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雲帶著玄英、紫電趕了大半天路,才和疾風、蕭蔓乘坐的馬車會合了,蕭蔓看了看玄英遞給她驗看的青煙鹽,高興之極道:“沒錯沒錯就是這個,你在哪裏找到的?到底是誰偷走的啊!太壞了!”


    急雲想了想道:“是西華國的人,具體是誰不認識,看起來似乎身份挺高的。”


    蕭蔓沉下了臉,哼了一聲沒說話。不過沒鬱悶多久,她很快又開心起來,一路喜滋滋地指點著窗外的風景,說些傳說什麽的,一路趕著到天擦了黑,卻是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來,眼看一路都是山路,下雨路滑,帶著個身嬌體弱的郡主,卻是不能和從前一樣連夜趕路,玄英隻得出去在路邊的村莊那兒和花了些錢和村民們租了個院子晚上歇息,村民貪他們銀子豐厚,將整個院子都讓了出來讓他們歇息一晚,還送了些菜食過來。


    玄英他們簡單的打掃了一下,讓蕭蔓自己住了一間,急雲住了一間,蕭蔓在馬車上顛了一天,全身骨頭都要散掉了,好不容易喝上杯熱茶,洗一把熱水臉,一時村婦幫忙做的菜飯送了上來,蕭蔓直接去夾那唯一的一道葷菜清蒸魚,才吃了一口就苦了臉:“這是什麽味道,少油沒鹽的,一股腥味,怎麽吃啊!”她在車上吃了一天的幹糧和涼水,如今歇了下來,卻吃這樣村民的東西,如何受得了?一時怏怏地數起米來,那米飯也甚是粗糙,仍帶著許多穀殼,想必是陳米,一點米飯的香甜味都沒有,當真令人難以下咽。


    急雲嚐了嚐,這兒的村民常年儉省,早已習慣這般做菜做飯,蕭蔓長在皇家,自然是吃不慣的,隻是明天趕路還需要體力,她若是出不下,會影響明天的行程,她站起來道:“我去廚房給看看能做些什麽。”蕭蔓將信將疑,旁邊的玄英紫電卻眼睛都亮了起來,玄英身為晉王的貼身侍衛,自然是嚐過王妃的手藝的,這樣難吃的飯菜,他們雖然不曾嫌棄,到底胃口也不開的,如今王妃下廚,那自然是千好萬好!蕭蔓看玄英他們如此興奮,少不得也撇了飯碗跟著急雲到了廚房。


    廚房裏頭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倒是缸子裏頭有幾條很肥很大的魚,這裏臨著江,想必打魚的人多,急雲看了看配菜,心裏有了數,抓了幾隻魚起來,極快地刮鱗剖腹然後抓了點粗鹽抹了上去,倒了點黃酒醃漬著,一邊把火燒了起來,鍋熱上,卻是扔了幾塊肥豬肉進去熬豬油。然後切了一把芹菜,切了一大塊薑,又從酸菜缸裏頭撈出了一把酸菜出來切了,然後是辣椒、大蔥、大蒜、番茄全切好碼好,便將豬油燒熱,將幾隻醃漬好的魚慢慢滑進油鍋裏頭油煎起來,過了一會兒魚的兩麵金黃,香味出來了,蕭蔓早已雙目奕奕有神地瞪著那魚,一時起了鍋,另起熱鍋冷油,油燒熱後下花椒、酸菜、一小勺豆瓣炒香,然後將番茄、芹菜、薑、蒜頭、醬油、陳醋、糖以及魚一股腦全都放了進去,加了點水燒,過了一會兒便開始香氣四溢,誘人色澤和那魚香味遠遠飄了出去,蕭蔓早已垂涎三尺道:“行了沒?行了沒?”要不是顧忌郡主的身份,隻怕早就忍不住夾上一塊嚐一嚐了。


    農家廚房原是花窗砌就,四麵通風,這會兒卻是有了個聲音道:“請問主人家,天黑下雨,我們忙著趕路錯過了宿頭今晚沒處借宿,可否見留一宿?”


    急雲她們轉過頭,卻是赫然看到赫連寒一行人站著,因外頭雨漸漸大了,他們衣物都濕漉漉的,還濺上了不少泥點,有幾個侍衛還掛了彩,互相攙扶著,極為狼狽,看到是白天打過一架的,卻都臉上尷尬了起來,轉頭去看赫連寒,赫連寒看到是他們,眼光在蕭蔓臉上打了個轉,仍是看往了急雲,白日那凶悍之極的少年,渾身都仿佛一柄劍一般鋒芒畢露,如今看著卻手持一個大鐵鍋,挽著衣袖在做菜,火光在臉上鍍上了一層金邊,居然看著柔和了不少,他冷哼了聲道:“男子漢大丈夫,如何操持起廚婦之活來了?”


    急雲原本有些意外,看到他這麽說,卻是挑了挑眉道:“治大國若烹小鮮,聽說過沒?”


    赫連寒一愣,饒有興味地走了過去道:“何解?”


    急雲用一隻手輕輕鬆鬆地一拋,那沉重的大鐵鍋裏頭好幾隻大魚和所有材料都拋了起來又都穩穩地落在鍋裏,那魚經過煎煮,卻仍然隻隻皮肉金黃不曾散爛,裹著一看就美味之極的醬汁,香味四溢,她道:“看到沒?煎魚要有耐心,若是煩躁了很容易就被弄散了,治民也是一個道理,要萬般耐心,若是整日裏擾民不止,則民心散了,就攏不起來了。”這話可不是她想得出來的,卻是顧藻看著她做飯的時候,和一旁的葉默存瞎扯的道理。


    赫連寒看著那魚,點點頭道:“倒是有些道理,不過這魚到底散沒散,要吃過才知道,一邊轉身直接入了院子的堂屋裏,彷如在自己家一般自然地坐在了上座。


    急雲和玄英麵麵相覷,蕭蔓看到他大搖大擺地坐在她的位子上,鼻子都氣歪了,衝上去道:“你這人怎麽這樣呀!不請自來,太無禮了!”


    赫連寒聽若無睹,旁邊的侍衛們早已替他盛了飯上來,蕭蔓氣鼓鼓地又去找急雲,旁邊玄英看向急雲,急雲心知青煙鹽已經到手,如今不過是一頓飯,對方似無惡意,倒沒有必要為了頓菜大打出手橫生變數,便搖了搖頭,玄英見狀便讓紫電出去再花錢借了張大桌子過來重新支起了飯桌,又對赫連寒道:“飯可以招待你們,借宿卻是不能的,這院子是我們租的,村居淺窄,我們又有女眷,不便留宿,還請足下另找宿處。”


    赫連寒微微一笑,看了他幾眼,道:“這是自然。”一邊給一旁的葛永使了個眼色,葛永自去安排不提。


    一時燉魚上來了,**鮮香,酸鹹下飯,赫連寒嚐了嚐,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急雲,他自幼錦衣玉食,這菜做得如何自然是吃得出來,然而一個身懷絕藝的高手,居然能做一手好菜,這著實反差有些大,讓他很是意外。


    眾人默默無言,隻有蕭蔓氣了一會兒也被魚奪去了注意力,有這美味的魚佐飯,她胃口大開,連那粗糙的米飯也沒有那麽寡淡無味了,一口氣吃了兩碗才放了筷子,然後便開始毫不客氣地逐客道:“不速之客呀吃好了就該走了哦。”


    赫連寒不以為意,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急雲,站了起來施禮繼續道:“多些款待,希望來日有機會再向兄台賜教。”


    急雲不過頷首還禮,看在赫連寒侍衛眼裏均覺得十分倨傲,赫連寒卻並不計較,大步行了出去。天邊雷聲隱隱,似有預示,赫連寒走出門外,隻覺得遺憾,在這迫切用人之際,他卻沒有時間來好好收服這匹烈馬,收為己用。


    一夜無話,瞬間天明,急雲她們起身的時候,赫連寒他們早已連夜趕走,雖然他們有幾個人受了傷,卻依然如此著急的趕路,急雲默默地在腦子裏頭畫了個記號,打算回去和顧藻說說這事。


    一路歸心似箭,北邊卻是傳來了北蠻大舉興兵的消息,好在雲陽侯驍勇善謀,料敵於先知,打了幾場漂亮的守城戰,又主動出擊打了幾場勝仗,邊疆暫時無憂,但是邊城的商鋪以及一些百姓們仍記得從前北蠻入侵的事情,不少商鋪關了門往內地撤,一些百姓則攜家帶口的往內地避難,急雲他們在路上,自然聽到了不少紛紛擾擾的消息,急雲不由地擔心起管夫人來,她一定很憂心吧。


    紛紛擾擾的消息一路傳來,急雲她們終於一路平安的回到了京城別莊。


    李熙見到蕭蔓有些意外,蕭蔓卻是大為興奮,十分自來熟的嘰嘰咕咕說了許多話,李熙哭笑不得,又知道她是逃婚來的,隻得將她先安置在別莊內住下,好在明華公主身懷有孕,已回了京城,袁玉也陪著她回了公主府,而每日另有暗線去將消息傳給他審閱,否則公主和袁玉也住別莊,此事倒是不太好瞞下。


    急雲回了府後立刻便安排了人去送了藥給葉默存配藥,自己卻是回了後院去洗去了一路風塵。


    李熙安頓好蕭蔓後回到住處,正看到她洗幹淨了拖著烏油油的長發穿著柔軟的袍子在榻上假寐,肌膚經過水洗更為晶瑩,他滿懷著喜悅過去輕輕攬住了她清香的身體,急雲睜眼看了看他卻是警告道:“不可亂來呀,等解了毒再說。”


    李熙氣餒,急雲看他失落,安慰他道:“藥配好就好了,見了你妹妹沒?”


    李熙笑了笑道:“她主要還是為了逃婚,聽說西華國那邊居然是為了太子來向南詔求婚,南詔國沒有當齡未嫁的公主,便定了她。隻是西華國那邊常年寒冷,距離南詔國又太遠,她不舍得遠嫁。”


    急雲有些奇怪道:“西華國為什麽要與這麽遠的南詔國聯姻?還是許了未來的皇後這樣重的分量。”


    李熙想了想,搖了搖頭道:“不好說,西華國要到南詔國,還要經過大秦境內,確實是遙遠了些。”


    急雲道:“這次我們拿藥遇到了似乎是西華國的人。”一邊將那黑袍人的古怪舉止說了一遍。


    李熙站了起來想了想道:“你是說他武藝高強,舉止高貴,倨傲深沉,卻又要折節下士來結交於你?”


    急雲點點頭,李熙忽然出去進來吩咐了侍衛兩句話又返身進來,過了一會兒有人拿了一卷畫像進來,李熙打開對急雲道:“你看是不是此人。”


    急雲打開一看,畫像畫得很是逼真,居然和從前見過的速寫一般,想來是李熙培訓過的,而畫上年輕男子深目高鼻,目光炯然,果然正是那黑袍男子,她點點頭問:“此人何人?”


    李熙快步來回走了兩步道:“此人正是西華國的太子赫連寒,他才華驚人,雄才大略,十五歲便已代父執掌國政,西華國皇帝身體不好,他早就是西華國實際的統治者了……這樣才解釋得通他為什麽會關注公主府,為什麽要去通風報信,蕭蔓是他的未婚妻,他自然是不能放縱她鬧出醜聞,然而聯姻……在這個關口向南詔示好……又愛才如命,對一麵之交的高手不惜讓出價值連城的藥折節下交……他是求才若渴,為什麽?”


    他忽然拍了下桌子,吩咐外頭的朱明進來道:“立刻查西華國的軍方動向!我懷疑他們此次和北蠻大舉進攻有勾連!大秦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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