高峰時達到一千萬兩,如今也被砸的不成樣子,股價隻有原來的三成左右,而且大部分都被十三號席位買去了。


    “高,實在是高,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表麵上看隻是砸盤而已,實際上人家在建倉,一邊砸一邊買,借力發力,沒想到黃小田手下還有如此高人。


    隻是我很好奇,交割的時候他們怎麽辦,這可是一筆天文數字的銀子啊,我不相信他們能拿得出來。”


    胡懿敏道。


    一天的交易結束的時候,十三號席位居然真抬來了真金白銀進行交易,五十兩的官錠,下麵砸著戶部的標記,成色好的不得了,還有旅宋的金幣和西洋的銀幣,也都是嶄新明亮成色極佳,一口口大箱子抬進來辦交割,驚得眾人目瞪口呆,連上麵的胡懿敏和彭靜蓉也驚呆了,今天交易的數額巨大,達到了八百萬兩之巨,恐怕傾盡一個小國全國的銀子都沒這麽多,可人家就真拿出來了,一點都不帶含糊的,這樣的敵人簡直太恐怖了!胡懿敏認定對方不可能籌措到如此之多的銀兩,再次拍發電報給劉子光陳述情況,請他調查黃小田私動戶部庫銀一事,劉子光接到電報後立即令南廠調查,並且親自進宮麵聖提及此事,哪知道朱由校不以為然,說劉子光反應過度了,大明朝國富民強,江南哪個財閥拿不出這許多銀子啊,既然上市交易就得讓人家自由買賣,要不然還要這股市作甚。


    不能看見銀子多就往戶部身上懷疑。


    幾句話頂的劉子光啞口無言,而且他手上沒有任何的證據能說明黃小田私用庫銀,南廠權力雖大,卻不能砸開戶部的銀庫去看個究竟,所以隻得悻悻離開,走出午門的那一刻劉子光歎了一口氣,朱由校再也不象以前那樣對自己言聽計從了,他越來越像個真正的皇帝了,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既然皇上不支持,就隻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了,現在要打一場金融戰爭,不是比誰的拳頭硬,也不是比誰的權力大,而是比誰的錢更多!劉子光回府以後就下令籌集一些能籌到的現銀,連夜送到上海去預備明天的大戰。


    鎮武侯府徹夜不眠,城北的那所宅子裏也***通明,黃小田、張福林,還有智叟三人坐在酒桌旁開懷暢飲,不是迸發出會心的笑容,黃小田道:“你們是不知道今天皇上是怎麽回複鎮武侯的,萬歲爺說咱們戶部清清白白,不讓南廠調查咱們呢,要不是提前讓魏公公給皇上吹了風,今天這個事還真難混過去呢。”


    張福林笑道:“黃大人神機妙算,棋高一著,咱們調動庫銀的事極其隱秘,而且不用三天就能還回來,到時候就算南廠和都察院都來查也不怕他們。”


    黃小田道:“都是先生出的妙計啊,這一招借雞生蛋真是精彩絕倫,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今天咱們已經拿到了三成日升昌的股權,而胡家人正在拚死籌措銀兩反撲,一切都在先生的計算之中啊。”


    智叟道:“不錯,想必今夜胡家和鎮武侯府上一定不能安寢,都在拚命地籌措金銀,等明後天就讓張大人出個降低印花稅的布告,把股價提上去,把這三成股份翻上幾倍還給他們,咱們憑空就能撈到幾百萬兩的差價。


    庫銀原數還回,一點不耽誤兩位大人的前程。”


    張福林問:“那他們要是籌不到銀子呢?咱們手上的股票不能變現,難道真去做日升昌的股東?”智叟道:“其實能控製日升昌更好,但是這銀子畢竟是庫銀,放在外麵時日久了難免出事,咱們必須在明後天把價格提上去好拋掉賺取價差,張大人放心好了,胡家人絕對不會容許控股權落在外人手裏,再說了,就算他們籌不到那麽多銀子,不是還有其他人接盤麽,張大人身為證監衙門提司,出台幾個利好消息就能把人心鼓動上去,主動權可是在咱們這邊的。”


    “高啊,實在是高,庫銀拿出去溜一圈就能撈到幾百萬上千萬的價差,這就是金融交易的好處啊,要是沒有先生指點,我等無論如何也想不出這樣的妙棋啊,來來來,學生敬先生一杯。”


    黃張二人端起酒杯向智叟敬酒,智叟也不推辭,一飲而盡,亮一亮空杯底,三人又暢快的大笑起來。


    上海,胡懿敏和彭靜蓉徹夜不眠,一直等候著劉子光的電報,但是回信讓她們極其失望,連鎮武侯出麵都沒用了,可見對方所做的計劃之周密,不過這也從側麵證實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們肯定挪用了庫銀!“黃小田這是傾全國之力和咱們鬥啊,這場仗咱們輸的不冤,不過挪用庫銀也不是那麽容易擺平的事情,我這就找人扮成土匪搶了他們,看他們沒了銀子拿什麽回去填充國庫。”


    彭靜蓉惡狠狠地說。


    “不必如此,既然人家來文的,咱們也不能來全武行,不就是鬥財力和智慧麽,姑奶奶接招了,我倒要看看,這上千萬的庫銀他們能挪用多久!”胡懿敏忽然間變得自信滿滿,眼睛眯起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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