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花嬸歎口氣柔聲對羅雲揚道:“好孩子,我當初就想一個退職的京官能有多大本事當什麽這黨那黨的?心裏犯疑就背著你又是偷聽又是偷東西找證據,結果發現他們可真的不待見你。”就看著雪駒父母一撇嘴,羅雲揚娘苦苦一笑道“好孩兒,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你自己做主好了,隻要你開心,娘怎樣都好。”


    羅雲揚道“桃夫人,雪駒,你們一向對我很好。老爺現在又是這樣,所以你們放寬心,還是先護好老爺吧。”低頭退了出去,雪駒追上一步,又被一個人拉住,回過頭是留憶,她深情的看著羅雲揚的背影低聲道“她是個善良的好姑娘,但現在她心裏難受的很,畢竟我們利用了她,讓她靜一靜,你過去,這麽晚又和她說什麽?”雪駒停下腳步。留憶慢慢扯下臉上的人皮麵具,露出詠花的本來麵目道“該真相大白啦。”


    羅雲揚走回臥房,坐到床沿,娘道“好孩子,早些睡吧。”見她隻是低頭不語,娘伸手一摸她額頭,吃驚道“這麽燒?”就要給女兒治病,羅雲揚攔住她的手,自己躺下道“娘,我沒事,休息一夜就好。你也早些睡,累一天了。隻是,娘,人的心思咋會這麽複雜?”娘悶聲不響,好一會道“乖女兒,你的世界一向簡單,但現實有時就是冷冰冰的,隻有麵對再去適應它,人啊就得這麽活呀。”


    娘說時伸手過去擁抱女兒,一出手卻摸到女兒臉上滾燙的淚水,娘嚇了一跳,忙道“乖女兒,你怎麽了?”她抱著女兒就像她小時候哄她睡覺那樣,邊輕輕拍著邊輕輕哼著歌,慢慢地羅雲揚沉入夢鄉。


    天亮時,羅雲揚先起床灑掃一番,又去看視雪駒父親。母親也已起床,正在給針灸,詠花居然站在一邊。羅雲揚吃了一驚,詠花走上前拉住她手,帶她走到院子裏坐在一段樹根上,道“好羅雲揚,我告訴你些事。”當下便娓娓道來。原來羅雲揚的伯父甘雨和雪駒父親根本就是朝廷隱官,隻不過一個在鬧市,一個在山野。多年前,先君王病重可是已然發現大皇叔和太後狼子野心,其時太子年紀尚小朝中又無勢力,先君為了太子將來順承大統,便安排下倆個心腹,甘雨和雪駒父親,要他們在民間培植力量,伺機鏟除大皇叔和太後。


    那時清茶公主因太後妒忌其生母,致使公主出生不久因先君去世,就被太後下令宮人帶到民間撫養,其後不久公主和太子的生母也先後離奇死亡。清茶公主長大後,配合雪駒父親和甘雨,積極謀劃推反大皇叔和太後的事情。雪駒父親出錢,甘雨和公主出力。而甘雨為照顧多病妻子便通過女弟子詠花與外界聯係。所以詠花先是奉甘雨師傅的命令,到碧桃村蝶夫人家中以仆人身份掩護暗裏做事。因為蝶夫人人總是外出不在家,輕易見不到她的人,所以詠花便借機,自己一個人暗裏到處招人手,然後送到京師由公主訓練。


    後來,蝶夫人忽的失蹤不見,甘雨因為妻子剛病故身心俱傷不便下山,便命詠花又找到雪駒父親聽命於他。為防詠花身份泄露,雪駒父親便要詠花易容並改名留憶,表麵在桃夫人身邊伺候,實際幫清茶訓練秘密武士對付大皇叔。到後來大皇叔和太後一個被誅一個被囚禁冷宮,誰料到國丈又成朝中一霸!是以君王為鏟除國丈,和雪駒父親密謀之後,雪駒父親施苦肉計,他先是以為國除害的說法說動兒子,又說通桃夫人,單隻瞞過羅雲揚,是怕她心性直率露出馬腳,又知她秉性忠直不會在別人有難時袖手離開,便故意由雪駒寫下退婚書表明難處,羅雲揚果然一腔熱血要跟隨,更使外人一時都信以為雪駒父親敗落。為更深去除國丈疑心,雪駒父親又設計,利用羅雲揚和沈常風的過往情分,使沈常風托哥哥到國丈處說情並送上家產,國丈最貪,得了雪駒家大筆家產便下令放行雪駒一家出京。殊不知雪駒父親是為了聯絡京外各處對國丈不滿的官員來招募人馬對抗國丈。可是雪駒父親忽然中風發作,聯絡的任務隻能由雪駒和詠花完成。


    羅雲揚聽了半天不響,詠花焦急的看著她等她反應,羅雲揚道“野花嬸又是什麽身份?”詠花道“她隻是你伯娘的一個忠心仆人,真心疼你。再有羅雲揚,”說道這裏放慢語氣很認真的道:“雪駒是真心歡喜你,或許他的穩重比沈常風的率性更適合簡單善良的你。”


    羅雲揚也不做聲也不再理詠花,起身慢慢走回裏屋,母親正在寫藥方,聽到聲響,抬頭看女兒,以目光詢問,羅雲揚道“娘,老爺的病何時能好?”母親道“得幾個月。”羅雲揚又問“你確定能治好?”娘一點頭。羅雲揚道“那就停留幾個月,他好差不多咱們回碧桃村還像以前那樣自在生活。”娘愣了一愣黯然道“孩子,你願意,以後咱就過以前的日子。”野花嬸一旁拍著手喜滋滋道“太好啦!”


    羅雲揚回自己房間時,雪駒跟過來,羅雲揚淡淡道“以後你父親病好啦,我們個走個路,你不用常過來。”雪駒先是默然一陣,又懇切的問“究竟怎樣你能回心轉意我便去做!”羅雲揚道“你忙你的去,我隻要休息。”雪駒愣了半響神情低落,但還是轉身痛心的走出去,又回頭看羅雲揚,她正雙手托腮發著呆,那隻手並非是淑女的纖纖玉手,倒是皮膚粗紅,手型也大一看就是一雙能幹的手。


    雪駒默默的離開。日子一天天滑過,羅雲揚娘悉心診治,雪駒父親一天好似一天,能坐能立到能慢慢走,羅雲揚每天閑不住,收拾屋子買柴挑水,她又在屋後搭了個小棚開了一小塊菜地,半個來月餐桌上就多了新鮮的青菜和蔥。


    桃夫人好奇“羅雲揚如何種出鮮菜?”野花嬸得意道“我們羅雲揚手巧,菜就好。”雪駒聽著,一味看著羅雲揚,羅雲揚隻做不見。羅雲揚母女終於決定要走,雪駒一大早等在門口,麵前是一輛馬車,羅雲揚娘對他麵帶微笑的一頷首,先行坐到馬車上,羅雲揚也要上車,雪駒一把拉住她手,幾乎是懇請“羅雲揚,”羅雲揚把一條圍巾披到他肩上,道“送給你,讀書到半夜披在身上不會凍著肩頸,以後路過碧桃村,我和娘會好好的招待你。”


    大道上忽的爆土揚塵,馬蹄聲滾雷般傳來,所有的人都看過去,一大隊馬隊奔跑過來,當先一人衣甲分明,身後是一杆飄揚的旗幟,隱約可見繡的戰馬活靈活現。雪駒父親驚叫一聲“國丈的家族徽旗。”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雪駒從容轉過身體遮擋住羅雲揚,沉聲道“一會找機會快跑。”自己直麵越來越近的馬隊。當先的騎馬者哈哈大笑“詠花姐,小羅雲揚,是我。”羅雲揚的目光越過雪駒的後背,驚喜的叫道“金良?”


    金良飛身下馬,自懷中取出一塊黃帛展開念道,“君王詔曰”邊用目光輪番掃視,雪駒父親當先跪下並急得直示意家人等都下跪,金良繼續念道“茲有為國忠臣江氏定初,與王分憂,籌措資金,聯絡忠勇,從而助王一舉鏟除奸佞國丈,今朝中已然清肅,自此君臣一心,興邦為民,忠者得封,智者得賞,忠智如江定初,特封一等伯忠智伯,其子江雪駒助父成事,其人文韜武略,特封文喜將軍,欽此。”


    雪駒父親幾乎喜極而泣,大力叩首全不顧身軀行動不便。桃夫人也喜上眉梢。羅雲揚母親先是滿麵喜色後又看著女兒,見她麵上一片平靜,自己的喜悅也就淡了許多。雪駒雖也感恩叩謝,麵上殊無喜色。金良將剛宣讀的聖旨交予雪駒父親,又捧出一份小巧的黃帛宣讀:


    “嘉貴妃懿旨:


    民女羅雲揚,賢良淑德乃貴妃閨閣時之良伴,素日多照顧貴妃母姐,今特命其母及女入宮與貴妃相見,一敘親情。”


    羅雲揚母親低聲道“去吧,羅雲揚。”雪駒麵上才稍有喜色,羅雲揚想了一想便隨在母親身後上了馬車,但野花嬸說什麽也不再跟去,隻要回天逸山說想自家老頭子,羅雲揚隻得與她灑淚而別,從車子探身出去,仍可見野花嬸呆在當地不停揮手,漸漸的,她在羅雲揚眼中就成了一個小黑點,但在羅雲揚心裏,野花嬸的笑容還是那般溫暖燦爛。


    一行人等浩浩蕩蕩直奔京師。途中詠花問起金良為何用的國丈的家族徽旗,金良故作神秘的一笑,說他在邊境因武功好殺敵立功,被元帥推舉進京裏做君王的侍衛,因這次外地官員大舉興兵攻打國丈,國丈帶人氣洶洶攻入宮中,金良保護君王躲到安全的處所,待國丈一被誅,他又保護君王順利回宮,從而被君王賜以國丈的家產田畝,也就承用了國丈的家族徽旗,但為表示與前國丈的驕狂不同,金良特意找匠人在旗幟上的飛馬額頭處繡上一顆紅心以示忠誠,對此君王大喜,賞賜金錢不說又派金良迎接雪駒一家。詠花撇嘴一笑“會討好了,君王的恩寵很好吧?”金良正色道“姐姐懷疑我的人品麽?”詠花意味深長的道“金良,我倆都是孤兒,打小在山上被恩師養大,他可一直教訓我們,要忠君為國,更不可忘了自己的本分。”金良欣然道“姐姐擔心我的盡可放寬心,我還是我。”詠花不在言語。到了京師眼看雪駒一家仍還舊日府第,自己放下心便在一個早晨不辭而別,隻給羅雲揚留書一封“好妹妹,無論選擇誰做你的伴侶,我都深深地祝福你。”羅雲揚閱後若有所思。


    不久羅雲揚和母親被接到幹娘的華康國夫人府,與從前的寒酸空曠相比,此時的國夫人府富麗堂皇,無論陳設家具都是上品,婢仆也多了起來。幹娘滿頭珠翠一身綾羅,站在寬敞華麗的大廳滿麵春風的接待羅雲揚母女。一見麵先笑道“姐姐,又好久未見,你好啊。”羅雲揚娘淡淡一笑“你才好。”幹娘忙道“都好。你倆貴客先用飯,吃完換身衣服入宮,惜言已經先等在那裏。”


    羅雲揚娘道“惜言在做什麽?”幹娘一拍手“這丫頭,幾個月內,連嫁兩次。”羅雲揚一驚,幹娘邊引母女倆到飯廳,邊道“從前國丈看中惜言,向我求親,我正為難,沈常風先托人來說親,我想嫁個帥小夥子比嫁個和我差不多大的老頭強,就一口答應,本定好禦妹與惜言一同嫁,結果禦妹病了一場她和沈常風的婚事就向後拖了,君王叫如錦照料禦妹。就變成惜言一個人嫁,這不緊接著,有個叫金良的你們也認識,先前保護如錦和王上躲入一個秘密地宮。這時侯清茶公主的病反倒好了,舞刀弄劍的引一夥人跑出宮,直接就奔國丈府,然後你們那個親戚甘雨和他仆人貫英又帶了一夥人,嗨,也直殺到國丈府,那時候,哎呀!人死了不少!我把家門關的緊緊地,躲起來直念叨老天保佑哇!後來又不知誰在國丈府放起一把火,我在家都看見那火光燒亮半邊天。再然後就是甘雨呀、金良呀、哦,還有沈常風和他哥哥,大家一起找到君王擁護他登了朝堂。我這也都是後來聽如錦說得,原來這全是君王策劃,鏟除國丈。這不,如錦被封了貴妃,現在京裏又平靜了。姐姐你說,這一年多來又是滅皇叔又是除國丈的,可死了多少人?”幹娘唉聲歎氣一陣緊接著又說“幾日前,君王降旨讓沈常風和惜言離異,惜言又回我這裏,我還愁呢,好好的,怎麽給休了。金良這小子就上門求親,我才緩過點心勁來。”幹娘說的口幹,捧起茶杯大口喝茶,放下茶杯又一抹嘴,羅雲揚娘不由一笑,幹娘陪著一笑,羅雲揚無心喝茶吃飯,好容易插空問道“幹娘,你話未說完,還有下文呢。禦妹後來怎樣?”羅雲揚娘看了女兒一眼,暗歎一聲,心想女兒還是不忘沈常風。


    幹娘也說得興起,道“你道沈常風為啥和惜言結婚?為了免她遭國丈魔爪,這這主意是公主出的,看到如錦因為懷孕,王後不滿,公主又裝病到如錦到身邊保護她,多好的金枝玉葉。說道金良,現下他被封為威烈將軍,剛上門向惜言求親,我呀,一口答應啦。”幹娘越說越眉飛色舞,娘有些酸意的提醒道“時候不早啦,該給我們娘倆換衣服啦。”幹娘起身叫道“緋喜,把夫人和姑娘的衣服首飾備好,來,姐姐,羅雲揚,咱們去梳洗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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