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公園好像才新開放一個月,加之今天天氣並不算好,一路走來隻稀稀散散地見著幾個人,在摩天輪售票處排隊沒一會就買到了票。


    我心情其實被他這麽一攪和,已恢複不少,心下對這不斷變換著絢爛光華的摩天輪也期待不已,但嘴上仍免不了別扭下:“你都多大的人了,還是一大男人,竟跟個小屁孩似的要來坐摩天輪?”


    他還沒回話呢,周圍等著下一輪的成年乘客都齊刷刷地看向我,特別是大男人們,那眼神,嘖嘖,有透著尷尬的,有透著憤憤的,更有透著委屈的……


    “這麽說來……你不想坐?行,在一旁等著我吧。”他涼涼的口氣,要笑不笑的表情。


    我急了,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票都買了,怎麽能浪費呢。”


    “我都不怕浪費,你怕什麽?”他看了眼我拽著他胳膊的手,一臉的閑適。


    我癟癟嘴,真不該跟這人較勁,哪次我占過上風了?


    “我們是一家人嘛,都一張戶口本上處著的,你的錢不就是一家子的錢麽,那不也就是我的錢麽,我的錢我當然心疼啦。既然你買都買了,那麽本著不浪費的原則,這摩天輪,我還真坐定了。”我說著就要去搶他手中的門票。


    他眼疾手快,迅速地把拿著票的手舉高,仗著身高的優勢,輕鬆地看著我在他身前跟個兔子似的跳腳,偏偏怎麽也夠不著。


    間隙他還加一句:“誰告訴你我們一張戶口本上的?不知道別亂猜。”


    就在我氣喘籲籲,心下憤憤卻又無計可施的時候,一個靈光陡然閃過,我不懷好意的小眼神默默瞟向他正對我的某部位。


    我出手如梭,帶著驕傲的心情兩手直搗其腰窩,就等著他受不住癢一下鬆了手,我便正好趁虛取票。


    可我撓了好一陣子,他仍舊手舉得高高的腰板挺得直直的,哼都不哼一聲,隻那眼神由先前的不解轉為淡定。


    看來這人不怕癢?


    就在我無比泄氣地想放棄的時候,一個不查,小腰上一陣酥癢,接著我就控製不住地“哈哈……”笑出聲來。


    “別……別啊……我怕癢”我躲閃著他的手,可是一隻手臂被他鉗製著,脫不開身,隻得另一隻手反複撥開他的手,身體不斷地扭動著。


    “好吧……我錯了……哥哥我錯了……你快停手啊”我笑的肚子都疼了,實在撐不住,不得已放出求饒聲。


    他總算收了手,待我擦幹笑過頭的眼淚,緩和下來,他才不鹹不淡地說:“想打我的主意,丫頭,你還嫩了點。”.


    等我乖乖地排著隊,發誓今後再不敢招惹這尊神的時候,才發現周圍的群眾都用曖昧的眼神看著我倆。我咳嗽兩聲,兀自裝作一本正經。


    摩天輪總算停住,一撥人下來一撥人又湧上。


    戎海東給了檢票人員四張券,領著我上了一個標有vip的藍色轎廂。我暗想,這人果真不吝浪費,為了不跟陌生人同處一室,還白白多買兩張票。


    進了轎廂,我才知道外頭看來這麽小小一個轎廂,內置卻齊全,包括液晶電視、空調、電話,甚至還有個小冰箱。


    戎海東靠著一側座位坐下,如變魔術般從懷裏掏出兩罐飲料來,遞給我的一罐是番茄汁,他自己的不知是什麽,原諒我這有限的英文水平。


    這罐番茄汁溫溫的,並不冰涼。今天的天氣導致溫度也直線下降,可我並沒有加衣,因此手凍的冰冰涼。現下捧著這罐帶著他體溫的飲料,加之室內的暖意,不禁渾身一個哆嗦,舒服不少。


    摩天輪開始啟動,我的心情也跟著雀躍起來。


    趴在大窗上往外瞅了會,可是因為剛啟動,離地麵還沒多遠,尚看不到什麽想象中的夜景。


    我又一旋身坐回座位,他的對麵,有一口每一口地品著那罐飲料。


    “你……怎麽突然想著帶我上這玩?”以前怎麽不見你這麽積極過?


    他也抿了口飲料,麵朝著我,目光卻是聚焦在我身後的夜色上:“從高處俯覽夜景,不管什麽不愉快都會隨之消散。小時候,每當我非常的想lisa,我就會跑到大院附近的一座高樓最頂層,靜靜地看一看那座城市,感受著這個世界的渺小,我便覺得她離我並不遠,就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他收回目光轉移向我,嘴彎帶著淺淺的笑,“哦對了,lisa是我遠在他國的母親。”


    難道他是見我今天掃墓歸來心情不好,想試著自己用過的方式來紓解我?我如此猜測著。


    這個哥哥,我真不知該怨他的多管閑事呢,還是該喜他對我不走尋常路的關心?


    “唔……我有個問題不知能不能問?”我支吾道。


    他了然地挑著眉:“你是想問我爸媽為什麽會離婚?我媽又怎麽會跑到離我們這麽遠的地方?”


    我點頭。


    “唔……”他沉吟了一會,似乎在考慮措辭,“怎麽說呢,不適合吧。lisa向往著自由,她是名自由畫家,時常為了素材靈感世界各地跑,而我爸很傳統,他理想中的妻子,就是如你媽媽這般的賢妻良母。他們當初的結合,是我奶奶一手促成的,lisa是奶奶的幹女兒,從小就喜歡我爸,而我爸那時也年輕,又是個聽話慣了的,再加上奶奶身體不好不想忤了她老人家的意,即使不愛她,也答應了這門婚事。”


    他把喝空的鐵罐扔進一旁的垃圾箱,手舒展開來架在身後的靠座上,繼續道:“從我會說話起,lisa就讓我這麽喊她,我曾問過她為什麽不能叫她媽媽,別的孩子都是這麽叫的,她說那是因為她想跟我如一對朋友般相處,不想因為這聲媽媽讓我對她產生敬畏,母子之間產生隔閡……其實,他們的相處很和諧,我從沒見過他們吵架,但就是這樣的和諧,令lisa受不了,她不再對爸爸愛上她抱任何希望。在我九歲的時候,她背著畫板去了某個小國家,在那認識了她現在的幸福。”


    “你不怨她嗎?她可以不要這份婚姻,但竟連你都拋下了?”


    “也許曾經怨過吧,但這怨太小,小到我都不記得了,年紀漸長後對她更多的是理解。況且,她現在過得很不錯,我想這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他眯著眼,看我的眼神轉為戲謔,“你還真是個沒長大的小丫頭啊,有時候做人不能總為別人活,一輩子這麽短,為什麽就不能追求自己所想要的呢?”


    我手一擺道:“嘁,最不愛聽大道理,反正我隻知道,將來我要是做了媽媽,我一定不會拋下我的小孩遠走高飛。”


    他搖搖頭,並不理會我的稚言稚語,調笑著說:“才多大就想著當媽了,自己都還是個孩子。”


    這時摩天輪已快升到最高處,我“哇——”一聲站起身,望著窗外的流光璀璨、萬家燈火,還真如他所說,在這美得不可方物的夜景下,心靈如受到洗禮般,卡著心頭的雜質都得到了沉澱。


    此刻,我真想我能有一雙翅膀,就這麽俯衝下去,飛遍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若是……爸爸還在,這裏一定是我們一家三口一塊來……”我望著窗外喃喃道,又下意識地回頭給他解釋道,“哦,我沒有排斥你們的意思,我隻是……”


    “我明白。”他打斷我,換了個姿勢語帶笑意道,“我都說了這麽多了,你是不是也該禮尚往來下?”


    我怔了怔,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後,緩緩地說起了我的故事,關於我跟我爸爸的故事。


    故事很多,有小時候我考了雙百分,爸爸驕傲地把我舉起來轉圈;有我調皮在學校犯了錯,他也不生氣,隻是扶著我的頭細細開導;還有我陪他開著出租做生意,上來個我的老師,他朝我做著噤聲的手勢讓我別吭聲,我很聰明地什麽都沒說,不然車錢就沒了……


    說著說著,酸意又冒上眼眶,眼圈禁不住地紅了。


    “你……”


    他話還未出口,轎廂竟劇烈的一陣晃動。我正單腳站著,另一腳跪在座位上,這一晃動,不妨直直地往對麵的他身上摔去。


    電光火石間,我扒住他的肩膀,臉頰蹭上了他一邊的側臉。


    “怎麽回事?”我跨坐在他腿上,攀著他的肩膀邊直起身邊問道。


    他沒出聲,我卻隱隱地察覺出耳邊的呼吸似乎滯了滯。


    待我與他麵對麵,我這才意識到此刻的姿勢是有多曖昧。


    轟——我能感覺雙頰一下如火燒,心跳也跟著加快。


    攀著他的肩想要尷尬地起身,可他的雙手在我腰後交疊攬著,竟是沒想著放開。


    我抬起還未擦幹的淚眼看他,想說的話卡在喉嚨。


    外邊是五光十色的絢爛,裏邊是他的眼神,熠熠奪目,不下於燈火。在這樣的注目下,我竟覺得酥了,起身的力氣全無。


    他溫熱的指背摩挲過我的眼角,音色低啞地喃喃著“別哭了,都說出來就好了”,臉龐也隨之越湊越近。


    我心如雷鼓,因為我能預測到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麽。也許是夜色太美好,也許是印著昏黃燈光的他的臉太柔和,也許是現下我很需要這樣一個人的溫暖,我覺得,我抗拒不了。


    閉上眼,感受著唇上對方暖暖的柔軟,兩人的鼻息交纏,我緊張的身子微顫,感覺整顆心都快要不是我的了。


    此刻,全身的感官仿佛都集中在唇上:他的唇抿著我的,他的舌挑撥著我的,他的牙齒輕輕地扯了扯我的……我僵直著無所適從,一切由他主導。


    當他的舌尖掠過我的齒背,輕喃著“張嘴”,隨後濕熱的舌趁虛而入時,我才知道他那罐飲料是咖啡……


    苦澀的咖啡同酸甜的番茄汁混在一起,竟有著如催.情劑般的效果,我明顯能感受到這個男人幾乎想吸取我口中的每一處番茄餘味,以他的咖啡清香替代。


    室內的背景音樂已換了首歌,清新的女聲正唱著:好像身不由己不能自主很失敗,可是每天都過得精彩……


    我想我這,算是身不由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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